摘 要:虎座鳥架鼓是戰國時期楚墓中出土一類造型獨特的漆器,至今發現40余件。關于虎座鳥架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與虎坐飛鳥是否同屬一類事物、虎座鳥形象的象征意義以及其用途等問題的探討上。擬就總結虎座鳥架鼓至今的研究成果,將各家之言做一概括梳理。
關鍵詞:虎座鳥架鼓;戰國楚墓;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K87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33-0191-02
虎座鳥架鼓,也稱虎座鳳架鼓,是戰國時期楚墓中出土了一類造型獨特的漆器,是楚文化的典型器物之一。因其形制特征為兩虎昂首相背踞狀,尾不相連,鳥立于其背,鳥頭與虎頭同向,鳥尾相連,木鼓懸掛雙鳥之間,鼓繩扣于鳥冠上,故而得名。虎座鳥架鼓因其造型的獨特性和神秘性,自發現之日開始就引起考古學和音樂界的廣泛關注。學術界對其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其形象和功能的猜測。
一、主要考古發現及研究概況
虎座鳥架鼓的出土最早可追溯到1957年,發現于河南信陽長臺關一號墓,至今五十余年來,在湖南長沙湘鄉牛形山1號墓、湖南長沙楚墓、湖北江陵葛破寺34號墓、江陵拍馬山4號墓、湖北棗陽九連墩楚墓、江陵九店墓、襄陽余崗楚墓、荊門包山楚墓、江陵望山1號墓、江陵雨臺山楚墓、荊州天星觀一號楚墓、天星觀二號楚墓等楚墓中,共發現了40余件虎座鳥架鼓。發現情況為每墓隨葬一個,墓主人身份為元士到大夫之間,時代均為戰國時期,個別墓中同出鎮墓獸。
關于虎座鳥架鼓的研究,尚無專著問世,早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虎座鳥架鼓與虎坐飛鳥是否同屬一類事物、虎座鳥形象的象征意義以及虎座鳥架鼓的用途等問題的探討上,主要包括張正明等人的圖騰說,王瑞明的山神說,陳振裕、武家璧的樂器說,祝建華的靈鼓說,以及日本學者谷口滿的巫具說等。現今已基本認同將虎座鳥架鼓歸于樂器。雖虎座飛鳥在造型特征上與虎座鳥架鼓相似,但本文未包含虎座飛鳥象征意義等相關研究。
二、對其象征意義的探討
由于虎座鳥架鼓造型的獨特性,研究者對其進行了多種猜測與探討,主要包括圖騰說、山神像說、樂器說和靈鼓說。
1.圖騰說
在虎座鳥這一鳳與虎的組合形象中,鳳鳥挺拔,虎矮小蜷縮趴伏于地。所以有學者認為,鳳足踏猛虎,寓意楚人戰勝巴人。
張正明、滕壬生、張勝琳《鳳斗龍虎圖象考釋》一文對鳳斗龍虎圖像進行考釋。文中分析虎座鳥架鼓大半出土于楚國的西部,而楚國西部與巴人地區相距不遠,故認為“虎座鳥”雕像表示“鳳虎相斗”[1]。因為在歷史上,春秋戰國時期,楚人和巴人連年征戰。楚是一個崇尚鳳的諸侯國,鳳鳥的裝飾性造型在楚國出土器物中比比皆是,巴人則崇虎,楚、巴各自以虎和鳳作為自己部落的圖騰。而虎座鳥架鼓中“虎座鳥”的組合剛好與巴人和楚人的圖騰吻合,故研究者根據歷史記載與器物形態特征推斷,楚人制作虎座鳥架鼓,是寓意楚人可以把巴人踩在腳下,巴人要唯楚人馬首是瞻。
