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無香

我有一個夢，和一間開在小城老街的茶館有關，和人世間最動人的情感有關，和我對自由的渴望掙扎有關，更和每一位因找尋真我而一路前行的凡塵過客有關。如果我有這樣一個茶館，它就叫“真水無香”。

當鶯聲燕語喚醒沉睡的黎明，我會以一種平和的姿態打開茶館古樸的木門，邁過因為年久而出現細微裂紋的門檻，只一抬眼就能看見溫暖的陽光掠過白墻黛瓦照進我眼里，如此我會充滿感激。可如果迎面的是飄著梔子花香的一縷清風，抑或是從墻角屋檐緩緩灑落的蒙蒙微雨，我也依然滿懷歡喜。我不會錯過小城每一個清晨的模樣，我會在墻頭大笨鐘的“滴答”聲里，親手把每一面窗簾拉到視線恰好的位置；我會用手指輕輕拭去每一張桌子上薄如細紗的塵埃；會把屋內的盆栽挪到墻角或是窗臺，讓它們盡情呼吸；會從滿格子的唱片中找出最喜歡的一張，放進那臺掉了漆的老式留聲機，就這樣和著古老的音樂節拍心甘情愿地把我的歲月我的溫柔我的夢揉進這個簡陋卻靜雅的茶館里。茶館的午后時光，我想留給自己。我要打開昏黃的落地燈，站在滿墻高的書架前，閉上雙眼隨便抽一本書，然后選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窩進寬大的粗布沙發里。古老的留聲機低回婉轉地唱著《牡丹亭》或是《長生殿》的癡纏悲喜，香爐里一縷檀香幽幽彌漫，苦澀的茶味沁入心脾。也許我會因為時光靜好而不自覺地流淚，心中卻不悲不喜無怨無嗔，也許我會因為疲憊慵懶而打上一個小盹，不小心把書本掉落在地。可無論滄海是否早已變成桑田，我只愿能心無旁騖地融化在這樣的時光里。

夜幕時分，住在對街的老夫婦彼此攙扶著出來散步，隔壁櫥窗里的手工蛋糕已銷售一空，小孩兒們做完了作業在行道樹旁嬉戲打鬧，來自遠方的旅行者斜靠在小旅館二樓的窗戶旁悠閑地張望。而我，只想用一根原木簪子隨意地把長發挽起，光著腳丫在茶館厚實溫潤的地板上自由起舞，累了就換一身自由呼吸的麻裙安靜地坐在門檻上等待落日飛霞或是梧桐細雨。當然，最美的還是在茶館里和你們相遇。不論你貧窮還是富有，歡樂還是悲傷，不論你正值青春年華還是耄耋蒼老，不論你是孤獨一人還是朋友相伴，你都可以安心地走進這里，選一個臨窗或靠墻的位置，點上一盞茶。也許你還能在我的書柜里找到喜愛的書，或靜默，或聆聽，或淡淡細數蔥蘢往事。桌上不會有濃郁的花香，卻也不會讓你遺漏生命的感動。春天，也許是枝頭的一抹新綠，夏天，也許是歷經沖刷的鵝卵石，秋天，也許是梧桐落葉的哀思，冬天，也許是一勺未融的積雪。不論是多么平凡而廉價的存在，都請相信，那是我最真的心意。

這里不會有莫扎特的嬉游曲，也不會有金屬樂的撞擊，你若安靜從容，我就以素然的心撥弄一曲《幽蘭》的雅致贈予你，你若憂思煩郁，我會以祈愿的心為你吟誦一段清心的《普庵咒》。。

如果有一天，你在行走的路上遇見一家叫“真水無香”的茶館，請記住，那是我在滿室的茶香里，為你留了一段溫潤、慈悲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