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經》中的蒿意象運用廣泛,在多篇詩作中均有出現,現用分類統計的方式,通過對蒿類植物系統的分析,體現蒿類植物的多元價值,以及其深遠的象征意義,旨在找出蒿類植物在人民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關鍵詞:蒿類;詩經;意象
子曰讀《詩經》可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1]《詩經》多利用植物“比興”,其中的蒿類植物是一個重要類別。筆者統計《詩經》中有大量的關于蒿類植物的記載,其中蒿、蔞、艾、蕭、蓍、蔚、芩、蘋、莪均是指蒿類植物。
1.蒿
《詩經》中可見凡二例。即“呦呦鹿鳴,食野之蒿。”(《小雅·鹿鳴》),又“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小雅·蓼莪》)。 “菣”即香蒿也,《爾雅》、《毛傳》皆注蒿,菣也。郭璞云,今人呼為青蒿,香中炙啖者為菣[2]。《蓼莪》中用蒿的三個種類來起興以表達一種憂慮的心情。
2.蔞
出自“翹翹錯薪,言刈其蔞。”(《周南·漢廣》)句。陸璣指出“蔞”即蔞蒿,說“其葉似艾,白色,長數寸,高丈余,好生水邊及澤中”[3],蔞蒿為多年生本草,植株有香氣,分布于東北、華北、華中、華南各省,因古今皆食之,而且《救荒本草》中稱蔞蒿可解河豚毒,蔞蒿被視作是食用功能和藥用功能俱全的良草。
3.艾
在《詩經》中不乏此意象,共八例,但是所表達的含義不同,多為動詞,僅在《王風·采葛》“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中表達蒿草植物之意。艾,多年生草本,有香氣。全草可供藥用,葉可制成艾絨,供針灸用[4]。 《王風·采葛》中用艾來表達三年時間,因艾草長得越久越好,最久者可達到三年。
4.蕭
于《詩經》中凡五見:出自“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王風·采葛》),又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曹風·下泉》),又“歲聿云莫,采蕭獲菽。”(《小雅·小明》)“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大雅·生民》),再《小雅·蓼蕭》每一章的開頭均有出現“蓼彼蕭斯”。蕭,艾蒿也。其中《王風·采葛》、《曹風·下泉》、《大雅·生民》、《小雅·蓼蕭》等篇中的蕭意象都是有表示有香氣的青蒿,是一種用為祭祀的香料。而其中《王風·采葛》中的蕭,因其生長的規律的原因,用于表達時間長的意象,此處的蕭和上下章中出現的“葛”和“艾”一樣都是表示時間的起興。詩人使用一種重章疊唱的方式,用以表示想念之深切。
5.蓍
出自《曹風·下泉》篇的“冽彼下泉,浸彼苞蓍”。蓍,多年生草本,其根莖極細,全草可以入藥,其莖、葉可以用于制作香料。在占卜者眼中將筮與蓍視為占卜工具,筮與蓍被認為是具有神性的植物。因此,在古代文學中凡出現“蓍”字,多跟祭祀和祈神有關。
6.蔚
出自“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小雅·蓼莪》),《爾雅》清楚的指出“蔚”即牡蒿,謂其為“蒿之無子者”[5]。陸璣云“三月始生,七月華,華似胡麻而紫赤。八月為角,角似小豆角而長。一名馬新蒿”[6]。當時牡蒿的用途不大,因此《小雅·蓼莪》中,詩人用牡蒿來比喻自己無為而有違父母的期望。
7.蘋
出現在《小雅·鹿鳴》的“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郭璞、鄭玄及《爾雅》均稱“蘋”為藾蒿。陸疏云:“藾蒿,葉青白色,莖似箸而輕脆,始生香,可生食。”[7]《鹿鳴》以蘋為起興。《毛傳》:“鹿得蘋,悠悠然鳴而相乎,懇誠發乎中,以興嘉樂賓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也蘋是鹿所喜歡取食的植物。”[8]
8.莪
見于《詩經》中凡兩處,分別是“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小雅·菁菁者莪》),及“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小雅·蓼莪》)。陸璣云“莪,蒿也,一名羅蒿。三月中莖可生食,又可蒸,香美,味頗似蔞蒿。”[9] 這兩首詩中的莪均是指那種生長的很茂盛很鮮嫩的一種蒿,以此比喻生命力旺盛的那種狀態。
9.芩
