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阿凡達

卡梅隆的耐心和瘋狂的勁頭，斯皮爾伯格或盧卡斯都比不上。能夠包攬電影史上票房最高的前兩名，

并甩了第三名十幾個億的差距，確實只有卡梅隆這樣的人能做到。

兩個月前，我看了《超人：鋼鐵之軀》。當超人和他

的外星同胞們終于開打時，我相當激動，心中默念：這是

《復仇者聯盟》之后視覺上最過癮的電影。當他們打了三

個回合之后，我又默念：這是《阿凡達》之后視覺上最過

癮的電影。當然，我心里有些掙扎，畢竟從《阿凡達》到

現在，快五年了，其間涌現了不少可以稱之為視覺大餐的

電影，說《超人》 路力壓到了《阿凡達》腳下，說不定

不大客觀，比如《變形金剛3》和《霍比特人》，可能就不

太同意這個結論。

幾周前，我又看了《環太平洋》。前半個小時，看到

幾百米高、數干噸級的鋼鐵機器人肉搏怪獸，我激動地感

嘆，2013年真是個電影特效年，《環太平洋》可能要取代

《超人》，成為《阿凡達》之后視覺上最過癮的電影了。

然而，大機器人和怪獸打了三個回合之后，我又遲疑地收

回了這個結論。它們大是挺大，花樣實在不多，雖然動輒

就用整艘輪船當做武器，攪得太平洋惡浪滔天，但是就視

覺沖擊力而言，好像不比正常人尺寸的超人拳把列手打

出幾公里遠更過癮。

然而，當我默默給這兩部電影唱贊歌時，不管心里怎

么權衡怎/厶猶豫，有個用來參考的標桿始終沒有變，就是

它們都只能在“《阿凡達》之后”的某個高度上比拼。《阿

凡達》這座山，把頭伸在白云里，不聞世間紛爭似的，似乎

點都不擔心被超越。事實也果真如此，它的地位，至今無

人撼動。如果全世界的所有電影是一個生態群體，它就是這

個群體中最無與倫比的那個天才。我想起某年奧運會，男子

重量級別最高的舉重比賽，兩個大漢生龍活虎，輪番上陣，

你追我趕，杠鈴一公斤一公斤地加，爭奪相當激烈，然而，

倒門基本上消停之后，又上來一個大漢，把他們的記錄加了

幾公斤，輕松舉起，拍拍手下去了。原來這兩個大漢爭破頭

爭的是個亞軍，而最后這位從容不迫的冠軍，就是個舉重天

才。《阿凡達》大概就是這樣的。

從2008年底到現在，好萊塢視覺大片，看了總有幾十

部，看完之后，總會拿它們和《阿凡達》相比，當然，沒

有一部能望其項背，很多連《阿凡達》的影子都看不見，

“幾乎有看《阿凡達》的感覺”就是我對一部好萊塢3D大

片視效的最高評價了，即便如此，我這么評價過的電影，

一個巴掌都數的完。

《阿凡達》能取得這樣“高處不勝寒”的地位，當

然和它的投資有關系。至今它仍是電影史上投資最高的影

片，成本三億美元，加上漫長的前期籌備，高達五億美

元。《阿凡達》的制作，不僅僅是拍部電影，也是一個

電影技術的研發過程，全面革新3D技術，創造了獨特高效

的3D攝影方式。

而且，《阿凡達》的創造者卡梅隆也只有一個，這個

同時具備科學家和藝術家精神氣質的狂人。《阿凡達》從

零開始創造了一個星球，從它的山川地貌、動物植物、居

民以及居民的語言系統，都是平地起高樓點點搭建出來

的。現在還沒有哪部電影去這樣認真細致、一絲不茍地重

新創造一個龐雜的世界。盧卡斯雖然拍出了無數個星球之

間的大戰，然而和潘多拉星球上奇異瑰麗株株不同的叢林

植物相比，就有些粗糙了。卡梅隆的耐心和瘋狂的勁頭，

斯皮爾伯格或戶卡斯都比不上。能夠包攬電影史上票房最

高的前兩名，并甩了第三名十幾個億的差距，確實只有卡

梅隆這樣的人能做到。

《阿凡達》的出現，無疑是電影史上激動人心的大

事件。然而，下一個大事件將在何時誕生，卻難以預料。

現在沒有哪個電影公司敢拿出三億美元打一造部電影，而

且，我想除了卡梅隆，也沒有哪個導演能獲得電影公司這

么徹底的信任。今天愈演愈烈的3D電影大潮，是《阿凡

達》開創出來的。而迄今為止，這個大潮的潮頭，居然仍

是大潮的最高點，這是個奇跡，然而，也有些悲哀。

卡梅隆將要制作的《阿凡達》續集，也只是這個傳

奇的延續，不是又一個全新的傳奇。各路導演都已經上演

了自己的拿手好戲，杰克遜繼續拍《魔戒》，戶卡斯接著

拍《星球大戰》，《復仇者聯盟》也將增加新成員，大片

是無止境的，然而，這些大片，也只能讓我們覺得“幾乎

有看《阿凡達》的感覺”，后面甚至不好意思加個驚嘆

號。我們想經歷下一次《阿凡達》那樣的激動人心的電影

大事件，恐怕仍要由卡梅隆來完成。這個時刻，也許要等

到五年之后，十年之后。這真是考驗人的耐心。

我是從不小看電影制造的視覺奇觀的，與電影故事

傳達的內涵相比，外在的視覺奇觀也是人類智慧攀上的高

峰，是創造者們給觀眾的福利。電影史，是需要《阿凡

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