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是真的標志

摘 要：本文以導演達內兄弟的新作《單車少年》為文本個案，通過拉片就電影中所呈現出的敘事風格和影像風格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分析。

關鍵詞：達內兄弟；敘事；影像；風格

一個12歲的小男孩西里爾，幾次從收養所逃跑去尋找父親的下落。在一次逃跑中巧遇了開理發店的薩曼塔，薩曼塔買回西里爾的自行車送給他并答應每周末讓西里爾到自己家生活，此外還幫助他找到父親。然而父親卻宣布拋棄西里爾，西里爾傷心不已，被流氓維斯教唆走上了犯罪的歧途。最后在薩曼塔的幫助下，西里爾迷途知返，開始了新的生活。

沒有復雜的情節，沒有激烈的沖突，也沒有豪華的場面，凡是一切好萊塢式的激烈矛盾沖突和炫麗視聽形態在《單車少年》里無從談起。在這部電影中，我們看到的只是簡單的故事，簡單的人物，簡單的環境，然而簡單并不等于膚淺。相反，越是簡單的，往往越是深刻的，拉丁有句箴言就說到：簡單是真的標志。很多電影大師也都比較認可這一點，比如臺灣侯孝賢導演就曾說過：“我總覺得總有一天電影應該拍成這個樣子：平易，非常簡單，所有人都能看懂。但是看得很深的可以看得很深、很深。”而拍攝紀錄片出身的導演達內兄弟向來就以極簡的寫實風格著稱影壇，其早期作品如《羅塞塔》《兒子》和《孩子》就已經樹立并強化了這種風格。同樣，在新作《單車少年》里，我們依然能夠發現這種極簡寫實風格的延續，盡管有一些新的變化出現（這些變化甚至讓好萊塢電影媒體認為達內兄弟已經成功轉型）。導演達內兄弟在這部電影里追求一種極致的簡單，并通過電影敘事與影像的風格化，讓我們真切感受到了暗藏在電影里的一種冷靜克制而又不乏溫暖的人文關懷。

1 挖掘生活，逼近真實的敘事風格

傳統好萊塢電影在敘事層面上要求電影具有明顯的開端、發展、高潮和結局，要求沖突尖銳激烈，情節跌宕起伏，大量使用懸念、巧合、誤會等營造緊張劇烈的戲劇性動作和戲劇性情境。然而《單車少年》卻另辟蹊徑，在情節線索、人物塑造、細節設置以及結尾處理上都力圖挖掘生活本真，逼近社會真實，形成自己獨特的敘事風格。

導演達內兄弟在這部電影中以簡單直接的線性結構組織起情節線索，攫取了主人公西里爾生活長流中看似簡單隨意卻意味深長的一個片斷：被父親拋棄的自己與理發師薩曼塔建立新的親情。西里爾與薩曼塔的親情關系的建立作為一條暗線貫穿整個影片，而明線由一前一后的兩條線索組成。一條是西里爾尋找父親，另一條是西里爾被流氓維斯教唆為其搶劫，兩條線索前后各有鋪墊和揭曉，使得影片敘事自然流暢，不拖泥帶水。盡管電影整個情節線索簡單明了，然而一經導演做放大處理，便會發現里面其實涉及到許多深層的社會問題，如親子關系，青少年犯罪，信任危機等。導演在電影中只是提出這些問題，引發人們的思考，而沒有給出確切的解決方案，而做到這一點已經是電影的成功了。

導演達內兄弟從始至終關注著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士，《羅塞塔》里的失業女工，《兒子》里的刑滿少年，《孩子》里的街頭小混混，直到《單車少年》里被父親拋棄的孤兒西里爾。所有這些主人公都不是完美的，但是達內兄弟總是賦予他們一種堅強的品質，讓他們能夠勇敢面對殘酷的現實。《單車少年》里，導演在開場第一個鏡頭里就成功塑造了了西里爾性格特征中最主要的一個方面——執拗。在這個一分多鐘的長鏡頭里，展現了特別豐富的信息：西里爾父親搬走了，電話聯系不上，他有一輛自行車，父親原住址的門衛可能知道父親的去處，以及西里爾可能呆在收容所里等。所有這些信息在后來的情節發展中都有一一的展開，而西里爾執拗的個性一直貫穿始終，他一次次地逃出收容所不屈不饒地尋找父親。當越來越多的事實表明父親已經拋棄自己時，西里爾依然沒有放棄。直到父親當面告訴自己別再去找他之后，西里爾才執拗地抓扯著自己的臉，失聲哭泣，將那種被親人拋棄后的痛苦與悲傷表現得淋漓盡致，極具感染力。在另一主線里，西里爾為了維斯——他自以為的父親的替代者——執拗地要出門，甚至不顧一切地扎傷薩曼塔，也非常具有震撼力。

