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當代廣播業現狀與發展

摘 要：俄羅斯廣播業經歷了蘇聯解體后20多年的發展已經過渡到了平穩期，并顯現出多元化的發展趨勢。本文從俄羅斯廣播體制、國家管理手段、廣播業格局和廣播經營等幾方面進行梳理和分析，勾勒出俄羅斯廣播業的當代圖景。

關鍵詞：俄羅斯廣播 格局 類型化 多元化

【中圖分類號】G229 【文獻標識碼】A

俄羅斯廣播體制經歷了幾個時期的演變。從戈爾巴喬夫執政后期開始進入媒介“非黨化”階段；葉利欽時期的廣播走向了傳媒失控和媒體寡頭壟斷。葉利欽執政末期至2000年普京執政，當政者不斷以立法形式加強政府在傳播活動中的主導地位。普京時期繼承了葉利欽時期的媒體政策，同時強調媒體對國家、社會發展應擔負的社會責任。普京采取了強力手段對媒體寡頭進行打壓，用經濟、法律等手段迫使寡頭勢力從大眾傳播領域退出，將媒介主導權再度整合于國家控制之下，俄羅斯廣電業進入了國家控制為主的市場化時期。

一、俄羅斯當代廣播體制——國家控制下的市場化時期

目前，俄羅斯廣播形成了多種所有制并存的體系：國有、商業（包括個人和企業）、外資以及政黨等多元所有制。根據俄羅斯通訊與大眾傳播部2013年1月1日的統計，2012年俄羅斯登記了6929個廣播電視執照，其中廣播執照有2824個。根據THC調查公司2012年的統計結果，國有廣播電臺占市場份額16%，商業電臺占72%，其他性質電臺占12%。俄羅斯國有廣播的所有者主要是國家、地方政府和國有大型企業。雖然國有電臺數量有限，但大部分都是主流電臺，聽眾收聽比例相當高，常常成為主流輿論的引領者。商業和其他性質的電臺在數量上居多，主要以音樂和娛樂臺為主，從輿論控制力和影響力上來講，難以與國有電臺抗衡。

二、政府從管理和法規層面強化對廣電業的控制

俄羅斯的廣播電視管理機構幾經改組、重組與合并，不斷強化國家對媒體和傳播業的管理。2008年5月12日，俄羅斯政府將俄羅斯通訊署、俄羅斯通訊與信息技術、大眾傳播服務部以及俄羅斯出版與大眾傳播署三個部門合并，組成俄羅斯聯邦通訊與大眾傳播部，整體負責俄羅斯在通信、信息技術和大眾傳媒領域的一切事務。

全俄國家電視廣播公司（ВГТРК）是俄羅斯廣播電視全國性官方機構，成立于1990年7月14日。普京上任后將全俄國家電視廣播公司的職權再次擴大，逐步建構了一個能夠涵蓋全俄中央與地方的廣電傳媒體系。所有地方的國有電臺、電視臺均納入全俄國家電視廣播公司體系之下。可以說，全俄國家電視廣播公司是俄羅斯國家電子媒體的“航母”，也是普京“統一信息空間”方針的最好體現。通過全俄國家電視廣播公司的中央集權管理方式，政府牢牢地控制了各級地方媒體，并借此控管地方媒體實現對中央政策的有效傳播，從而配合國家在政治體制上實現“可控民主”模式。

俄羅斯還修訂了《大眾傳媒法》，從法律框架強化國家對廣電業的調控。現有的《大眾傳媒法》條文中，國家在大眾傳媒業的主導作用加強了，在賦予傳媒權利的同時，強調傳媒的社會義務和國家責任。

三、俄羅斯當代廣播業格局特色

在俄羅斯，廣播仍然是民眾獲取信息來源的主要傳統媒體，民眾對廣播的使用也保持在較高的水平。根據俄羅斯THC調查公司對聽眾行為2012年的統計，莫斯科居民每天收聽廣播至少一次的占65.1%，圣彼得堡居民為67%，而全國每周收聽一次廣播的居民占90%；居民平均每天在家里收聽的時間達到3小時40分鐘，在汽車上收聽達到2小時30分鐘。俄羅斯獨立廣播基金會2012年的統計結果①表明，58.8%的業內人士認為廣播市場是穩定的，35.3%的受訪者認為有所增長，5.9%的受訪者認為有所下滑。當代俄羅斯廣播格局特色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國有電臺穩步發展

