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蒙讀著大二。
情人節到來的那天,正好還是新年。
那天的上午,劉蒙對父親說,2月14日,我想請幾個同學吃飯,要500塊錢。父親根本不懂情人節。父親哦了一聲,說,行啊,就今晚嗎?劉蒙說,是。
父親就進屋拿錢了,劉蒙看著父親的背影發著呆。說實話,問父親要錢,劉蒙也有些不忍。早在劉蒙讀小學的時候,母親就走了,這些年,是父親既當爹又當媽的把他拉扯大的。父親是個普通的工人,收入不高,據說也就三千塊錢,要負擔自己的學費生活費,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
劉蒙有些嘆氣的時候,父親已經走出來了,手里拿著個信封。父親把信封拍在劉蒙手上,說,蒙蒙,500塊錢,你可省著點花啊,不過,也不要太過節省,別讓你的同學笑話了。劉蒙點點頭,說,爸,我知道了。
下午三點多,劉蒙揣著那個信封就出了門。
劉蒙先給女朋友王艷打了電話,說,艷,我出來了,一會咱在哪里見面呢?王艷說,就那個太平洋百貨樓下吧。劉蒙說,行,那一會見吧。
劉蒙在那等了一會,王艷就花枝招展地跑來了。王艷柔柔地一笑,說,你今天有錢了?劉蒙一拍信封,說,有了。劉蒙牽過王艷的手,兩個人并排走著。雖說是個大日子,雖說也有幾百塊錢了,但那些大商場大物件是不能買的,這點錢哪夠花啊。
在一個路邊的咖啡吧,劉蒙給王艷買了杯暖融融的咖啡,一杯咖啡四十五塊,真嚇了劉蒙一跳。怎么會有這么貴的咖啡啊,劉蒙話到了喉嚨口,還是生生地給咽了下去。劉蒙從信封里抽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遞過去,找出來一張皺巴巴的五十,一張五塊。王艷接過咖啡,用吸管用力吸了一口,說,好喝。王艷把咖啡給劉蒙喝,劉蒙舔了舔舌頭,說,我不習慣喝這個,還是你喝吧。
按照今天的約定,一會就是買鮮花了。劉蒙牽著王艷細滑的小手到了一家鮮花店門口,對著一捧競相開放的玫瑰花問,老板,這簇多少錢?老板喜笑顏開地說,888塊。劉蒙眉頭微微一皺,想,怎么這么貴。劉蒙看王艷,她的臉上似乎也寫著吃驚。劉蒙又問老板另一捧花,這個多少錢?老板說,588塊。劉蒙又是一驚,連著又問了幾捧花,就算最便宜的,都要288塊。即便是買了最便宜的,一會吃晚飯,估計也不夠了。王艷倒顯得很能理解,拉了拉劉蒙的手,說,要不我們再看看吧。劉蒙心情稍許有些沉重,說,好吧。
到了天黑,就是今天的重頭戲,共進晚餐了。雖然沒買成花,劉蒙心頭有些沮喪,但這似乎并沒影響到王艷的心情。王艷就是那么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女孩,這也是劉蒙喜歡她的最大原因。
餐館的價格是早就打聽好的,兩個人一前一后地進了飯店。劉蒙先坐下,拿過菜單遞給王艷,說,今晚你是我的女主角,由你來點。王艷點著頭,微微一笑。在王艷點菜的時候,劉蒙就打開信封,他想把錢都拿出來,一會,這些錢就都歸飯店了。一張,兩張,三張,錢一張一張地抽出,同時被抽出來的,還有一張小紙條:劉萬福,1月薪金合計1514.75元。
摸著這張紙條,劉蒙的手忽然有些發抖,劉萬福正是父親的名字,怎么只有這么點錢呢?不是說有3000塊嗎?那父親給自己的學費生活費,差不多就是一大半的錢了,那他花什么呢?
還有,自己竟然還學別人,問父親要錢過什么情人節。劉蒙的心頭,莫名地懊惱起來。王艷也看到了劉蒙手上的小紙條,摸著菜單的手,突然就松了下來。有服務生走過來,問要點單嗎?王艷搖搖頭,劉蒙也搖搖頭。
劉蒙到家時,剛過7點。父親坐在沙發前,正看著電視。劉蒙說,爸,晚飯還有嗎?父親說,怎么了?你沒吃飽嗎?父親站起身,給他盛好了飯,又端出了菜。劉蒙剛吃了兩口,就從口袋里掏出那個信封。劉蒙說,爸,就來了一個同學,我倆隨便吃了點,花掉了45塊,其他的錢,還給你。父親邊接過信封邊說,那你不買點其他吃的啊。父親的話淹沒在劉蒙吭哧吭哧吃飯的聲音中。
在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劉蒙都沒問父親要什么生活費。父親問時,劉蒙總說,爸,我還有錢,你上次給我的錢還沒花完呢。這很讓父親納悶。
還有一個納悶的事兒,廠里那新來的財務,打錯了的工資條,財務室讓父親把條子送回去。父親找啊找,就是找不到。這真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