在“呦呦鹿鳴,食野之芩”(《小雅·鹿鳴》)中出現,芩即黃芩,陸璣云:“莖如釵股,葉如竹蔓,生澤中下地咸處,為草貞實,牛馬亦喜食之”[10]。此處的“芩”和上兩章的蒿一樣用于比興。開篇就營造了一種主客相互交談、宴飲,關系融洽的氣氛。
10.蘩
出現在“于以采蘩,于沼于沚。”(《召南·采蘩》)中。疏傳:“蘩,皤蒿也。”[11],“凡,艾白色為皤蒿,今白蒿也。春始生,及秋,香美可生食,又可蒸。”[12]詩一開篇就描寫了忙于采蘩的宮女們,她們來往于池沼、山澗之間,那是為了即將開始的宗廟供祭做準備。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蒿類植物在《詩經》中的確多次出現,那么為什么蒿類植物在《詩經》中頻繁出現?筆者析其原因有三:
第一, 蒿類植物的常見性
蒿類植物是多年生的草本,是一種非常常見的野草類別。“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那嗷嗷叫的鹿兒在吃著原野上的藾蒿,此處的藾蒿是生長在原野上,而 《召南·采蘋》中的藾蒿又是生長在南澗。《詩經植物圖鑒》也記錄了蕭的分布,一般是在蒙古、甘肅、河南、四川、云南等海拔低處,艾則分布在中海拔的之荒地、路邊、山坡、草原等地區[13]。可見蒿類植物不但分布區域很廣泛,而且生長的環境也很普通,因此蒿類植物在當時是隨處可見的。
第二,蒿類植物的物用價值
蒿類植物具有食用價值及藥用價值,雖然它們是很容易找到的野草,卻也能得到人們更多的寵愛。蒿類植物具有很高的食用價值,不但馬、牛、鹿喜歡吃,蒿類也一直是人們喜歡的一種野菜。人們把食物寫進文學中,表達對自然、對食物的敬意和感激。在通過對蒿類植物的漸進了解,人們發現了蒿類植物同樣也具有很高的藥用價值。
當人們饑餓時,可以拿蒿來充饑;當人們生病時,蒿類又可以拯救其性命;蒿類可以養活他們的牲口,還可以拿來當柴生火。蒿類植物有如此多的功用,也因此為大家所喜愛,把蒿類作為禮物饋贈他人,也體現了人們對蒿類植物的推崇。
第三,蒿類植物的象征意義
“蓼蓼”的莪和蕭,“菁菁”的莪都是草類中的高大茂盛者。這類植物都以其高大、茂盛引起先民們的聯想,蒿類讓人們遐想到的的是正直的、積極的君子,是《鹿鳴》中愿意與賓客們分享的君子,是《菁菁者莪》中樂且有儀的君子,是《蓼莪》中那個想要贍養好父母的君子。因蒿類植物具有芬芳的香氣,屬香草,故常用于祭祀場合,所以這也是一種祭祀的文化信息符號。
蒿類植物在先秦文學中的頻繁出現,當然對后世文學也很有影響。在王維《春園即事》中有“還持鹿皮幾,日暮隱蓬蒿。”一句。詩歌中體現詩人安逸閑適的隱居情懷。而在杜甫的《秋雨嘆》組詩其三中有“長安布衣誰比數?反鎖衡門守環堵。老夫不出長蓬蒿,稚子無憂走風雨”一句,詩人從廣闊的外界回到了自己的陋室之中,雖暫時將現實隔于門外,可他仍心系天下,故有“稚子”一句對其反襯,表示他對現實藩籬渴望突破的心情。可見后世對蒿意象也有了擴充,賦予了蒿類植物隱逸思想。蒿類植物在中國傳統文學中的發展和影響,還有很多值得我們探討之處。
注釋:
[1]張燕嬰注.論語[M].中華書局,2006,1:268
[2](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0:35.
[3]引自《詩經植物圖鑒》,潘富俊注.詩經植物圖鑒[M].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1:29
[4]金啟華等編. 詩經鑒賞辭典[M]. 安徽文藝出版社,1990,1:183
[5]《詩經植物圖鑒》,潘富俊注.詩經植物圖鑒[M].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1:247
[6]引自《詩三家義集疏》,(清)王先謙撰.詩三家義集疏[M].中華書局出版社,2011,3:724
[7]同上,P552
[8](漢)毛亨傳、(漢)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正義[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556
[9](清)王先謙撰.詩三家義集疏[M].中華書局出版社,2011,3:724
[10]同上,P554
[11]同上,P70
[12]同上,P70
[13]引自《詩經植物圖鑒》,潘富俊注.詩經植物圖鑒[M].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1:127
參考文獻:
[1](清)王先謙撰.詩三家義集疏[M].中華書局出版社,2011,3
[2](漢)毛亨傳、(漢)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正義[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