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網絡流行語:“神馬都是浮云”,有人以為這表達了一種豁達的情懷,甚至理解是一種淡定的境界。也有的人認為這句流行語的意思是:什么都不值得一提,有抱怨感嘆之意。
我的理解似乎更接近后者。細細品味,更覺得“神馬都是浮云”這句話不過是抒發一種消極的情緒罷了。此句流行語注重的是心靈的逃避,對事物充滿了厭倦,顯然,這是對淡定的一種誤解。
所謂淡定,就是指面對危險或遇到意外時能達到鎮定、從容的程度,它注重的是心靈的一種面對和心靈的一種享受。
淡定作為一種情懷和境界,古人已有之,并且還有一段妙趣橫生的佳話流傳。話說北宋文學家、書畫家蘇軾,即東坡居士,此人在文學藝術方面堪稱全才,他的文章汪洋恣肆,明白暢達,淡定自然。蘇軾有詞《定風波》為證: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似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把古詞翻譯成漢語的大致意思是:不必去理會那穿過樹林和敲打樹葉的雨聲,不妨一邊吟詠著長嘯著,一邊悠然地慢行。一根竹杖和一雙草鞋輕快得更勝過馬,有什么可怕的!我披著一身蓑衣,只管在風雨中過上它一生。料峭的春風將我酒意吹醒,我感到有些微冷。山頭初晴的斜陽卻殷殷相迎。回頭望一眼走過來的風雨蕭瑟的地方,我信步歸去,既無所謂風雨,也無所謂天晴。
這首詞曠達,超俗,樂觀開朗。“也無風雨也無晴”“一蓑煙雨任平生”,這種人生感悟源于蘇軾的曠達情懷。他涉足官場多年,歷經政治風雨,飽經風霜,他的無喜無悲,樂觀淡定的心態,支撐著他在一貶再貶后,仍能笑看人生。
不過,東坡居士的淡定,還遠不及一個叫佛印的人。
蘇軾在瓜洲任職期間,和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禪師相交莫逆,經常一起參禪論道。有一天,蘇軾靜靜地打坐,好像有了一種感悟,于是提筆寫了一首小詩,派遣書童送給佛印禪師印證: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佛印從書童手中接過詩作一看,笑了笑,然后拿筆批寫了個大大的字,叫書童帶回去。蘇軾見書童回來了,想到佛印禪師一定會贊賞他修行的境界,急迫打開詩作,卻赫然看見上面寫著“屁”這個大字,不禁怒火中燒,立刻起身,乘船過江,找佛印理論去了。
船剛到金山寺,佛印禪師已在岸邊恭候了。蘇軾見到佛印,大聲地質問:“和尚!虧你還是出家人,你給我聽著,咱倆是至交道友,我寫的詩,我的修行,你不贊賞也就罷了,怎么可以惡語中傷,反罵于我?”佛印若無其事地反問:“東坡,何人罵你?何出此言啊?”蘇軾生氣地把詩上批寫的“屁”字指給佛印看,“你且仔細觀瞧!這上面文字出自何人之筆?難道還想抵賴不成?”佛印看過,一陣大笑,說:“哦,你不是說‘八風吹不動’嗎?怎么‘一屁’就過江來了呢?”蘇軾呆立半晌,終于恍然大悟。他不得不承認:淡定如山,山外還有山。
當然,史上運用淡定,最成功的當屬軍事家諸葛亮了。不管他是裝淡定,還是真淡定,面對司馬懿大軍壓境,他能鎮定自若,方寸不亂,別出心裁地唱了一出“空城計”,使自己和國家化險為夷,留下了千古美談。
撫窗觀瞧,歷史已離我們遠去,古人的那種淡定,貌似與新時期人們心中的淡定不同。當代的我們,生活在這個有些浮躁的社會,時下,金錢名利,美女帥哥,香車別墅,漸欲迷人眼,因此,淺薄易怒,計較抱怨無處不在,使人與人處于緊張之中,影響了和諧與幸福。那么,我們不妨淡定些,使緊張的心情和緊張的節奏都舒緩一下,去減少對物質享受的過分欲望,正視不如意不公平,正視別人獲獎,正視他人升降,直面困境與災難,這都需要一種新時期的淡泊精神。
試想,有大文豪蘇軾在先,你還敢說自己已經無需淡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