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肺癌是我國發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惡性腫瘤,發病機制尚不明確。中醫學認為肺癌以正氣虧虛為本、痰瘀邪毒為標,病機復雜,臨床表現多樣。本文從“虛、痰、瘀、毒”四個方面進行肺癌病因病機的探討。
【關鍵詞】 肺腫瘤; 中醫藥; 病因病機
肺癌屬于中醫學“肺積”、“咳嗽”、“胸痛”、“咯血”等范疇,病因病機的論述散見于古醫籍中,如《靈樞·百病始生》“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矣”,《醫宗必讀·積聚篇》“積之成也,正氣不足,而后邪氣踞之”,《雜病源流犀燭·積聚瘕瘕痃癖痞源流》“邪居胸中,阻塞氣道,氣不宣通,為痰,為食,為血,皆得與正相搏,邪既勝,正不得而制之,遂結成形而有塊”等。對肺癌病因病機的認識應建立在中醫整體觀念的基礎上,堅持內因與外因相統一的發病觀。外因為六淫、煙毒和其他有害物質直接或間接侵襲肺系,內因有飲食失宜、情志不暢、勞逸失度,內外因相互作用,臟腑氣血陰陽失調,虛實寒熱錯雜,濕痰瘀毒膠結,釀生癌毒積于肺中,日久則形成腫塊[1]。因此,肺癌發生的主要機制不外乎虛、痰、瘀、毒。
1 虛
虛指正氣不足,是以正氣虛損為矛盾主要方面的一種病理反映。“正氣虛則成巖”(《外證醫案》)、“積之成也,正氣不足,而后邪氣踞之”(《醫宗必讀·積聚篇》)指出正氣虛損是惡性腫瘤發生、發展的內在依據。劉嘉湘教授提出“無虛不成瘤”的觀點,認為肺癌是因虛而得病,因虛而致實,是全身屬虛、局部屬實的疾病。
正氣虧虛,不能遏邪,邪毒積聚于肺中,導致癌腫的生成;癌瘤的生長又會進一步耗損正氣,更加助長癌瘤的發展;隨著病情的進展,正氣抗邪的能力下降, 進而導致癌毒的擴散,最終出現多處轉移并發生多臟器衰竭的表現。
中醫學認為“肺為氣之本”,肺氣虧虛可導致全身性的正氣虛損。正虛貫穿肺癌的整個發病過程,中晚期尤為明顯。孫建立、劉嘉湘等研究[2-3]表明,肺癌病例的證候分布以正虛為主者超過97%,且以陰虛和氣陰兩虛兩種類型為多,占總數的8O%以上;肺癌之虛究其臟腑則多為肺腎兩虛、肺脾兩虛,治療上以扶正為先,注重健脾補腎[4]。尤建良認為培土生金法是激發肺癌病人自身調控的“入門方”[5],吳良村治療肺癌基本方“安體優”以益氣養陰為治則[6]。
現代免疫學認為,腫瘤細胞釋放的生物活性物質導致機體免疫功能常受到抑制,尤其是機體細胞免疫功能處于抑制狀態。中醫扶正補虛的治法能夠通過增強或調節機體的免疫能力而達到治療效果的。扶正中藥對T細胞亞型中的T8(Ts)細胞有抑制作用,能激活巨噬細胞的活性,促進干擾素的產生并能保護和促進造血干細胞,與白細胞介素2(IL-2)有協同作用[7]。調衡方通過抑制小鼠外周血TSFG的水平及增加CD4+、CD8+T細胞量,從而抑制肺癌細胞的侵襲轉移[8]。消瘤沖劑能明顯提高Lewis肺癌小鼠T淋巴細胞轉化功能和巨噬細胞吞噬功能,具有提高Lewis肺癌小鼠免疫功能的作用[9]。
2 痰
