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財昨晚做個惡夢,夢見來到了火葬場,又被推進火化爐里。鼓風機呼呼地吼叫著,他的身體在熊熊的火焰中快速燃燒……他被嚇醒了,心突突亂跳。這是不祥的兆頭呀!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呢?難道是因為自己做過那件虧心事引起的嗎?
兩年前,村里有一農戶的房子起火了,但因街道狹窄開不進消防車而又連燒三家。第二天,村委會決定拆除那些擋道的非法建筑物。列入被拆范圍中的就有鄧財家靠街邊的下房。因此,鄧財恨透了帶頭強拆他家建筑的村支書鄭毅,并日夜琢磨報復的方法。
他知道,鄭毅有一癖好——專愛吃牛奶糖。無論他工作或消閑,嘴里總是習慣地嚼著牛奶糖。
于是,鄧財靈機一動,就買來一些牛奶糖,把糖紙撥開蘸上毒鼠強后又照原樣包好,乘人不備丟進鄭毅家的院里。
他想,鄭毅見到糖果一定會撿起來吃的。不管對方中毒或死掉,都能解他心頭之恨!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那天自己的兒子去找鄭毅的外甥玩,糖果被兩個孩子撿吃了,結果雙雙中毒而亡。
因作案手段隱秘,盡管警察費盡心機也沒找到破案線索。當然,誰也沒懷疑是鄧財干的,因為他也是受害者呀!
鄧財一想起是自己親手害死兒子,心就流血不止!昨夜雖然是做夢,但他心里也害怕,還恍惚想起夢中往火爐里推他的竟然是兒子小強……啊,難道兒子也來報復他?他睡不著覺了,天不亮就起身,套上毛驢車,打算去二十里外的集上買白菜。
路長車又慢,再加上他夜里因做噩夢沒睡好覺的緣故,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后,有些發困,就伏在車上睡著了。馴養有素的驢兒照樣向前行走。
鄧財又做夢了。夢見兩個穿白衣服的小孩嗖地跳上車。他心里疑惑,這兩個孩子上車的動作怎么這般輕快?就問:“你們倆上哪去?”
“燕王村。”一個孩子答。
“遠嗎?”
“不遠,往西拐,再往南行七八里就到了。大叔,你趕車去干嗎?”
“到縣城集上買白菜。”
“嗨呀,你到我們村里去買吧,那里便宜著呢,十塊錢能買一大車。”
“真的?”
“真的!誰逗你誰是小狗!”
說來真怪,這頭小毛驢自己就向往西拐的路上走去。
鄧財看見兩個孩子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什么,又問:“你們吃什么呢,那么香?”
“糖果呀,給您一塊吧!”答話的孩子遞給他一塊糖果。
鄧財接過一看,是牛奶糖,像自己曾蘸過毒藥的那些糖一模一樣,他的手哆嗦一下,奶糖掉在地上。他正想下車去撿……
“喂,下一位,死者家屬到哪去了?”
忽然一聲大叫把鄧財吵醒。他翻身坐起,這是哪里呢?仔細辨別,才略有所悟,發現自己的毛驢車已經停在火葬場的火化爐旁邊,兩個穿著藍大褂的火化工人正用驚奇的目光望著他:“你,難道你不是死尸?”
“你才是死尸呢!”鄧財沒好氣地回敬一句。他揉揉眼睛,心想,夢里的那兩個孩子怎么變成兩個火化工人了?真晦氣呀,這該死的驢怎么把我拉進火葬場來了?他急忙吆驢往回轉,在人們驚奇的目光中驅車出了火葬場大門。
大門外再拐個彎,就是公路。
鄧財坐在車前沿上,簡直火冒三丈,他從路邊不知誰家的柴垛上抽出一根胳膊粗的木棒,舉起來叭叭叭狠狠地打驢,還罵不絕口。驢被打疼了,起初小跑,然后猛跑。鄧財仍舊不放松,打得更加厲害了。只見那頭驢駕著車狂吼著飛奔起來,又猛地掀起后蹄尥蹶,只聽撲騰、嘩啦,車翻了,鄧財被甩到公路中間。
正在這時,一輛拉貨汽車從他身上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