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輾轉反側。夢以侵略性的姿態控制了我。
白色婚紗。即將與一個行將就木的人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后擺的白紗拖曳在地,綿延數十米。
眾多名伶紛繁登場,韓服表演者盛裝出席。寬大的水袖輕盈地甩出,留下一抹驚艷。咿咿呀呀的音樂彌漫在空曠的廣場,彰顯著一片祥和。氣質優雅,身材修長的新娘高綰發髻,姍姍而至。點染的胭脂掩蓋了面色的蒼白,彎月似的眉毛遮住了眼神的迷離。降落凡間的精靈,正接受萬眾矚目的頂禮膜拜。
任由別人操縱的婚禮。身不由己。高倍的燈光下慘然僵硬的一笑定格在攝影機里。到處都是喧嘩的人群,到處都是羨慕與嫉妒的眼神。如一把把尖銳鋒利的牛耳短刃刺在胸口,疼痛得緩不過氣來。
那個眼神憂郁、目光深邃的男子,如果流露出一丁點的哀怨和憐憫,我便會撕扯了這箍咒似的婚紗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里。
夢總是以這樣的方式揭秘潛意識。
賓客散盡,只剩下偌大的舞臺,鋪著深綠色的地毯。婚禮上新郎死掉,一場無意中的謀殺。沒有人發現。白色婚紗被卷裹在左側舞臺綠色的地毯一角,似露非露的血跡荼靡般妖嬈。夢以奇異的方式轉移了血腥的過程。未窺見血淋淋的刀具和慘不忍睹的現場。所有骯臟的交易和惡心的行為,不想看到的都可以在瞬間轉移,這便是潛意識。
他終于出現。原本是那個穿了韓服隱藏于此的演出者。此刻,如一個落魄滄桑的王者出現在我面前。胡子拉碴,眼神幽怨。
我原本就喜歡這種滄桑的男子。從硝煙彌漫的戰場而來,穿越了時代的迷霧,有著勇士的無畏和王者睿智的眼神。即便你是個落魄的王者、滄桑的旅客,我的生命和精神依然會為你存活。我盯著他幽怨的眼神如泣如訴。
綠色的綢紗被刷的一下子掀開,飄揚中帶著驚艷上演一場絢麗的豪華盛宴。謀殺的過程被另一人看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伴隨著整棟樓的坍塌將一切罪惡掩埋。
莫怨我。死去的靈魂。謀殺者只是遵從了心的召喚,做了一個令人不恥的劊子手。恐懼和無助時常糾纏我,無從逃脫。他只是,以一個救贖者的身份幫我謀殺掉那無窮無盡的焦灼。
因為恐懼而逃避。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我拽至一個遙遠的小村莊。定睛細看,整座村莊只是一家標注“火王”的星象現場。奇門遁甲,星移斗轉。深藍的夜色,繁星耀眼。暗灰色的圍墻上,名貴的鉆石鑲嵌著十二星座向我眨著眼。潛意識要為不真實的一切謀求一個真實的說法,于是我便站在了這星象現場之前。碩大的星盤,優雅完美的處女手持谷穗執著地站在太陽的位置;敏捷善變的雙子心不在焉地守護著月亮,熱情自信的獅子帶著強悍固執地徐徐上升……
凝聚了眾神的力量,遙遠的星空以立體真實的形象在人間演繹著深不可測的神秘和詭異。糾結啊,我的神。為何以這樣的方式掠奪我的意識和思維?我只是一個外求者,從不向內看。
荒草凄凄的曠野,熊熊燃燒的烈火。殘破不堪的哈雷車在他胯下轟響,狂野的風將他微卷的棕發吹散。連入戲的背景都如此真實。前面是倉惶逃竄的目擊者,后邊是烏壓壓趕來的追緝人群。他目光深邃,表情冷峻。我求他帶上我,他搖頭。摩托車再次轟響,風馳電掣般離去。我被丟在野地里,只用幽怨的眼神望向那些遠離視線的人群。
曠野蒼涼,冷風凄清。我無助。原本這一切無需成這樣的結果,無需為我這樣做。聲音帶著蒼涼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曠野里,周圍的一切瞬間無聲無息。
隨即醒來。入夢難再。憂傷伴著茫然的我。
夢里總會出現異性,以我喜歡的落魄卻強悍的樣子登場。又以救贖者的身份。總是被拯救或是渴望著被拯救。潛意識總是以這種奇異的場景在我夢境里展現出來。我想,這應該是缺少安全感或是在現實里感覺壓抑無從逃脫,幻化在潛意識里的一種自我救贖。
謀殺。男子。婚禮。一如我執著地想扼斷婚姻的脖子,反被它死死扼住。結束不了什么,也無從開始什么。伴隨著絕望。驚悚。恐懼。現實的感情在夢境里上演著一場又一場悲歡離合的故事。
有些冷,一個人的床顯得有些孤寂。蜷縮進毯子里裹緊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