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華社報道說,河南永城正在調查女車主不堪多部門罰款自殺事件。這個事件發生在11月14日,12月1日媒體報道后,當地官方當天就有了“聯合調查組”。看起來響應很及時,但響應的不過是輿情而已。
媒體有報道,網上有憤怒,當地就有調查。如果沒有輿情,自殺就自殺吧,官方是不會響應的。如果不是這樣,為何車主自殺半個月了,當地都風平浪靜?
媒體報道,永城運政、路政部門分別向貨車車主發放“超載不罰款”的許可。運政為“年票”,每年3000元;路政為“月票”,每月3000元。這是自殺事件發生的背景,也是當地貨車運輸的“社會知識”。
車主自殺事件是這樣發生的:11月14日,一輛貨車被運政部門攔下,車主拿出“年票”,未被放行,運政人員又叫來路政人員,車主又出示“月票”,對方仍要罰款。路政人員說,現在除了“月票”,還要再加打點才能放行。車主離開現場,稍后拿了農藥返回,表示“你要不讓我過,我就死給你看”,路政人員稱“那你死,你死跟我們沒關系”。車主喝下農藥,執法人員揚長而去,事后稱“不知道車主喝藥”。
這個事件之所以發生,不是因為貨運管理中已經日常化的惡政,而是因為人們在忍耐了日常的惡政后,又遭受了惡政的再次加碼。自殺的車主已經購買了“年票”和“月票”,據自殺者的哥哥介紹,兄妹二人今年4月貸款買了兩輛貨車,半年多時間光罰款就交了將近20萬元。此次事件,是因為即使忍耐了這些之后,上路仍然不被放行。
在車主喝藥自殺后,權力者一哄而散了。他們時刻準備著罰款,時刻在竭盡民財,他們也時刻準備一哄而散,時刻準備不負責任。你要死便死,死也要交出罰款來,同時你真的被逼死,他們首先要撤離現場,顯得你的死與他無關。
超載不罰款的年票和月票,是社會治理在貨車運輸這個細微局部的投射。它反映了這個時代的治理風格,也能反映民眾所承受的屈辱和重負。這個社會把貨車運輸治理到必須超載運行才夠謀生,同時又因此創造出權力部門新的生財門徑。
運輸就要超載,本是惡劣管理的結果,同時又成為惡劣管理的收益。“超載不罰款”的年票和月票,既是罰款的預先和集中交納,也是權力部門發放的“違法特許”。這種年票和月票可以表明權力者的三種惡,一是權力者治得人們不得不違法運輸,二是違法運輸反過來成為權力者的斂財途徑,三是權力者現在已不是執法而是成為發放“違法許可”的濫法者。
弦已經繃緊,權力者按照社會的“承受能力”行使其權力,社會在“承受能力”的極限下看似風平浪靜。此時再加砝碼,弦終于斷了。這就是此次車主自殺事件的“社會力學”解釋。權力者是否意識到社會的承受能力已在極限狀態呢?他們未必知道,或者說未必在乎,他們會把極限狀態下的風平浪靜看作是“還有加碼空間”,把人們無奈之下的賠笑看作是社會和諧。這就是他們為什么在非法獲取了“年票”“月票”之類的收益后還要“另加打點”。此時,他們仍然可以說是在“嚴格執法”。他們因為穿著權力者的制服,就一勞永逸地獲得了“正當執法”的依據。
公路罰款是權力胡為最厲害的窩點,還是權力胡為的一個普通例證。也許這僅僅是因為公路罰款像城管掀攤、拆遷暴力一樣擺在路面上,讓人總能碰上、遭遇到而已。那些沒有擺上路面的權力,是不是好一些,誰知道呢?權力為惡,不僅久治不下,而且愈形不堪,要怎樣才能讓人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