在國家政策調控保證下，近年來，俄羅斯國有電臺整體取得長足發展。目前，全俄國家電視廣播公司下屬5個廣播電臺：俄羅斯聯邦廣播、文化電臺、燈塔電臺、新聞FM、青春電臺。這5個電臺各有特色，目標受眾有所不同。其中，俄羅斯聯邦廣播是綜合性電臺，擁有全俄最大的廣播網、1.43億的國內聽眾和5000萬的鄰邦聽眾，并連續13年居全俄電臺收聽率排行榜第一位。新聞FM是全新聞臺，全天滾動播出新聞。青春電臺屬于音樂臺，致力于吸引更多的年輕人。而燈塔電臺在與新媒體對接方面，文化電臺在向公共廣播轉變方面更值得我們關注。

1. 以燈塔電臺為代表的國有廣播對接新媒體

燈塔電臺開播于1964年，是俄羅斯老牌權威的音樂信息電臺。節目類型包括：新聞、音樂、分析性節目、文化教育類節目、互動板塊、娛樂節目等。燈塔電臺的新聞信息量較大，每15分鐘插播新聞，每天有十幾次獨家視角的新聞事件解讀，從中傳達政府、國家杜馬和各個部委的信息與政策。

新媒體環境下，燈塔電臺充分利用電臺的網絡資源，做看得見的廣播，突出主持人的品牌特色，并擁有大批知名主持人。電臺主頁實用、簡潔，在突出位置清晰地顯示出當前正在播出的節目內容，包括節目名稱、主持人、嘉賓以及正在討論的話題等。節目進程時間一目了然，點擊不同的按鈕就可以看、聽或者參與節目討論。在重大事件發生時，燈塔電臺邀請知名人士參與網絡直播，和聽眾進行互動并深入解讀事件。燈塔電臺在推特（Twitter）和臉譜（Facebook）以及其他俄羅斯大型社交網絡都有注冊頁面，聽眾可以通過社交網絡和微博提出他們的意見、建議并參與時事討論。下圖為2012年8月13日的節目主頁。圖片顯示的是正在直播的節目和三位主持人，左下角為節目進程，右下角三個按鈕為視頻、聽廣播、參與討論。

2.以文化電臺為代表的國有廣播向公共廣播的轉型之路

文化電臺開播于2004年11月，屬于文化綜合類電臺，致力于提高人們的文化修養。電臺注重文化專題節目，有很多現代文學作品朗讀、經典劇目播放以及文化藝術名人的訪談等。文化電臺受到知識分子的歡迎，因為它在很大程度上擺脫了政治的束縛，并且基本不受收視率的約束，逐步擺脫了市場壓力，努力形成獨具特色的公共廣播節目模式。

從2006年開始，文化電臺與電視臺開始向公共廣播電視類型轉變，因此也越來越受公眾關注。在談話節目中，注重多方觀點的平衡，力爭從客觀的視角呈現不同觀點和各自的依據，形成開放式的結尾，引導受眾自己做出判斷。另外，文化電臺努力提升在文化領域的傳播優勢，堅持在教育、科普、藝術和文學領域的節目創新，擁有自己固定的目標聽眾和粉絲群。文化電臺的總編輯塔奇亞娜·帕伍赫娃認為：“文化電臺、電視臺正朝著公共模式轉變——無論是在節目內容和形式方面，還是在資金來源上，文化電臺會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

面對全球化傳播格局，俄羅斯政府在加強對傳媒控制的同時也考慮俄羅斯國家傳媒的形象。政府需要尋求一種既保證國家控制，又能體現俄羅斯民主進程的傳媒形象。公共模式由社會公共資金資助，這種模式不會形成俄羅斯政府忌諱的寡頭勢力操縱傳媒的局面。由于有政府和社會資助的參與，又能保證不同程度上的政府控制，實質上是順應了國家傳媒政策的需求。從整個俄羅斯社會民眾的心理需求視角看，普通民眾渴望看到更多客觀、理性、成熟的媒體出現，帶給民眾的既不是呆板枯燥的宣傳說教，也不是刺激神經的轟動新聞，而是真正站在受眾的視角，能夠滿足受眾利益的公共廣播的出現。

