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檢察權在性質上屬于法律監督權,檢察權的設立分化了司法權、行政權,有利于最終達到依法治國的目的。然而在現實生活中,檢察機關不但要保證法律實施的公平正義,更要承擔維護社會穩定的重要職能。“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在力求社會和諧的大背景下,檢察權也應不斷探索“柔性執法”,刑事和解制度制度便應運而生。刑事和解是一種以協商合作形式恢復原有秩序的案件解決方式,檢察權在其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檢察權 刑事和解 酌定不起訴
檢察權在性質上屬于法律監督權,它伴隨著我們國家民主法制化進程的推進,干預、制衡國家其他權力,特別是制約司法權、行政權的實施,我國憲法賦予檢察機關獨立的檢察權。所謂檢察權的“剛”,即為檢察權不受任何行政機關、個人的干涉,要求嚴格依照憲法和各項法律法規辦事。檢察權的設立分化了司法權、行政權,有利于最終達到依法治國的目的。然而在現實生活中,檢察機關不但要保證法律實施的公平正義,更要承擔維護社會穩定的重要職能。“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在力求社會和諧的大背景下,檢察權也應不斷探索“柔性執法”,刑事和解制度制度便應運而生。[1]
一、刑事和解制度的產生
刑事和解是一種以協商合作形式恢復原有秩序的案件解決方式,它是指在刑事訴訟中,加害人以認罪、賠償、道歉等形式與被害人達成和解后,國家專門機關對加害人不追究刑事責任、免除處罰或者從輕處罰的一種制度。[2]
刑事和解這一概念自誕生之日起就伴隨著爭議,反對者認為“賠錢減刑”最易招致質疑的原因歸納起來有三:一是同罪不同罰,有違法律的平等適用原則和罪刑相適應原則;二是嚴重削弱了刑罰的懲罰與預防功能;三是容易新生司法腐敗,可能導致縱容犯罪,造成社會不穩定。本文并不打算過分糾纏于一種制度的是非本身,是希望以一種更加客觀與現實的態度來觀察酌定不起訴制度在基層實踐操作中的效用。
二、酌定不起訴制度的作用
(一)酌定不起訴制度能取得“和合”的社會效果
事例:2011年9月,被害人吳某、夏某等人因本市安浜小區綠化工程事宜,多次找到單某談判,并干擾其工程正常施工。同年9月22日中午,單某與其子單乙、周某又與被害人吳某、夏某、俞某因工程承包問題發生糾紛,后雙方扭打過程中,單乙、周某持武士刀,單某持菜刀將吳某、夏某、俞某砍傷。造成吳某、夏某受輕傷,俞某受輕微傷的法律后果。案發后,單某、單乙、周某被刑事拘留,后又轉為取保候審,單某先后多次前往本市信訪局、政法委、市委市府上訪,要求對其三人從輕處理,此舉也惹惱了被害人吳某,并拒絕接受民事賠償。
本案的調解過程雖然較長,但是最后取得了雙方滿意的結果,檢察機關也對吳某多次騷擾工程正常施工的行為予以了批評教育,雙方取得了互相理解。這也是符合了刑罰的目的,其不僅僅是傳統的對犯罪人的懲罰,而且也是強調對犯罪所破壞的社會關系的恢復。基層的檢察權除了要維護法律的公平正義,同時還要維護社會的穩定,基層就好比是大廈的基石,只有基層穩固,社會才能發展,故而處理基層的刑事案件,也不能完全一刀切,要注意考慮社會影響。古羅馬人將法律定義為“公正與善良的藝術”。在他們看來,有時候司法在處理問題時,并不一定要有非常明確的是與非,其所解決的無非是一種平衡術。[3]
(二)酌定不起訴制度符合被害人的意愿
傳統刑法觀念上,犯罪被認為是對公共利益的侵犯,是與統治關系的對抗。國家作為公共利益的代理人,理所當然應該地站出來行使刑罰權,并以此維護社會秩序,而相比較遭受了損失的被害人,有時候他們的意愿不在于讓犯罪者“吃官司”,而在于彌補他們的人身財產損失。過去檢察權實施過程中,也常常忽視了被害人的聲音,雖然有力懲治了犯罪,有時卻造成了更深的社會矛盾。新《刑事訴訟法》第99條規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刑法》第36條規定:“由于犯罪行為而使被害人遭受經濟損失的,對犯罪分子除依法給予刑事處罰外,并應根據情況判處賠償經濟損失。”這是法律賦予被害人的權力。在刑事訴訟中,不同的主體訴求不同,而最應該傾聽的是被害人的訴求,筆者認為刑事和解是被害人和施害者的互動,被害人既然給予了諒解,社會和檢察機關也應當給予其更多寬容。
