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世紀末的甲午大敗與接下來的改革,以致后來的大崩潰,山東成為中國的縮影;不管是與列強之間的直接對抗,還是試圖自強然而無力回天,山東身上都投射了濃重的陰影。
丁寶楨:十年洋務運動
甲午戰爭之前,山東正行進在洋務運動的大道上。“中興名將”丁寶楨正在孜孜不倦地對山東進行改革。
這位生活在舊社會,接觸過新思想,未被同化,但心有所感的山東巡撫,先是創辦了尚志書院,開設天文、地理、算術等課程培養專業人才;還于同治十年整頓了山東水師,并察覺到了水師中存在“船之不堅,炮械之不利”的嚴重問題,從而有了“師夷長技以自強”的想法;1875年,他在濟南北郊新城建起了山東機器局,開山東近代工業之端。
而與此同時,在這個國家的心臟位置北京,洋務運動的代表人物李鴻章,受命創建了北洋水師,并把艦隊母港放在了山東威海衛。從海防大討論開始,威海一直是各方關注的焦點,丁寶楨也對自己所轄的威海贊不絕口。
丁寶楨調任四川巡撫后,所規劃的八蠟廟炮臺和芝罘山東莊炮臺沒有再建,煙臺的海防建設自此陷入了停滯狀態。山東成為甲午戰爭的主戰場,甲午之后,山東的自強運動徹底崩塌。
傳教士的雙重面孔
1855年,黃河決口,在山東搖擺30年,原本山東經濟的支柱——運河沿岸,變為災區。山東經濟遭受沉重打擊,淪為中國最窮的省之一。這一局面,直到德國租界膠州灣之后,膠濟鐵路開通,濟南自行開埠之后才有所改觀。
窮困的山東,迎來了傳教士。傳教士普魯伊特曾這樣描述甲午戰爭發生時山東膠東地區人民的狀態:“1894年,靠近海邊的人都知道,‘外國’已經‘造反’了。但是,他們并不明白沖突究竟遠在天邊還是近在咫尺。”
在山東人民還未作出反應時,各國已然用平和的方式——宗教——瓜分山東,在開始,對于一向信奉外來和尚好念經的中國人而言,他們的面貌可信而又虔誠。據《中華歸主》一書記載,截至1900年,山東全省108個州縣中,已有72個州縣有基督教會的活動,設立總堂達27所。傳教士們甚至揚言,要在中國“每一個山頭和每一個山谷中都設立起光輝的十字架”。
傳教士改變了山東,19世紀末,齊魯大學的前身,廣文大學創辦。兗州的天主教堂,神職人員使用四輪小汽車往返于教區,這是出現在中國的第一部小汽車。
侵略的目的圖窮匕見,1898年3月6日,由傳教士安治泰推動,德國租借青島;1898年7月1日,英國又通過巨野教案強租借威海。傳教士們搜集情報、制造借口;取得清政府頒發的官職,干涉中國內政;強占人民的土地房屋,利用德國駐軍鎮壓人民反抗。在普魯伊特描述中,他“從未聽到過他們(山東人民)對德國強占領土表示不滿”。可現實是,自魯西南和魯西北地區開始,義和拳此起彼伏,民教沖突越發激烈。
1897年至1899年間,清政府為此連換四任山東巡撫。袁世凱在眾人的期待中登場。選擇他的原因很簡單,他有能力又有兵。
袁世凱、周馥:
無力回天的近代化
袁世凱不負眾望。他一邊遵守了清政府關于“不可徒恃兵力,轉致民心惶惑”的建議,上任之初發表了六條訓令,試圖以柔克剛;同時,他并未放棄武力。
英國公使竇納樂拿“膠州灣事件”來威脅袁世凱,袁世凱態度強硬,他回應:“我請領事先生不要再提那件慘痛的事件,因為這簡直是純粹的強盜行徑!”最終,此事以英國方面讓步了結。
坐擁部隊的袁世凱不僅能夠平息山東境內的騷亂,對外來的威脅同樣是一種預防和震懾。也因如此,在1900年義和團運動爆發,西太后帶領光緒帝、隆裕皇后等與部分王公倉皇西逃之時,山東這個義和拳的老家,反而十分平靜。
兩年后,袁世凱調任北洋大臣兼直隸總督,他的續任者則是曾經創辦了中國第一所武備學堂天津武備學堂的周馥,他不但延續了袁世凱的新政,在到任沒幾個月后,便坐著小船,順小清河而下,轉道煙臺,最終登陸青島,試圖“親眼看一看當地的境況”。
此時的德國力圖要把青島這個小漁村打造為“模范殖民地”。他們從德國請來一流的城市規劃專家和建筑設計師,按照19世紀末歐洲最先進的城市規劃理念,對青島進行城市規劃。
這顯然是一次讓他震撼的旅程,在參觀完畢后,1904年5月1日,周馥和袁世凱這前后兩任山東巡撫一起,聯名上奏朝廷,請求批準濟南、周村、濰縣三地自開商埠,從而開啟了濟南乃至整個山東自主探索近代化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