（二）商業電臺的多元競爭格局

1990年，前蘇聯頒布了第一部《大眾傳媒法》，取消了對新聞媒體的檢查制度，國家放開了對傳媒的管制，開始允許私人創辦媒體，從而使新聞媒體性質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在這之后，廣播領域出現了新的格局變化，商業電臺大量出現。這些電臺節目質量參差不齊，其背景也相當復雜。俄羅斯商業廣播在經歷了數量的增長之后，在市場競爭和受眾期望值的壓力下開始重新審視廣播的本體特征和深層功能開發，并借鑒和吸收西方商業電臺類型化發展的經驗，逐步探索具有俄羅斯國情特色的商業廣播道路。當今俄羅斯商業電臺類型基本有三種：音樂、新聞和談話臺，也有衍生出來的大量其他類型的電臺，如MusicTalk音樂談話類， NewsTalk新聞談話類、交通臺、文藝臺、體育臺、經濟臺和一些宗教電臺。有些具有品牌特色的商業電臺已經在聽眾中享有盛譽，并不斷擴大自己的聽眾群體。俄羅斯商業電臺的多元競爭格局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1.新聞信息臺——為聽眾提供快捷的新聞信息和有效解讀

新聞信息臺是專業性較強的電臺。電臺節目主要由時事新聞、世界局勢、軍事和述評等組成。新聞信息臺的目標是及時為聽眾提供重要的新聞事件和民眾關心的經濟新聞、社會新聞、文化娛樂新聞等。報道形態主要是記者采訪、訪談，其中記者現場報道和分析述評為主打形態。新聞的選擇、剪輯和播出都體現出新聞信息臺團隊的專業水準和整體素質。近年來，新聞信息臺不斷加大信息量，提高節目質量和時效性以滿足聽眾的多元需求。新聞類電臺也呈現多樣化趨勢，如新聞信息臺、新聞音樂臺、新聞娛樂臺和新聞廣告臺等。

2.音樂臺個性鮮明，細分程度高

俄羅斯音樂臺的分類很細，雖然定位有交叉，但整體表現個性鮮明、各具特色，其中包括面向成年人的現代音樂、現代流行樂、Top40美國模式、歐洲搖滾、黃金搖滾經典、舞曲、懷舊音樂廣播和經典音樂臺等。

大部分音樂臺采用“音樂+信息”的播出模式，也有的音樂臺以娛樂、游戲節目為主角，信息節目并不占主要地位。在節目儲備方面則資源豐富，包括流行音樂、經典舞曲、爵士樂、搖擺舞曲等，也有西方和國內的戲劇、民間的口頭創作、流行歌曲等。音樂臺的節目設置通常會考慮到聽眾的作息時間，在適當的時候安排與目標受眾收聽方式相適應的節目。

3.圍繞不同目標受眾群的多元類型電臺

除新聞臺和音樂臺以外，汽車廣播和文藝廣播也成為類型臺的“新寵”。迅速發展的汽車市場使汽車廣播不斷升溫。汽車廣播為人們提供與汽車相關的所有信息：路況信息、交通法規、交通事故提示、城市和地區的生態問題、交通服務部門的職責范圍、有關部門提供的幫助和法律服務等。汽車廣播節目以直播為主，中間穿插輕松的音樂和新聞信息服務。文藝廣播擁有不同文藝愛好的受眾，每周播放6～7次的音樂劇、話劇和戲劇，提高人們的審美情趣，同時定期組織聽眾交流會吸引聽眾參與。宗教電臺的迅速發展是近年來俄羅斯廣播業值得注意的現象。目前宗教電臺數量很多，且教派不一，有東正教電臺、印度教電臺等。調頻幽默臺是俄羅斯第一家專門播放幽默、笑話的電臺，其中穿插新聞和音樂，它的定位是：成為俄羅斯最快樂的廣播。該臺收聽率很高。