2.山神像
王瑞明《“鎮墓獸”考》中引用《山海經》所記載的山神形狀,或為“龍身而鳥首”,或為“龍身而人面”,又據《山海經》所描繪的龍身山神圖像都有鹿角形的東西,從而斷定頭上都有鹿角的鎮墓獸就是龍身的山神。又引《山海經·西山經》中鐘山的山神“其狀如人面而龍身”,認為虎座鳥架鼓與楚式“鎮墓獸”、虎座飛鳥屬同一性質的器物,都應為古代山神的造像;而鼓是“虎座鳥架鼓”的主要組成部分,鼓也是山神[2]。
據此問題,陳振裕在《談虎座鳥架鼓》一文中以出土的虎座鳥架鼓并無一件插有鹿角對其結論進行反駁,認為虎座鳥架鼓與虎座飛鳥、鎮墓獸是有區別的,并不屬于同一性質的東西。
3.樂器說
武家璧在《虎座鳥架鼓辨正》一文認同陳的觀點,但指出陳氏并未進一步解釋其何以以虎為座、以鳥為架。并進一步論證,楚墓出土的虎座鳥架鼓就是那個時代的統治階級“窮耳目之好、極工匠之巧”的玩賞之物,是那個時代的工匠根據當時的技術規范和審美觀念而創制的杰作。《考工記》中有“深其爪、出其目、作其鱗之而(頰毛)……其匪(彩)色必似鳴矣”的記載,恰如虎座鳥架鼓中的臥虎雕像。武文認為虎座鳥的造型是移情之用,人們在未聞鼓聲之先,在夸張的虎座鳥架雕像暗示之下,已然而將感覺移入到似有“虎嘯鳳鳴”的境界,及至擊鼓之時,人們就會將鼓聲的特質與雕像的具象聯系在一起。
4.靈鼓說
祝建華在《楚俗探秘一一鹿角立鶴懸鼓、鹿鼓、虎座鳥架鼓考》[3]中以楚俗為視角,將楚人信鬼好祠的習俗與虎座鳥架鼓的象征意義相聯系,認為虎座鳥架鼓和鹿角立鶴掛鼓、鹿鼓只是基座部分所攝取的瑞祥不同,應屬同一種禮儀之器——靈鼓,主要起著勾通人神之間情感,求福免災的作用。他認為虎座鳥的象征意義可解釋為:鳥可視為鳳凰,亦可考為“玄鳥”,取其遨翔于九天、聲鳴于藍空的神性。虎在此被解釋為具有獨特的意義,祝文中引王充《論衡·訂鬼》中“門戶畫神茶、郁壘與虎,懸葦索以御兇魅”及《風俗通義·畫虎》:“虎者,陽物百獸之長也,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之言,提出虎在陰間主要起到“食惡害之鬼”的作用,用以御兇。
三、對其功用的探討
由于虎座鳥架鼓的神秘性,學者對虎座鳥架鼓的功用進行了多種探討,主要爭論在于其是作為表示墓主身份的一種禮樂器殉葬,還是楚人信巫的一種驅邪鎮妖之物。
1.樂器說
陳振裕《談虎座鳥架鼓》從楚墓出土鎮墓獸和虎座鳥架鼓情況及二者擺放位置進行考證,認為虎座鳥架鼓是一種樂器。因在湖北的楚墓發掘中,有些墓只出土鎮墓獸或者虎座鳥架鼓,有些墓卻是同時發現鎮墓獸與虎座鳥架鼓。雖然有這兩類物件同葬于一墓的情況,但是從不相混,一般是鎮墓獸單獨在一處,而虎座鳥架鼓卻是與瑟等樂器放在一起。文章舉例1965江陵望山一號墓發掘中鎮墓獸置于頭箱,而虎座鳥架鼓與漆瑟同放于邊箱的情況,從這兩種隨葬品的放置位置之不同,推斷虎座鳥架鼓的用途是樂器,與鎮墓獸的辟邪鎮妖之性質不同。
