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赤著腳,小心地移到媽媽懷抱的位置。陽光燦爛,媽媽的懷抱好溫暖,小雅輕輕地躺了下去。
爹的煙斗
一個收舊物件的人,一眼看上了爹手上的煙斗。
“老人家,這煙斗,賣不賣?”
“不賣!”爹邊說邊把拿著煙斗的手背到身后去。
“價錢好商量啊!”
“再高的價也不賣!”爹用狠勁瞪了那人一眼,挺直腰桿,邁著大步走開了。
我倒是希望那人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爹賣了那桿黑不溜秋的破煙斗。爹的咳嗽越來越厲害,支氣管炎,老頑疾,醫生不知說過多少次,要他戒煙。再說幾十年里,我多次看到爹叼著煙斗時,臉上顯現出無比痛苦的表情,這又是何苦呢?爹還有個奇怪的習慣,從不在黑夜里拿煙斗裝煙抽。
爹也像許多人一樣,臨終前有預感。這天,爹斷斷續續給我講了一個關于煙斗的故事。
62年前,抗美援朝戰場,寒冷的黑夜。一個年輕的新兵蛋子和他的老班長臥在一個戰壕里。新兵蛋子冷得上下牙齒打著架,加上又餓又困,眼看就要支持不住。這時,老班長把一支裝滿煙絲的煙斗塞到他手里。煙絲點燃,新兵蛋子貪婪地猛抽一口,一股暖流立即遍布全身。新兵蛋子抬起上半身,再抽第二口時,太過性急,一下給嗆住了,劇烈的咳嗽聲劃破寂靜的山谷。咳嗽聲和煙斗的星火給了敵人的狙擊手可乘之機。對面山頭一聲槍響的同時,老班長一躍而起,撲在新兵蛋子身上。
老班長犧牲了,除了那個新兵蛋子,再沒人知道他犧牲的原因。
爹是含混地叫著“老班長”離世的,就在給我講故事的那個深夜。
抗美援朝紀念館,成了爹那煙斗的最后歸宿。
小 雅
屋檐下,一只蘆花母雞不知從哪里啄出一條小蚯蚓,“咯咯”報喜。一只毛絨絨的小雞唧唧歡叫著,撒開翅膀,搖搖晃晃飛奔過去。
小雅目不轉睛地看著小雞擺著頭,一點點地把長長的蚯蚓慢慢呑下去。
晌午剛過,太陽光斜射到屋檐下。蘆花母雞倚著墻根蹲著,微閉眼睛悠閑地曬太陽。淘氣的小雞在媽媽的翅膀下鉆進鉆出。
小雅這時想畫畫了。她要畫雞媽媽,畫小雞。
小雅在爸爸給她的小木板上畫著畫著,突然覺得木板太小了。小雅索性蹲下去,在平整的水泥地面上畫起來。
小雅畫了一個蘋果圓的腦袋,又在腦袋上畫了些黃色的卷發。眉毛是黑色的。眼睛是……小雅忘記了,站起來跑進屋子,在嵌有一面大鏡子的立柜前,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做了個鬼臉,又趕緊往外跑。嘴巴是紅色的。身子呢?穿了衣服,看不到的!那就畫一條長長的連衣裙,有玫瑰花的綠裙子!
大功告成,小雅看了看,不滿意的地方又改了改。小雅再把目光投向墻角的雞媽媽和小雞——淘氣的小雞正伏在媽媽寬闊的背上打盹呢。
我又有媽媽了!小雅正要撲過去,低頭看到了自己滿是泥巴的鞋子。弄臟媽媽的裙子,媽媽又會不高興的。
小雅赤著腳,小心地移到媽媽懷抱的位置。陽光燦爛,媽媽的懷抱好溫暖,小雅輕輕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