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社會各地針對未成年人的惡性侵害事件屢有發生。甘肅張家川縣16歲初中生被“錯誤”刑拘事件、山西汾西縣男童被挖雙眼事件、北京大興區摔嬰事件以及一些地方連續發生的校園性侵事件,無不刺痛每個人的神經,給整個社會蒙上了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們不禁自責:我們欠這些孩子一個美好的未來。
無論是從生理、心理還是社會角色而言,未成年人都是一個需要特殊保護的“弱勢群體”。因此,在制度設計中,未成年人應該得到特別的關注和呵護,享有“優先權”或“最大利益原則”。未成年人的“生存境遇”如何,往往能夠能折射出更為復雜的社會內容。他們安全與否、健康與否,既是社會良知的出口,也是法治精神的載體。
在《未成年人保護法》所勾勒的“美麗圖景”之外,未成年人被侵害事件頻頻發生,根本上是因為法律條文的執行環節出了問題。如果整個社會深刻地領悟了“學校、幼兒園、托兒所和公共場所發生突發事件時,應當優先救護未成年人”,我們還會為災難現場的救人“標準”爭論不休嗎?顯然,要讓未成年人的權益落到實處,靠的是切實可行的執行力度和懲處機制,而不是毫無約束力的“善意提醒”。
在涉及未成年人的法制事件中,行政權力或司法權力經常以一種冰冷的方式“出場”,缺少的恰恰是執法應有的溫度和善意。在張家川事件中,從開始的刑拘到后來“更改”為行政拘留。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常識性司法錯誤,因為權力看到的只是一個“犯法”的社會對象而非一個未成年人。
其實,未成年人的權益保護,不能不提到司法意義上的“限權”,也就是對官僚意志和行政命令進行“限權”,嚴格履行《未成年人保護法》中規定的“實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針,堅持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在對待未成年人問題上,司法的出發點應該是保護和引導,而不是夾雜著其他欲望的政治懲治,以免對未成年人構成二次傷害。
除了對未成年人的直接傷害,當今社會上正在流行一系列隱性的、匿名的“冷暴力”,它們正在以各種看不見的方式傷及未成年人的人格與尊嚴。在學校看似“正確”的實體目標面前,未成年人經常被置于一個個充斥著歧視與偏見的區隔體系。“綠領巾”“脫褲跑”“測智商”“問題少年訓練營”等危及未成年人尊嚴的事件時有發生,嚴重違背了當代教育的人文理念和人本思想。很多人會想當然地認為,這些帶有明顯人格歧視的行為“都是為了孩子好”。殊不知,比實體意義上的目標和結果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在程序上的溫度和正義。關注未成年人的人格尊嚴,基本的邏輯出發點是把人當人。將心比心,相信未成年人在尊嚴問題上的“脫敏”能力是有限的。
在未成年人保護的整體設計和布局結構中,除了學校保護、家庭保護和司法保護,社會保護同樣必須“有所作為”。給花季孩子應有的溫情與呵護,應該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每一個邏輯和細節中。在美國,法律明確規定,未滿14歲的孩子必須全天候處在監護之中。政府投入成立了各種形式的中小學生課余“俱樂部”,如果孩子放學時間早于父母下班時間,這些“俱樂部”便承擔起監護孩子的功能。
在社會轉型時期,強調未成年人的權益保護有著更為深遠的意義,這不僅是發現社會良知和人文價值的過程,也是重構社會理性和法制規范的過程。
首先,應該強化家庭保護、學校保護、社會保護與司法保護之間的對話機制和聯動機制,“四位一體”保障未成年人的安全與健康。其次,應該完善相應的法制建設和政策建設,尤其是對未成年人權益保護的執行主體、監督方式、保護標準、責任界限、懲處方式給出明確的可操作的具體規定,確保相關規定落到實處。再其次,應該強化家庭和社會在未成年人權益保護中的監護功能,尤其是留守兒童、流浪孤兒、弱勢流動人口子女的監護問題,客觀上需要打破一切有形或無形的壁壘與區隔體系。最后,落實未成年人的權益保護,還需要一個良性的和諧的社會生態建設。許多社會發泄或報復行為殘酷地指向無辜的未成年人,如果不能及時地回應轉型時期的諸多社會矛盾和現實沖突,我們何以保障孩子們快樂成長?
(來源:《中國教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