陳文又進一步認為虎座鳥架鼓是文獻記載中懸鼓的一種。現已發現的春秋戰國時期的木質鼓種類很多,主要有建鼓、帶柄小鼓、虎座鳥架鼓和鳥架鼓等,他認為虎座鳥架鼓是在鳥架鼓的基礎上進行改造的產物。因為鳥架鼓雖然重心在下,但因底座長方木塊太小,如果用力敲擊,有傾倒或搖晃不穩的可能。而且木塊太低,鳥身也低,在當時習慣于跪坐擊鼓來講,也不大方便。虎座鳥架鼓正克服鳥架鼓的這兩個不足之處,虎座大而底平,使整個鼓的重心非常穩;鳥的雙足插于虎背上,加上虎座的高度,把鼓框的高度升高,便利跪坐敲擊[4]。
武家璧亦撰文《虎座鳥架鼓辨正》評述各家之言,并提出更為簡明的觀點,認為虎座鳥架鼓既非“鳳斗虎”的圖騰大戰,也不是籠罩著神云鬼霧的通天法器。只是一種普通的樂器而已[5]。
2.巫具說
日本學者谷口滿《虎座·虎鈕·虎乳—關于楚史楚文化的一個構想》中認為虎座鳥架鼓除為樂器外,還是一種宗教儀器。他認為當時的音樂演奏是一種宗教儀禮,帶上虎座鳥架鼓等來從事宗教行為一事,有其特殊的職能。文章分析出土虎座鳥架鼓墓中基本無兵器出土,而出土兵器的墓中也很少見虎座鳥架鼓,故認為伴有虎座鳥架鼓隨葬的墓主,可以說他們生前是持有某些宗教職能的人。但此種情況也有例外,封君、大夫級的大墓也有虎座鳥架鼓和青銅兵器一起出土的情況,作者認為這說明墓主人是集宗教權威和軍事權威于一身的人。并根據其造型特點,進一步論證其為巫師在舉行宗教儀式時使用的“巫具”[6]。
持此觀點的還有王琳,她在文章《也說楚墓出土的鳥架鼓鎮墓獸及其它》中認為,鼓應是楚人祭祀時用的樂器,其鳥應為鳳鳥,表示吉祥。因楚人好樂舞故把鳳鳥與樂舞結合起來,作為祭祀時所用“虎座鳥架鼓”和“虎座飛鳥”。因此,“虎座鳥架鼓”應是祭祀,歌舞,慶典和戰爭等重大事件時用的東西,為極其寶貴的重器[7]。
四、結語
目前關于虎座鳥架鼓的研究分布于文學、藝術、歷史、文化等領域,但因出土實物不多加之文獻中沒有確切記載,所以對于其象征意義和用途只能討論猜測,無法定論。但其作為樂器一說已基本被承認,只是除此之外還有無其他象征意義,要等材料更加豐富之后,方可大白于世。雖然目前對虎座鳥架鼓還沒有一個明確意義的定位,但它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楚人的聰明勤勞以及豐富的想象力,我們可以將其當成一件既有豐富的歷史研究價值,又具有音樂實用價值和審美價值的藝術品來欣賞。
參考文獻:
[1]張正明,滕壬生,張勝琳.鳳斗龍虎圖象考釋[J].江漢考古,1984,(1).
[2]王瑞明.“鎮墓獸”考[J].文物,1979,(6).
[3]祝建華.楚俗探秘——鹿角立鶴懸鼓、鹿鼓、虎座鳥架鼓考[J].江漢考古,1991,(4).
[4]陳振裕.談虎座鳥架鼓[J].江漢考古,1980,(1).
[5]武家璧.虎座鳥架鼓辨正[J].考古與文物,1998,(6).
[6]谷口滿.虎座·虎鈕·虎乳——關于楚史楚文化的一個構想[J].三峽文化研究叢刊,2002,(0).
[7]王王琳.也說楚墓出土的鳥架鼓鎮墓獸及其它[J].陜西師范大學繼續教育學報,2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