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逛菜市時,我從一位老婦人處購得一把多年不見的益母草。
我初識益母草已是二十多年前,那時的我和女兒現在一樣的年紀。放學回來,我看母親從菜園里摘回一把新鮮翠綠的益母草,剁碎后敲下兩個雞蛋,撒上一把紅糖,煎成一塊蛋餅,端給肚子疼得難受的姐姐吃。
好東西豈能讓姐姐一人獨享?我和妹妹不依不饒,也要一起吃。拗不過任性的我們,母親只好又多做了一些,猛嘗一口,我便被奇異的草藥味嗆到了。不過東西搶著吃時終歸是香的,我們姐妹三人還是吃完了那碗益母草。真如母親所言,益母草是女人的神藥,連吃幾個月后,就再也沒見姐姐肚子痛了,而且她原本黃黃的皮膚也變得白里透紅起來。
一年后我和妹妹也陸續地、名正言順地在每個月要求母親為我們做益母草煎蛋了。我們越吃越愛吃,越吃越想吃,到最后實在想吃時,就輪換著一本正經地騙母親說生理期結束了,要吃益母草,為了打理家務而忙得稀里糊涂的母親雖然疑惑也只能照做。
隨著我們幾姐妹對益母草的需求越來越大,母親特地在家門口的菜園里騰出半塊地專門種益母草。再忙碌的她,每個月都不會落下做那一碗碗香噴噴的益母草煎蛋。母親在做益母草煎蛋時,是最溫柔和慈愛的。我們覺得在那一刻被她格外地珍視著。有益母草相伴的時光,日子變得如此美麗。
自從我出門讀書后,便吃不到母親做的益母草煎蛋了。偶爾母親會給我們寄些益母草顆粒,藥效有了,但那姐妹們搶著吃的笑鬧卻尋不著了。成家后,每年秋冬,母親會給我們姐妹寄些曬干的益母草,讓我們有空時煮水喝,但都會被嫌麻煩的我束之高閣。我離開了母親的呵護,只好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別說每月吃些益母草調養,連生病了也不過是硬撐著,或者吃些中成藥敷衍了事。慢慢地,我也忘記了益母草煎蛋的味道。
轉眼間我的女兒也步入了青春期,女兒如花一般含羞綻放著,讓我這個素來粗枝大葉的母親開始注意要給她更多的關愛和呵護。我那顆被生活磨礪得有些堅硬的心,也慢慢柔軟了起來。我開始不懼麻煩,用心尋覓益母草,小心擇洗,每個月為女兒端上一碗益母草紅糖煎蛋。
起初先生怕女兒會抗拒益母草的藥味,于是我少放些益母草,多放了雞蛋和紅糖,起鍋時加了一些母親做的米酒。從外面回來的先生,俯身看到女兒面前那碗香噴噴的紅糖煎蛋益母草,對女兒笑道:“好,好,這個對你的身體很好。嗯,你母親越來越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