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伊始,家遷新區,距離單位很遠,每天只好乘校車上班。路上車輛眾多,紅燈停下,綠燈將行,沒等車子啟動又是紅燈。偏偏老區大規模修路,兩公里的路程大概要磨蹭半個多小時。我清晰地記得,公路上前擁后擠的車輛一眼望不到頭,我坐在車上如坐針氈,渾身冒汗,簡直就是焦慮不安。
到了學校,一刻也不能停歇,奔波于相距300米遠的教室和辦公室之間,批著沒完沒了的作業,上著周而復始的課,做著永遠也做不完的題。我簡直是心力交瘁,身心疲憊。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支撐不下去了,甚至想逃離現實,去隱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一天,我抽空去附近的郵局。路程不遠,雖然不是車流高峰期,但因為能通行的路太窄,路況還是不通暢。路面的一半在重修,有的路段鉤機在挖土,有的路段壓路機在工作,還有的地方在打夯。總之,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很是吵鬧,各種塵土飛揚在空中,讓人感到窒息。我帶上口罩,匆匆躲過車流,又跳進挖得很低的路段,然后橫穿過去,踩著堆起的土,跳了出來。褲腳、鞋面滿是塵土,說實話,我真的是很煩躁。
到了郵局,人又很多,我耐著性子等候。辦完事,我又很無奈地走進塵土與噪音里。我盡量靠近樓的一側走,腳步匆匆,不想做任何停留。
就在我目不斜視地前行時,一位安然的女子躍入我的視野,我停下腳步,仔細端詳她。霎時間,我焦躁的心安靜了下來。
女子靜靜地坐在臺階上,背后是超市的落地窗戶,她的頭發濕漉漉的,仿佛剛剛洗過,她把鞋子放在臺階上,腳丫自然地疊放在鞋子上。我順著她微微垂下的幾綹秀發望去,她正雙手捧著一塊有艷麗圖案的布,專心致志地繡著十字繡。她安靜的樣子,她淡然的表情,仿佛周圍一切嘈雜全然不在,而恰恰是這些噪音把我攪得心煩意亂。
女子鬧市繡花的畫面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下來。這時我注意到,由于修路,原來的菜市場搬到了樓區里,生意明顯沒有以前好。可我沒有聽到一聲埋怨,我看到的是,賣菜的女子細心地整理自己的蔬菜,慢條斯理,不急不躁,把攤位前的菜打理得干凈利落。賣肉的男子伏在案上小憩。幾處菜攤沒有人,原來攤主們湊在一起打撲克,還有幾個人在圍觀。這就是某個秋日的下午,一直煩躁不安的我在某處看到的場景。距離這些人很近的地方正在熱火朝天地修路,路面鳴笛不斷。可是他們安然如故,似乎什么繁忙擁堵都與他們無關,似乎什么吵鬧噪音他們都聽不見。
而我卻什么都看見,什么都聽見了。為什么他們淡然處之,而我不堪承受。后來我終于頓悟,令我心情煩躁的不是周圍的環境,而是自己無法淡定的心;讓身體感到疲倦的,不是無法停留的腳步,而是自己已經倦怠的精神。其實,你若淡定,塵世才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