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市場經濟的泛化使人不斷地向“物”的層面沉淪,從而游離人的形而上學的本性。生活方式的變遷、計劃向市場轉軌以及“現代化”的交往模式使許多人消解生活意義、摒棄價值理想、忘卻終極關懷。這不僅導致人們喪失反省和批判能力,而且會在找到物質上的棲身之所后,精神家園日漸荒蕪、心靈空間日益狹窄,從而使自身的精神家園受到侵蝕。
關鍵詞:精神家園;市場經濟;侵蝕;生活方式
中圖分類號:D64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36-0031-03
人是要有點精神的,或者說人們要有自己的精神家園。“追求價值和意義,是人作為理性的動物、思想的動物所無法抹殺的沖動”[1]。作為人這一“類”別,不僅要追求眼前的功利,更要追求超功利的理想。一般動物是非常“功利”的,它們吃飽喝足就顯示出一種“幸福”的表情,而人類卻不是如此。活著,對于動物而言是“生存”;對于人類而言是“生活”。人類的存在與發展往往要超越已有的東西,去追求理想,去創造一種新的現實。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人在本質上是一種非常典型的“形而上學”動物。那么,作為“形而上學”的智慧生命體,人的精神家園是人的精神支柱、基本信念和內在靈魂,如果沒有精神家園或者說精神家園受到嚴重侵蝕,這是令人倍感凄涼的事情。
一
如今的社會現實不能不促使人們思考這樣一個話題:社會越來越文明,經濟越來越發展,生活越來越富裕,而一些人的精神家園卻呈現出日漸荒蕪的趨勢。他們拋棄了自己心中的理想和政治信念,轉而去崇尚原始野性的復活,追求物欲、感官刺激及對命運的祈求。一段時期以來,金錢的魔力,泯滅了理性的光環;經濟的狂熱,冷卻了對政治的熱情。可是,久而久之,人們對此有又感到厭倦、空虛與失落,為尋找不到精神家園而苦悶、煩躁。于是乎,又重新渴望理性的召喚,尋覓心靈的寓所。
西方,“在人與上帝、人與自然的關系中,高揚人的意義,尤其強調個人價值,其思路上承希臘的古典民主和建立在原子論基礎上的個性主義,下啟18世紀啟蒙運動的自由、平等、博愛和近世民主精神;同時又誘發了享樂主義、物欲主義,以及因現世精神的擴張而導致終極關懷的失落。”[2]在我國計劃經濟年代,國家和集體為了體現社會主義的“優越性”,片面追求“公平”,客觀上造成了“吃大鍋飯”,經濟效益普遍低下。那個時候,雖然經濟效益不好,發展速度緩慢,人們的生活拮據,但是,人們多數心理平衡,精神世界充實。這是怎么回事?其實,這很好理解:在計劃經濟體制模式下,由于生產力發展水平低下,國家、集體整體經濟實力在世界排名靠后,人們對物質生活水平的預期心理期望值不高,不會產生巨大落差和失望;雖然當時貧窮、落后,可看看自己周圍的人,差不多都是這樣,吃的家常飯菜、穿的樸素普通,就連衣服的顏色也幾乎是一致的,就那么幾種顏色——藍的、黃的、黑的、白的,這就給人一種美好的感覺: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階級兄弟”,過著一樣的生活,有著崇高的理想——共產主義,對未來充滿憧憬和向往;那時由于人多活少,工作不緊張,生活節奏緩慢,人們有充分的時間休息和調整身心狀態;人人有活干,有飯吃,同事之間多合作少競爭,精神家園充實。
當前,現代化的高新技術把人推進到了信息密集、節奏加快的時代。這就促使人們不斷接受新事物,更快地提高工作效率,創出新的業績。緊張競爭的社會環境作用于人的心理,會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倘若個體神經緊張程度加劇,在緊迫感、焦慮感等多重心理壓力作用下,身心就容易極度疲憊。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深入進行,特別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原有的計劃體制已經向市場轉軌。