中醫學對痰的認識見于諸多古醫籍中,如《仁齋直指方》:“夫痰者,津液之異名”,指出痰是津液的轉化。痰為人體津液輸布障礙所生,其質稠濁而黏,可隨氣流竄全身,致病廣泛、見癥多端,因而有“百病多由痰作祟”、“怪病多痰”之說。痰濁內阻或流傳于肺,肺失宣降,可出現咳嗽、痰多、胸悶、氣喘等癥,是導致肺癌發生、發展的重要病機。
痰與肺癌的密切關系主要表現為:(1)痰流動性小而難以消散,常凝積聚于某些局部而形成圓滑包塊;與肺癌最初發病于某一局部,細胞異常增殖后形成腫塊并進行性增大的特點相似。(2)痰易流注,隨氣升降,流傳全身,內而五臟六腑,外而四肢百骸、肌膚腠理;與肺癌的侵襲轉移相似,肺癌通過局部浸潤、淋巴轉移、血行轉移等途徑損及其他臟腑,出現淋巴結、肝、腦、腎上腺等處的轉移。(3)痰邪多變,與其他病性兼并,可形成很多證候,病癥錯綜復雜;與肺癌復雜多樣的病情變化相似,或侵犯血管引起咯血,或侵犯神經、包膜引起疼痛,或出現頭痛、失眠,甚至精神癥狀。(4)痰泛于肌膚,可見形體肥胖;流行病學研究發現肥胖與多個部位的惡性腫瘤有關,能夠增加腫瘤的發生風險[10]。(5)痰為陰邪,黏膩難除,易兼加它邪停滯于體內,使病勢纏綿、病程較長;與肺癌遷延難愈的特點相似。
肺癌的發生、發展與腫瘤細胞間粘附功能的降低密切相關,進行相關分子機制的研究,有助于揭示痰證的本質[11]。益肺清化膏能夠提高E-鈣粘蛋白(E-cadherin, E-cad)的表達水平,從而增加腫瘤細胞間的粘附能力,降低腫瘤細胞脫落進入周圍組織和血管的幾率[12];通過降低CD44、CD44v6的表達水平,減弱腫瘤細胞與血管內皮和細胞外基質(ECM)間的異質粘附,降低腫瘤向基質侵襲,影響腫瘤細胞的遷移和運動能力來發揮抑制腫瘤生長、轉移的作用。
諸多醫家臨床應用痰證理論治療肺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秦志豐等[13]運用消痰散結方聯合NP方案治療中晚期NSCLC與單純化療相比能夠提高化療的有效率,改善Karnofsky評分(75.76%vs36.67%,P<0.01)。周岱翰等[14]運用益氣化痰法治療Ⅲ、Ⅳ期非小細胞肺癌,可使中位生存期達到9個月,與化療配合應用者達到12個月,脾虛痰濕型患者中位生存期達到了13個月。
3 瘀
《張氏醫通》曰:“人飲食起居,一失其節,皆能使血瘀滯不行也”。血瘀是指血液運行不暢或瘀滯不通的病理狀態,可以為全身性病變,亦可瘀阻于臟腑、經絡、形體、官竅的某一局部,產生不同的臨床表現。可由多種病因引起,又能繼發新的病變,是癥瘕積聚的發病機理之一。
肺為“嬌藏”,不耐寒熱,易被邪侵,宗氣生成不足,不能貫通心脈、助心行血;或心之功能失調,不能上朝于肺,使肺氣布散不利,阻滯于肺內,終致心肺兩虛,血行瘀滯而形成瘀血,成為肺癌發生的機制之一。肺癌發生后會造成對周圍組織器官的壓迫和血管、神經的侵犯,阻滯氣血的運行,臨床上表現為局部的疼痛、腫塊、皮色青紫、出血、舌紫瘀斑、脈沉澀等瘀證。肺鱗癌患者中25.32%存在血瘀證,肺腺癌患者中22.23%存在血瘀證,故認為血瘀證是非小細胞肺癌患者最主要的臨床證候[15]。劉氏等[16]研究發現,肺癌患者中血小板黏附功能亢進、聚集功能上調與肺癌從發病到轉移過程呈正相關,提示肺癌患者的微觀血瘀證貫穿于疾病的整個病理過程。