事例:2011年11月,陸某與被害人陳某因車輛碰擦發生爭執,后相互毆打,陸某臉部多處受傷。當天下午,陸某趕到被害人陳某家中,對陳某實施毆打,致使陳某嘴唇、牙齒等多處受傷。經鑒定,陳某所受損傷已達輕傷。雙方達成和解協議,陸某一次性支付被害人陳某5800元賠償款,檢察機關對陸某作出不起訴決定。透過本案我們可以發現,刑事和解是一種合意性的糾紛解決方式,而修復被犯罪所損傷的社會關系、關照被害者的切身利益則是這一制度不變的初衷。[4]
(三)酌定不起訴制度給予犯罪者改過自新的機會
事例:2012年2月,大學生王某在本市某企業實習,乘無人之際,溜門進入本市職工公寓11幢504室,采用鑰匙開鎖的手段竊得同學陳某的工資卡一張,并從銀行ATM機上取款3000元。被害人報案后,王某主動聯系班主任,退還全部贓款,且向公安機關如實供述自己的行為。檢察官在審查案件過程中,獲知被害人陳某對于王某的行為表示諒解,同時王某雖然已經成年,但其作為在校大學生,對其作出不起訴決定更有利于其改過自新,故而檢察機關對王某作出了不起訴決定。
當今社會,對于一個有“案底”的人,不僅在求學、就業、參軍、結婚以及參與其他社會生活方面受到一系列的歧視待遇,而且還會使其家人蒙受恥辱,并可能因此污點而受到牽累。因此,犯罪者都是積極希望能夠尋求彌補措施,從而為自己爭取從輕處罰的機會。本案之中,王某的犯罪需要懲處,但更應當給予其寬容,而酌定不起訴制度,給了犯罪者一次洗刷“案底”的機會。檢察機關也對王某進行了深刻的教育,王某也保證深刻吸取教訓,絕不再犯。作為檢察機關我們既要懲治犯罪,又要承擔教育挽救犯罪者的重任,給予犯罪者改過自新、重歸社會的機會。[5]
(四)酌定不起訴制度節約了司法成本
司法效益是以公平為核心,并使收益達到最優化目標的一種綜合效益。《刑事訴訟法》明文規定,公安機關提請審查批準逮捕的期限是30天,檢察機關審查批準逮捕的期限為7天。逮捕后的偵查羈押期限為兩個月,偵查終結后,檢察機關有一個月至一個半月的審查起訴期間,法院按照普通程序審理的期限為一個月。完整地走完上述程序一般在五個月,期間我們還沒有考慮案情復雜、期限屆滿不能偵查終結,或者發現新的犯罪事實,抑或檢察機關退回補充偵查,及各種可以延長期限的情形。然而據筆者統計,2008年至今平湖市人民檢察院共提起公訴6536人,其中,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單處罰金和免予刑事處分共5159人,占提起公訴總人數的79%,其中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宣告緩刑、判處拘役宣告緩刑的共計1248人,此外,還有60人被不起訴(其中酌定不起訴57人)。根據以上數據,我們可以得出幾個推論:一是在公訴案件中存在著相當比例的輕微刑事犯罪案件;二是在公訴案件中有很大比例的被告人最終僅適用緩刑等非羈押刑;三是相比龐大的提起公訴人數,酌定不起訴的人數真的是少之又少,而與此對應的卻又是司法機關尤其是法院辦案壓力過大。大量的司法資源投入到本可以通過刑事和解制度分流出去的案件中,不但使有限的司法資源捉襟見肘,也嚴重影響了原本可以通過刑事和解制度消化案件的訴訟效率。[6]酌定不起訴案件將此類案件在檢察階段畫上了休止符,使得案件不必再經過法院庭審階段,有利于減輕基層法院的辦案壓力,當前基層法院“案多人少”的矛盾日益突出,而一次庭審也往往“勞師動眾”,耗費大量人力、財力,而酌定不起訴的案件,完全節省了司法成本。[7]
三、新刑訴法下刑事和解制度的發展
新刑訴法的修改,無疑給了刑事和解制度一個“名分”。刑訴法修正案中增設當事人和解的公訴案件訴訟程序一章,其中便規定了:下列公訴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真誠悔罪,通過向被害人賠償損失、賠禮道歉等方式獲得被害人諒解,被害人自愿和解的,雙方當事人可以和解:(一)因民間糾紛引起,涉嫌刑法分則第四章、第五章規定的犯罪案件,可能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二)除瀆職犯罪以外的可能判處七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過失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五年以內曾經故意犯罪的,不適用本章規定的程序。
平湖市人民檢察院近年來酌定不起訴情況簡表
