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里最悲慘的莫過于梁山好漢一百零八將在大哥宋江的帶領下南征北戰、九死一生,十損七八,本以為就此可以封妻蔭子、安享太平。但是很可惜,眾英雄多不得善終,又以大哥宋江最為慘烈。沒有馬革裹尸還,居然喪命于皇帝賞賜的“御酒”,一縷忠魂飄蕩于蓼兒洼。宋江的功績自不消說,將一群頑劣馴服成了大宋朝廷的一支鐵騎,梁山招安之后是平大遼、剿田虎、滅王慶、征方臘,到處東征西討,儼然成了大宋皇帝的“滅火器”。但終究還是落了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結局。
或許有人說,宋江是文學虛構之中的人物,其歷史事件半真半假。但歷數中國上下五千年,如宋江一般經歷的也不是沒有。比如秦朝的白起,滅韓掃魏,伐趙攻楚,功勞可謂大矣,其結局如何?漢代韓信地位關鍵,助楚則項羽生,幫漢則劉邦興,最后怎樣?比宋江稍晚的岳飛,饑餐渴飲匈奴血,壯志笑啖胡虜肉,卻因個莫須有的罪名,屈死風波亭。還有明朝大將徐達,皇帝最后的賞賜是一盤致人死命的“蒸鵝”。遠的很多,歷史近期的也不是沒有。白起、韓信、岳飛、徐達……這些歷史中的真實人物,為什么落得與宋江同樣下場?為什么中國歷史上“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悲劇常演不衰?
筆者在此大膽從體制上進行剖析。我們幾千年政治朝代史均是“家天下”,如嬴秦、劉漢、李唐、趙官家、朱明王朝,每個朝代都打上了單個家庭的族徽。于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那些能臣猛將,功績再大,也不過是皇家獵犬。
對于能臣猛將,皇帝的賞賜無非是賞食,如賜御酒送物,比如賞銀萬兩、敕建華府;贈爵,比如封號“上柱國”、“巴圖魯”什么的;加官,比如位列九卿、上朝不趨、劍履上殿,直至加“九錫”號“九千歲”,以至賞無所賞,與皇帝平起平坐了。如此,主子胡蘿卜發完,手上剩下的就是狼牙棒了。后來,要不亂臣賊子謀朝篡逆,要不忠臣義士沉冤難雪。一場又一場的血雨腥風,在所難免。
亂臣賊子的事情,我們暫且不談。說一說如宋江功狗之流如何逃脫政治追殺,春秋時的范蠡給出了一個貌似成功的案例,那就是功成身退。范蠡后來隱姓埋名,據說和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江湖泛舟,很是愜意。此法也有后人引用得當,比如漢張良、明劉伯溫,以及《水滸傳》里的公孫勝。此技雖妙,成功隱退者卻也不多;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也開了張不甚靈驗的藥方:“杯酒釋兵權”,妙語解頤,使得昔日那些給他披黃袍、“扶我上戰馬的人”放下兵符,掛冠而去。此法也好,可像宋太祖那樣“好心眼”的主子實在太少,于是歷朝歷代的“石守信”則是寥寥。
對于執政者而言,朝堂之上能臣猛將死的死,逃的逃,那剩下的還有什么?無非阿諛諂媚之徒、庸碌無能之輩。于是也就不難理解,誅白起之后,指鹿為馬;廢韓信、走張良之后,呂后弄權;“杯酒釋兵權”之后,城下之盟;徐達蒸鵝吃過,靖難之役……事實上,能臣猛將之流無論是死是逃,對國家政權都是相當不利的。那么這些“公明哥哥”們和趙官家該如何肝膽相照、長期共存呢?在我泱泱大中國,說實話,筆者找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翻出世界史,看別的國家怎么解決此類問題。
1789年,大中華的乾隆時期。大洋彼岸,喬治·華盛頓,一個曠世英雄,美國獨立戰爭時的總司令,經過全體選舉團毫無異議的支持而成為美國第一任總統。兩屆任期結束后,他自愿放棄權力不再續任,因此建立了美國歷史上總統不超過兩任的傳統。之后他便再次恢復平民生活,隱退在弗農山莊。任職期間,有人寫信給他,認為美國也應該像其他國家一樣設一個國王,并鼓勵他當美國國王,但這一提議遭到華盛頓的嚴詞拒絕。
華盛頓一手締造的美利堅合眾國,國運昌盛直到今天。在彼國,“謀朝篡位”或“兔死狗烹”之事,至今聞所未聞。
“兔死狗烹”的悲劇其實是體制造成。假如換一種體制,功狗們完全可以不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