在整部電影的細節設置中，西里爾的自行車作為貫穿全片的關鍵道具有著非常重要的象征意義。影片第一個鏡頭從西里爾的對白中就交待出了自行車，父親本來應該把自行車帶給他的，自行車在這里象征著西里爾與父親的親情關系。當薩曼塔將自行車買回來交給西里爾的時候，西里爾主動提出要薩曼塔收養自己，自行車在西里爾與薩曼塔之間新的親情關系的開始建立起到了重要作用。當面對父親拋棄自己的事實后，西里爾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小鎮街道上為薩曼塔買回面包，自行車開始承載著父愛的轉移。然而維斯出現在這個過程中，幫助西里爾修補爆胎的自行車，西里爾開始將對父親的愛錯誤地轉移到了維斯身上。執拗的性格讓他不顧一切地要為維斯去搶劫，甚至扎傷薩曼塔。而當維斯拋棄自己，父親用錢也無法挽回的時候，西里爾再一次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夜景的街道上，父愛的轉移出現迷茫，而西里爾最后還是回到了薩曼塔身邊，請求她的原諒。最后，在一個溫馨場景中通過西里爾與薩曼塔互換自行車，表明父愛得到轉移，西里爾與薩曼塔新的親情關系得以最終建立。

和《羅塞塔》《兒子》和《孩子》的結尾設置一樣，《單車少年》的結尾也是戛然而止的，極具開放性。這也許是導演達內兄弟刻意追求和表達的態度，殘酷總會繼續，未來充滿各種可能，這才是生活本身的狀態。導演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給主人公的未來指定方向，只能留給觀眾自己去想象。

2 粗糙有型，簡約有致的影像風格

導演達內兄弟由于多年的紀錄片拍攝經歷，使其影像風格從一開始便深受紀錄片強調客觀真實原則的影響，注重電影的記錄本性，頗有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感覺。具體到《單車少年》里，我們可以發現影片綜合運用手持攝影、連續長鏡頭以及單一色彩創造了一種粗糙有型，簡約有致的影像風格，與影片挖掘生活，逼近真實的敘事風格相得益彰。手持攝影帶來畫面的不穩、晃動，適合表現人物的動蕩不安。在本片中，鏡頭幾乎一直跟隨著主人公西里爾，從不斷踏上尋父之路，遭遇被拋棄的殘酷現實，走上犯罪歧路，再到與薩曼塔重新建立親情關系。不穩定畫面雖然給人以粗糙的感覺，但是都很能表現西里爾不穩定的人生，以及西里爾執拗好動的個性。

電影中運用了很多長鏡頭，通過簡約有致的場面調度，不僅有效的表現出了人物關系，而且展現了更多的細節。比如影片開場第一個長鏡頭，近景中的西里爾一動不動地抱著電話，畫外音傳來一個男人讓他放下電話的聲音。一只手入畫后，西里爾快速后退，男人緊接著入畫，形成過肩鏡頭，然后對話交待出男人妥協讓西里爾再撥一次電話。無法接通后，男人再伸手拿電話，西里爾又一次快速后退，對話交待出了幾個重要信息。當男人失去耐心要搶走電話時，西里爾奮力反抗，逃了出去。開場長鏡頭不僅成功塑造了主人公執拗的性格特征，還交待了特別多的信息，為情節發展做了很好的鋪墊。

片中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主人公西里爾大部分時間都是穿著紅色的外套或者紅色的T恤。紅色容易引起注意，能夠表現出西里爾的活力、積極。當他騎著自行車穿梭在街道上的時候，由于背景基本上都是綠色的藍調為主，這一抹紅色顯得尤其突出，給影片殘酷的現實注入上了一絲的溫暖。

導演達內兄弟的敘事和影像風格在其作品當中是一以貫之的，簡單而深刻。相對于其早期作品，新作《單車少年》在保持這種風格的延續性之外，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比如影片當中四次加入了簡短的配樂，電影第一次在夏日的陽光中拍攝，啟用了明星演員等。其實變化的存在是無可厚非的，導演在不同創作階段都會嘗試創新，而這種變化總是基于電影表達的需求，正如達內兄弟解釋添加音樂的時候說到：“在一個故事里，一定有某條線索貫穿始終，帶著情感和推進。在我們看來，某些時刻，音樂像愛撫一樣可以給西里爾以安慰。”正是憑借著簡單的外在形式和深刻的內在表達，導演達內兄弟的《單車少年》，最終獲得了第64屆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法國《電影手冊》里這樣評價：《單車男孩》是一部克制、謙卑卻恰如其分的電影，它贏得了觀眾的心，不僅在于它試圖打破現實的隔閡，而且毫不避諱地將這種隔閡發展至白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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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郭昭，中國傳媒大學2011級廣播電視藝術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