血瘀致病的特點與肺癌的臨床表現相似:(1)血瘀為病可見出血之象,通常出血量少而不暢,或夾有血塊;癌組織侵犯支氣管黏膜或臨近血管可引起肺癌咯血;(2)血瘀為病可見疼痛,一般表現為刺痛,痛處固定,夜間尤甚;肺癌中晚期常出現局部壓迫、骨轉移引起的疼痛,痛處固定不移。(3)瘀血阻滯氣血運行,影響新血生成,使機體失缺濡養滋潤的作用,出現毛發不容等臨床表現;與肺癌晚期形體枯槁的營養狀態相似。
肺癌的發病過程中與血液循環相關的檢測指標會發生異常,如外周循環障礙、血液流變學的改變及抗凝血機制的減弱等,都與血瘀證形成密切相關。臨床發現,肺癌瘀血舌質組患者血液流變學各項指標除紅細胞壓積外較非瘀血舌質組均有明顯升高(P<0.01),表明瘀血舌質組確實存在血液高黏、高凝狀態,故認為瘀血舌質可以反映肺癌血瘀證的存在,血液流變學檢測可以豐富肺癌血瘀證的診斷標準[17]。
4 毒
中醫文獻中將對人體有明顯傷害性的外來因素或者是內在因素,統稱為毒邪,即“邪盛而為毒”。中醫之“毒”,既是病因,又是病理產物。從病因學上分為六淫邪盛化毒、疬氣、蟲獸毒、金刃毒、酒食毒、藥毒、環境毒[18]以及內生五邪之毒等。毒性火熱、穢濁,且致病性強,毒邪致病具有依附性、從化性、驟發性、廣泛性、浸潤性、變證多端的臨床特點[19],充分說明了毒邪致病不同于一般邪氣,其危害性更廣,發病更快,病情大多危重。
腫瘤為病,乃正虛與邪毒互相作用的結果;正虛是導致腫瘤產生的病理基礎,邪毒是導致腫瘤產生的必要條件。周仲瑛教授認為癌邪為患,必夾毒傷人,從而提出癌毒學說[20]。癌毒留結體內,阻礙經絡氣機運行,津液不能正常輸布則留結為痰,血液不能正常運行則停留為瘀,癌毒與痰瘀搏結,則形成腫塊附著某處,推之不移。瘤體形成則狂奪精微以自養,致使機體迅速衰弱或失調,諸癥疊起。正氣虧虛,更無力制約癌毒,而癌毒愈強,又愈益耗傷正氣,如此反復,則癌毒與日俱增,機體愈益虛弱,終致毒猖正損,難以回復之惡境。凌昌全等[21-22]認為,癌毒是惡性腫瘤之根本,將其定義為“已經形成和不斷新生的癌細胞, 或以癌細胞為主體形成的積塊”。癌毒屬于有形之邪,但在形成之初,癌毒積塊尚不明顯時,很難被察覺,所以早期患者多無癥狀,致使延誤診斷和治療。到了中晚期,癌毒積塊漸趨明顯,臨床諸證出現, 直至最后變證頻出。
周仲瑛教授認為癌毒阻肺是肺癌發生、發展及加重的關鍵,可進一步生痰、化瘀、郁熱、耗傷氣陰,導致肺癌的各種病理變化[23]。肺癌癌毒具有走注流竄之性,是導致肺癌全身轉移的根源。臨床上以癌毒作為肺癌治療中的核心問題,運用抗癌解毒法貫穿于肺癌治療的全過程。實驗研究表明:抗癌解毒中藥均可減輕Lewis肺癌移植瘤對小鼠體重及胸腺指數的影響,并可抑制腫瘤的生長和瘤細胞的增殖周期,激活胸腺功能,調節機體免疫[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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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3-04-17) (本文編輯:連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