這一根本性的深刻變化,影響著社會的方方面面。首先,“大鍋飯”的打破,使人們失去了四平八穩的生活。企業、事業單位的用工制度改革,讓“鐵飯碗”變成了“瓷飯碗”,人們開始變得小心謹慎,失去工作的擔心,讓人們的生活緊張起來;其次,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已成為大家認同的準則。為了追求效益最大化,用盡可能少的人,干盡可能多的工作,原先那種“三個蘿卜一個坑”的現象不復存在。于是乎,人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大量工人下崗失業,勞動力供需矛盾日益突出。沒有工作的滿世界找活干,有工作的擔心被別人擠掉而失業。到這時,人們越來越覺得,生活節奏加快了,人與人之間的競爭加劇了,心情開始郁悶,心理負擔變得沉重,這就給人們的精神家園抹上了一片陰影。
當人們遇到各種欲望的召喚并受到社會上習以為常的各種不良潮流的浩蕩之染,而自己的良知又不愿意或不習慣慢慢下墜的時候,人們被扯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不能夠“雅”的堅挺,也無法“俗”得自然。這是不是有些郁悶呢?人們就這樣被現實與良知爭奪著、在堅守與放棄中憂傷著。的確,盡管科學技術讓人們擁有了航天飛機、因特網,發明了克隆技術,實現了基因的解碼,但蕓蕓眾生的精神家園卻日漸荒蕪。許多人在致富的道路上飛奔,成了徹底的“唯物主義者”。上帝、馬克思、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和十八層地獄,既不能讓其敬畏,也不能讓其自律。許多人終生忙忙碌碌疲于追名逐利,自覺不自覺地陷入了“人為物役”的可悲狀態,從而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和真正的精神歸宿。
二
我國改革開放帶來的深刻變化,不僅僅是經濟體制和政治體制的改變,而且還包括人們的思想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的改變——這是深層次的、意義更加深遠的變化。“改革開放正激發著中國人對物質利益的追求,而商品經濟的發展特別是市場經濟體制的迅速確立,又使這種追求有了堅實的經濟基礎。然而,越來越多的事實表明了這樣一個令人憂慮的現實:物質與商品對當代中國人的統治正在不斷蔓延,對物欲的占有和滿足似乎演繹著生命的所有需要。于是,許多人似乎是為了商品而生活。商品壓抑著靈性、激情、意志、情感、想象等屬人的品格。而經商‘下海’成為社會的時尚,又加劇了商品對人統治的實現程序。可以認為,當代中國人正處于物化世界的擠壓之中。莊子‘沉于物,溺于德’的見解似乎得到了某種絕妙的印證。”[3]
“物質至上”和精神失落使許多人的生活缺乏一個精神目標,既無傳統的支持,又無理想的指導。尤其可悲的是,許多人喪失了對信仰問題的起碼認真態度,對之施以哄笑、譏笑,以無信仰自夸。實際上,信仰是生命的動力,是自身的“精神免疫”。信仰是半個生命,淡漠是半個死亡,而且,功利意識的擴張還導致人與人之間真情淡薄,情感體驗失去個性與實質,退化為賀卡語言和流行歌詞。訴諸官能的大眾消費文化泛濫,訴諸心靈的嚴肅文化陷入困境,導致人們思想懶惰,貪圖享受,理解能力和分析批判能力鈍化,藝術修養和欣賞水平下降。
上述說法雖然有失偏頗,但卻反映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國人過去對政治的熱情,對理想化社會的狂熱冷卻了,轉而開始迷戀物質生活享受,崇拜金錢這個一般等價物。大家都知道“金錢不是萬能的”,但體會最深、理解最透的卻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慢慢的、漸漸的,人們的精神家園開始荒蕪,長滿了野草。市場經濟社會似乎進入了這樣的悖論:物質財富的加速增長卻對人造成了越來越明顯的壓抑和異化,使人類喪失了主體性,喪失了精神自主,遠離精神家園而“背井離鄉”。人們很少甚至不再關心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腰包鼓起來的同時,心靈深處卻感到莫名的失落、恐慌,失去了生活的目的。
