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招生結束還有—個小時,舞蹈學校的校長韋伯又一次看見了這個穿著紅舞鞋的美麗姑娘。在招生會第一天,第一眼看到她時,韋伯校長就認定她的氣質很適合做芭蕾舞演員。
小姑娘已經是第十次來招生現場了,她天天來,卻只在門口踟躇,從未詢問過報名事宜。
韋伯好奇地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得知小姑娘叫波姬絲。看到小姑娘膝蓋和胳膊上的傷疤,韋伯判斷小姑娘酷愛舞蹈,至少練過5年。韋伯心想:莫非她付不起學費?“還有一小時就停止招生了,再不決定就來不及啦。”韋伯輕輕牽起她的手,“跟我來,讓老師們看看你的表演。”
波姬絲的舞跳得并不好,腳尖點地時身體還會失去平衡,但她的每個動作都很認真。韋伯注意到,她走路時左膝蓋要比右邊提得高一些。瞬間,韋伯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有對芭蕾懷著最誠摯感情的孩子才會如此堅持!他決定給波姬絲一個機會。
形體檢查時,工作人員要波姬絲脫掉舞鞋以便檢查足部,小姑娘堅決不肯,她小聲說:“我的腳很臭,不能脫鞋子。”
“不脫就不脫吧。”韋伯走到她身邊,邊說邊伏下身要波姬絲抬起腳,韋伯的手還沒觸碰到她的左腳,波姬絲就尖叫著逃開了。韋伯微笑著轉移了話題:“跟誰學的芭蕾舞呢?”“我偷偷學的,從5歲開始。”韋伯當即拍板:“韋伯芭蕾舞學校暑期培訓班最后一個學員就是波姬絲小姐!她將在學校進行兩個月的專業芭蕾舞培訓。”
這次報名的學員超過了500人,其中不乏優秀的小芭蕾舞演員,但韋伯只挑了16人。學校宿舍5人一間,11歲的波姬絲被安排獨自住一間。按理說,波姬絲是16個孩子中年齡最小的,應該和年紀大點的孩子住—起。韋伯笑著問:“誰愿意跟一個鼾聲如雷的家伙一起住呢?”孩子們這才恍然大陪。
第一節課,韋伯親自給每個孩子分發學校統一的白色舞鞋,所有孩子都急著要換上新鞋,唯獨波姬絲忐忑不安,甚至將頭埋在膝蓋中間,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紅舞鞋。
“波姬絲的腳太小了,暫時沒有你穿的號碼,你繼續穿自己的紅舞鞋。”孩子們聽到韋伯校長的話,都同情地看著波姬絲。穿著紅舞鞋的波姬絲在隊伍中顯得有些不協調,更重要的是,她踮腳尖時常常因一次踮不起來,打亂了整個隊伍的節奏,有時還會因此絆倒其他學員。
有孩子對波姬絲拉后腿感到不滿,但韋伯校長說,站在正中間的學員動作最難做,所以剛開始誰都沒有指責波姬絲。訓練一個月后,波姬絲的紅舞鞋已經磨破,但舞藝長進不大,有孩子終于說話了:“波姬絲,請你跟上我們的節奏,你老是慢半拍,似乎你的腿一條長一條短!”同伴的指責讓波姬絲傷心地跑回了寢室。
第二天,韋伯校長為波姬絲帶去了一雙專門為她訂做的紅舞鞋。波姬絲有些驚喜又帶著遲疑地接過鞋子,慢慢將手伸進鞋子里,突然,她開心地笑了,如此柔軟服帖,跟原來的紅舞鞋一模一樣。她喜滋滋地換上新舞鞋,一個人在寢室里跳起天鵝舞來。
接下來的舞蹈課上,穿著新舞鞋的波姬絲跳得非常自如,她終于第一次沒有拉同伴們的后腿。
剩下的一個月里,波姬絲的進步非常迅速,雖然畢業時她仍然跳得最差,但跟兩個月以前比,她已經是一只很棒的小天鵝了。
韋伯舞蹈學校暑期培訓班的那些孩子們后來大多偏離了年少時純真的理想,但正如韋伯所預料的,波姬絲永遠都沒有放棄。
多年后。韋伯收到了一封從巴黎某大型舞蹈劇院寄來的卡片,卡片背后寫著:
我曾被所有芭蕾舞學校拒絕,因為我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一英寸,直到遇見您。韋伯老師,是您送給我這雙可以維持身體平衡的特殊舞鞋,讓我走進舞池變成天鵝;是您為了維護我卑微的尊嚴,讓我以“鼾聲如雷”的名義住進了單身宿舍;是您在我無比自卑的童年歲月里,成全了我的夢想……是您在我11歲那年,為我穿上了人生最美麗的紅舞鞋!
(史東彬摘自《生如夏花》,湖南人民出版社,圖/花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