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焦竑是明代杰出的學者、文學家、藏書家,他的傳世詩文被中華書局出版的《澹園集》囊括殆盡。本文根據明代文獻,輯錄了焦氏二篇佚文,加以考證。這二篇佚文對于我們認識焦竑的散文創作、經學思想、生平交游諸方面均有一定的價值,值得研究者重視。
關鍵詞:焦竑;《澹園集》;佚文;考證
焦竑(1540-1619),字弱侯,又字從吾、叔度,號漪園、澹園,山東日照人。明萬歷進士第一,官翰林院修撰,后曾任南京司業。他是杰出的學者、文學家、藏書家。著作甚豐,有《國朝獻征錄》、《國史經籍志》、《老子翼》、《莊子翼》、《澹園集》(正、續集)、《焦氏筆乘》等。1999年,中華書局出版了李劍雄先生點校的《澹園集》。該書在正、續集之外輯錄近四十篇佚文,為學術界提供了一個比較完備的版本,推動了焦竑及明代思想學術史研究。載籍浩繁,遺珠難免。筆者近來發現焦竑的文章二篇。它們不見于中華書局版《澹園集》,也不為今日學者道及,故全錄并略考如下:
一、《公馀草》序[1]
古之知人也必以言。雖其變幻百出,而心術之隱微、行事之臧否,如燭照而數計者。善乎文中子之論江、鮑、吳、孔諸人,于某詞之急怨怪誕間,而孰為狷、孰為狂與孰為夸也,如身與之游而陟其等差者。蓋此數子類出之胸臆,非世之裝綴剽奪者埒,而人亦可據其文以知之。若近世之言掠取于外,藻飾而離其本者多矣。以彼非中之所為,言則其情無可見,而又何以論于人品純駁之際,豈非世變使然哉?予同籍友汪君惟正,敦篤而樸茂,通經學古業,卓然純為儒矣。敡歷數政,尤沖雅惠良,不欲以才智先物。其仁心為質,而一秉于矩矱無以異也。以故所至推為長者,其贈酬敘述之言率據事直書,而意之凹折犁然可覩。眂世之攘竊于外、怪奇瑰美以夸眩人之耳目,君薄不為也。韓子所謂“仁義之人,其言藹如”者,如君近之矣。予故閱其籍,而樂為之序。夫文非君子之所急也,又蔽于習,而茍自異以幸。人之相與為惑,嘗竊悲之。君之集行,斯人之疾其稍有瘳乎?
萬歷乙己,秣陵友弟焦竑敬書。
案:該文見于汪可進《公馀草就》(明萬歷三十三年淑艾堂刻本)卷首。汪可進,字惟正,休寧人,萬歷十七年(1589)進士,[2]歷任石首知縣、南戶部主事。[3]著有《四書宗旨》、《書經主意》、《公馀草就》、《上計隨筆》、《善惡報應錄》、《淑艾齋尺牘》等。[4]《公馀草就》是汪可進的文集,該書初刻于萬歷二十四年丙申(1596),[5]重刻于萬歷三十三年乙己(1605)。[6]據該文末尾稱“斯人之疾其稍有瘳乎”,似乎表明汪可進病得很重。可能是汪可進病中增訂了文集,請焦竑閱讀并作序,焦竑答應了。該文從知人以言出發,贊美了汪可進的道德文章非常一致。焦竑在此處表達了對韓愈“仁義之人,其言藹如”之語很贊同。
二、《讀易述》序
圣人“洗心,退藏于密,而吉兇與民同患”者,莫辨于易。故處而修身,出而經世,率繇此出。而退蔵者,其體也。但動之變者,百姓可與能;而靜之微者,賢智未易知。圣人于是立象倚數,探賾索隱,而寓之于書,使人探有以取無,立于陰陽之先,而陰陽之用,動乃不窮。措諸事業,施諸天下國家,豈虛也哉?蓋易周萬變,而卦止六十有四;卦六十有四,而用止九六。藉令陽為九用,而不能用九則亢;陰為六用,而不能用六則戰。《參同契》云:“二用無爻位,周流行六虛。”非左之微言,道家者流猶得而聞之故耶?余友潘去華刳心孔孟之學,晚獨研精于易。仰思有得,時時私草其事,緒正之。每就一章,未嘗不津津有味其言也。已而嘆曰:“易如鴻鵠,然一人射之,不若合眾力之猶有中也。”乃盡取諸家參究之,博考前聞,精思其義,而加折衷焉。大抵王主理,而莫備于房審權;鄭主象,而莫備于李鼎祚。去華裒而擇之,順而圓之,補不足,表未明,以指南來學,而引之勝地,可不謂勤乎?去華談易不去口,求其書輒拒而不出,蓋其意方進而未止也。不幸被疾而殉,顧其所就者已可傳矣。子師魯輩不以自私梓,而公諸同好,有能繇諸象數,契其根源,出入以度外內而不懼者,斯其為已易也夫。萬歷丙午冬,瑯琊焦竑書。
案:該文見于潘士藻《讀易述》(四庫全書本)卷首。潘士藻,字去華,號雪松,婺源人。萬歷癸未進士。官至尚寶司少卿。《讀易述》是潘士藻的易學著作。《四庫全書總目》評價該書:“大旨多主于義理,故取《義海》者較多。《集解》所載如虞翻、干寶諸家涉于象數者,率置不錄。蓋以房書為主,而李書輔之也。”[7]該文作于萬歷三十四年丙午(1606)。
總之,這二篇佚文對于我們認識焦竑的散文創作、經學思想、生平交游諸方面均有一定的價值,值得研究者重視。
注釋:
[1]此為焦竑手書原題。“草”后似少一“就”字。
[2]焦竑與汪可進同年中進士,所以焦竑在該文中稱汪可進為“同籍友”。
[3]據戎毓明等主編《安徽人物大辭典》,團結出版社,1992年,83頁。
[4]李琳琦《徽州教育》,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年,179頁。
[5]該書初刻本今已不存。今察重刻本卷首焦竑序后有祝書祿《公馀草就序》,卷末有王宗岱《公馀草就后引》、沈應期《公馀草就跋》。三文所署年代均為“萬歷丙申”,故可斷定初刻時間。
[6]明汪可進《公馀草就》卷二《吳母汪氏行狀》中有云:“夫孺人生嘉靖壬寅八月廿八日,沒萬歷甲辰九月九日。”萬歷甲辰即萬歷三十二年(1604)。可見該文不可能見于初刻,當為重刻時作者補入。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認定該本刻于明萬歷三十三年,可能據祝書祿《公馀草就序》、王宗岱《公馀草就后引》、沈應期《公馀草就跋》三文所署年代。《四庫未收書》沿其謬誤,見《四庫未收書》第伍輯24冊621頁。遍檢全書,未見比萬歷三十二年更晚的時間記載,故據焦竑序定該書重刻時間為萬歷三十三年。
[7]《欽定四庫全書總目》卷五,中華書局,1997年,48頁。
作者簡介:徐到穩(1985- ),同濟大學哲學系博士后,歷史學博士,主攻明清學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