過去,我們檢察機關很少參與刑事和解,一方面是沒有法律的明確規定;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攬活”,畢竟調解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而通過上表我們也可以看出,刑訴法修改前后,酌定不起訴案件發生了量的飛躍,這事實上也是檢察機關發揮能動性的體現。而新刑訴法第176條又規定:對于有被害人的案件,決定不起訴的,人民檢察院應當將不起訴決定書送達被害人。筆者認為,該條款也是對檢察機關的酌定不起訴制度作出了限制,能夠有效避免檢察權的濫用。
新刑訴法中一方面將刑事和解程序從原來的自訴案件擴大適用到了公訴案件;另一方又嚴格限定了和解程序的適用范圍,將其限定為因民間糾紛引起,涉嫌侵犯人身權利、民主權利,侵犯財產犯罪,可能判處3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故意犯罪案件,以及除瀆職犯罪以外的可能判處7年有期徒刑以下的過失犯罪案件。一方面將和解程序引入公訴案件,可以有效促進化解社會矛盾、節省司法資源,另一方面又通過對于范圍的限定以及對于被害人的告知制度,充分體現國家刑罰權的嚴肅性、透明化,有利于保證司法的公平公正。
四、如何改進檢察機關在刑事和解中的作用
新刑訴法第278條、279條規定:雙方當事人和解的,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應當聽取當事人和其他有關人員的意見,對和解的自愿性、合法性進行審查,并主持制作和解協議書。對于達成和解協議的案件,公安機關可以向人民檢察院提出從寬處理的建議。人民檢察院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出從寬處罰的建議;對于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可以作出不起訴的決定。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對被告人從寬處罰。
(一)檢察機關對于有和解可能的雙方應起到促進作用
和解程序的啟動有時是雙方當事人的意愿,有時也需要檢察官見微知著,發現可能調解的苗頭,通過檢察官的能動作用,從而促使雙方當事人坐到桌前來,這事實上也考驗著承辦檢察官的水平,不但要熟悉法律本行,同時也要有一定化解人際矛盾的能力,并具備一定心理學知識。
(二)檢察機關對于和解協議的自愿性、合法性應起到監督作用
審查雙方和解的自愿性十分重要,既要避免犯罪者為達到和解目的而強迫被害人,亦不能違背公序良俗,檢察機關要將自愿性的審查作為重點,同時將合法性審查作為排除條件。刑事和解是否達成,全賴被害人、犯罪者之間是否就案件的處理方式達成了合意;而從理論上說,被害人、犯罪者可以基于意思自治達成任何內容的協議。因此,審查協議的自愿性就成為判斷協議效力最為關鍵的步驟。
(三)檢察機關應強化對于自身的監督
在審查起訴階段,往往是由檢察機關親自參與到刑事和解的過程中,如何在這一過程中做到有效的法律監督,避免檢察部門由于自身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而造成的監督不嚴現象。一方面,除了需要加強檢察院內部的監督機制,對有疑難復雜問題的案件交由檢察委員會討論、報送上級檢察院備案、提高檢察官自身業務素質、辦案能力等;另一方面,還需要進行廣泛的社會監督,充分發揮人民監督員的監督作用;再一方面,要強化公安機關對刑事和解案件的復議權、復核權,如公安機關認為案情重大不應進行和解的,檢察機關應當進行復議,對于復議結果不接受的,可向上一級檢察院申請復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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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徐明敏.淺析中國適用刑事和解的必要性[J].犯罪研究,2011(6):31.
作者簡介:許政強(1968-),男,浙江平湖人,浙江省平湖市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檢察員;張好文(1986-),女,浙江平湖人,浙江省平湖市人民檢察院行裝科副科長,助理檢察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