2012年收聽率排名第一的“俄羅斯廣播”是俄羅斯音樂臺，采用音樂本土化模式獲得聽眾的音樂審美認同。20世紀90年代初，商業廣播音樂臺基本采用歐美音樂臺模式，西方音樂成為主流，俄羅斯本土音樂則被認為是過時的旋律。當西方音樂過于飽和時，俄羅斯聽眾對本土音樂產生“審美饑渴”，從而重新喚起對本土音樂的強烈需求。“俄羅斯廣播”只播放俄羅斯歌曲，包括經典老歌和本土流行音樂，引起俄羅斯聽眾強烈共鳴，收聽率迅速上升。該臺聽眾多為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士、大學生、企業家、家庭主婦等。“俄羅斯廣播”的成功，體現出商業電臺定位適應聽眾對本土音樂的強烈需求，亦是商業電臺生存發展的必然選擇。

四、集團化經營策略及廣播廣告市場

2000年以后，普京采取強力手段對媒體寡頭進行打壓，原來的金融集團大多被國有傳媒收購，但集團化的格局保留了下來。目前俄羅斯共存在三種類型的媒體集團：第一種是以行政方式捏合而成的媒體集團，第二種是由工業集團或金融集團組建的媒體集團；第三種是傳媒自身通過商業化途徑發展而來的，其中某些發展成了跨媒體集團，它們先是通過市場化積累了足夠的資金，之后再向其他領域擴張，這類媒體集團通常擁有較高的市場占有率，其商業化程度也是三種媒介集團中最高的。②這些媒體集團占領了俄羅斯80%左右的市場份額。

受2008年經濟危機的影響，俄羅斯廣告業全面下滑，2009年出現了負增長（-36%），2010年廣播行業的競爭異常激烈，廣播廣告開始全面回升。到目前為止，2012年的增長率最高，達到23%，約占全部廣告市場份額的5%，僅次于互聯網的廣告增長率（35%）。在廣播廣告中，網絡廣播廣告增長最快，達到44%。③

普京-梅德韋杰夫政府通過加強政府宏觀調控、整合廣電管理機構和多次修訂《大眾傳媒法》等手段，逐步實現了在“可控民主”框架下調控國有廣播的發展，規范商業廣播經營，使廣播電臺從數量的單純增長進入了類型化、專業化、多元化的發展時期。國有廣播堅持傳達政府的聲音，打造高效、快捷的信息平臺，將輿論控制權有效把控。文化電臺嘗試向公共廣播的轉型之路，體現了國有廣播公共服務的理念。商業廣播的多元類型發展則滿足了聽眾不同的審美需求。媒體集團的經營策略體現了當代俄羅斯廣播從宏觀國際視角對自身進行戰略定位。新媒體環境下，廣播如何與新媒體加速融合，如何在內容上與移動終端平臺對接，如何吸引更多的青年聽眾成為廣播的“用戶”等問題是當代俄羅斯廣播必須直面的問題。

總體來說，在“可控民主”的政治框架下，俄羅斯國有電臺，特別是私營電臺呈現良好發展態勢，俄羅斯廣播市場已逐步與國際接軌。俄羅斯廣播業的發展趨勢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在廣播頻率選擇日益豐富的情況下，俄羅斯聽眾對廣播節目和電臺的收聽興趣日趨穩定；電臺的類型化趨勢明顯，每個電臺都在尋找適合自身的廣播空間和節目模式，持續吸引特定聽眾，積極拓展潛在聽眾群，制定符合自身特點的發展戰略；新聞類專業臺的發展面臨挑戰，應不斷擴展信息渠道和開發數字化技術潛能，提升新聞電臺的專業性、可信性、聽眾參與互動性等；打造廣播談話和脫口秀品牌化節目；新媒體技術使娛樂游戲節目成為廣播節目的亮點；提升記者、主持人的專業素養，打造品牌節目的專業化團隊；確立受眾主體理念，從入口至終端拓展聽眾參與空間；制定符合俄羅斯國情的數字化技術應用政策。面對全球化傳播格局，俄羅斯廣播正逐步走向世界，努力打造與國際大國形象相匹配的現代俄羅斯廣播。

（本文編輯：劉園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