在西方社會,與工業化和市場化高度發展相伴隨的是生活的世俗化,即對物質需求的強化,對精神需求的弱化。他們把肉體的需求交給市場,把靈魂的需求交給教堂。哲學教授不如牧師和神父。在當下國內,有一些人雖然事業有成,并不缺少財富和美滿的家庭,卻突然發現找不到生活的目標了,發覺過去多年的奮斗缺乏意義,對自己生命真正的價值感到困惑。許多普通民眾物質至上,以金錢的獲得作為對人唯一的評價標準和追求目標,而致于心中的信念和精神追求則被棄之遙遠,甚至被看作是可笑而恥于言談。國民果真如此找到了生活的根基而感到由衷的幸福和快樂嗎?恰恰相反,人們在物欲的傾軋中開始焦灼、呻吟,道德模糊、人們更加茫然和不解,越來越不明白這個變化了的社會該駛向何方。文化修養的不再提高,思想意識的停滯不前甚至倒退,以及個人素質的不斷下降,導致他們空虛、無聊,毫無精神寄托。
為此,人們感覺很茫然和迷惘。但這并沒有妨礙人們去掙錢,反而,人們一邊茫然著、迷惘著,一邊又拼命工作,大家都在忙:有一份工作還不夠,還要找第二職業,還要做兼職;通過超負荷的工作來滿足瘋長的物質欲望,彌補心靈空虛的折磨;通過疲憊自己來麻醉自己,在花花綠綠的鈔票、存折、銀行卡中找到生活的快感,這也成了人們活在這個世上的現實動力。一些人摒棄價值理想,消解生活意義,忘卻終極關懷,丟失自己的精神家園,淪為心靈上無家可歸的游子。這就如同失去灌溉的沃野,將干涸成赤地千里,一片荒蕪。而“哲學能夠滿足人類了解存在之物的終極奧秘、尋找人類生存的終極意義和價值的精神需求。哲學意味著精神對感性的超越,意味著精神持續不斷地自我超越,它使得人類不至于喪失精神信仰,并且有助于培養和塑造完善的人格。事實上,一部哲學史構成了‘人類的精神面貌’。我們無法設想,沒有了哲學,人類的精神世界將是何等的荒涼!”[4]
“人畢竟是人,總是要有一點精神的。商業文化決定一切的社會是可怕的。如果說一切文化服從于說教,就像‘文化大革命’時期那樣,固然可怕可悲,但如果一切文化都服從于享受、宣泄,對于已經遠遠超越了動物世界的人來說,不是同樣可怕可悲嗎?難道我們今天‘矯’文化大革命的‘枉’,就一定要用放棄思想性和精神性這種‘過正’的方法嗎?這似乎只是同一思維方式的‘矯枉’,這種‘矯枉過正’只會加重曲折的徘徊,并不能達到螺旋式的上升。”[1]其實,人與動物的主要區別就在于有沒有超越感官意義的追求,人之所以為人就在于人世世代代永不休止地追求人生意義和精神價值。把感官快樂當作做事與否的標準,是把人降到了動物的地步,事實上就等于否定了人的靈魂的存在和人的精神追求。人不能沒有靈魂,社會也不能沒有文化,不能沒有精神價值向導。
擺脫物或金錢財富對現代人的奴役,消除勞動異化,恢復人的本質,實現人類全面而自由的發展,最終使人獲得解放,既是馬克思主義的目的和歸宿,也是全人類面臨的共同任務。我們應自主地找尋生活的基點,在困惑和迷惘中看到希望。經過精神的困境、崩潰后確立的精神是不倒的純粹精神。清代學者李漁在《閑情偶記·頤養部》中說:“心苦則是境皆苦。”營造樂觀坦蕩、隨遇而安的心境,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多少苦中有樂、忙里偷閑、富貴不驕的安詳和恬淡?為此,不分年齡性別、不論貧富尊卑,為健康生命培植自己的精神家園是新世紀中人們一生的修養和使命。
在培植精神家園的過程中,探索心靈的秘密,整合靈魂的碎片。人活著既要有物質基礎,更要有精神家園。希望人們能理清心靈的枝蔓,洗刷淤積于心中的泥塵,以平靜、從容、健康的身心迎接新的一天。請記住:如果靈魂沒有了廟宇,雨水就會滴在心上!
參考文獻:
[1]余靈靈.關于“人文精神”的辨析[J].求是學刊,1996(5).
[2]馮天瑜.略論中西人文精神[J].中國社會科學,1997(1).
[3]應杭,謝洪恩.論哲學的理想職能[J].探索,1996(4).
[4]舒遠招.哲學的自在價值[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