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扶

黃昏，我常看到他們一起從小區的甬道上攙扶走過。男人的兩只手似乎不能彎曲，有時他們買回了菜，總是女人拎著大包小包。可是女人有輕微的足疾，走路不方便，所以她需要騰出一只手握緊男人某只僵直的手，使男人成為她的拐杖。他們配合得很好，那是一種默契的互補。

那天黃昏，也許他們剛從超市回來，我看到女人一只手提著兩個很大的菜袋，一只手緊緊地抓著男人，他們邊走邊談。

早晨下了小雪，甬道上形成一塊鏡面般的薄冰。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上去，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很短的一段距離，對他們來說，應該算很漫長很艱難很危險的一段路吧。我看到男人的表情專注且緊張，他對女人說：“抓緊我的手啊。”走了幾步后，他突然又說：“如果我滑倒了，記住，快松開我的手。”

我被他們扎扎實實地感動了——因為男人的第二句話。

我見過太多相互攙扶的夫妻，年輕的、年長的，富貴的、貧賤的……他們一起走著短暫且漫長的人生之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我也曾被他們感動，但今天，我想，以前的那些感動或許有些膚淺了。

男人愿意女人和自己一起分享平安、快樂等一切美好的東西，卻不愿意女人和自己一起承擔危險、傷病等一切不美好的東西。當女人需要他，他的手就任由女人握著；而當他需要女人，他卻囑咐女人，放開他的手。

什么叫愛到極致？這應該就算吧！

（楓濤聽蟬摘自《文苑》2013年第6期，圖/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