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河為何清不了？

去年住建部網站刊發的《中國城鎮排水與污水處理狀況公報》顯示，截至“十一五”末的2010年，我國城市平均污水處理率為82.31%。用濟南排水系統業內人士的話來說，90%以上的污水處理率放眼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

與此相悖，小清河等市內河流水質卻一直處于下降趨勢。小清河為何始終清不起來？濟南污水處理現狀如何？整個行業面臨哪些瓶頸？

□本刊記者 王欣芳

48條河道污水注入小清河

上班途中，李雪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家門口的小清河。清晨一場大雨讓小清河呈現一種泥沙上泛的土黃色，實際上自雨季開始，小清河一直是這種顏色。八零后李雪自有記憶起就沒有見過小清河清澈的樣子，只從父母祖輩那里聽過當年盛況。去年四月底小清河作為景觀河通航，古稀之年的老祖父一定要去五柳閘看看。李雪看著滿是硫酸銅的綠色河水，仍然不敢想象祖父年輕時曾嬉戲其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段時間的小清河終于不再散發刺鼻的味道。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一年前龍舟通行的小清河有些污染反彈：河水由綠變渾，匯入其中的支流帶來大量污水，生活垃圾漂浮在河面，味道也隨之而來，行人又忍不住掩鼻掩面，李雪上班的公交站牌離河邊近，體會自然比別人又多一層。

李雪就納悶，怎么小清河就清不了呢？

據了解，小清河是濟南主城區惟一的泄洪和排污河道，繞城高速以內有約48條支流河道或多或少地有污水注入小清河。

“我們在南部山區倒一瓶礦泉水，最終都要回到小清河來，這是濟南地形的必然結果。”趙立春是光大水務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光大旗下的四個污水處理廠都位于小清河沿線，他們對于小清河的污染或清澈也了如指掌。“濟南市區內沒有工業，近年來濟南市向南、東西三個方向急劇擴張，大量生活污水涌入現有管網基本流入了小清河。

據濟南市環保局水環境管理處處長解玉忠表示，河道污染與沿線污水處理能力有限有著直接聯系。據其介紹，城市污水的總量主要根據每天的供水量來推算，“濟南市每天的日供水量在70萬噸左右，通過折算率乘以0.8，每天大概在60萬噸，然后再加上自備井的20-30萬噸的日用水量，約莫算下來每天的污水量在80萬噸左右。”而實際上，污水量比80萬噸還要高一些，尤其是夏季，有些管道雨污合流，雨水也算是一大塊，另外包括地下水的滲入、施工影響產生的污水。

“小清河沿線污水處理能力只有71.8萬立方米，這就意味著每天約有8萬立方米污水直排小清河。”解玉忠介紹說，雖然目前小清河沿岸已建有6座大型污水處理廠，城區主要河道沿線還建有10座1萬立方米規模的污水處理站，以及分散在各社區和學校的近200個中水處理設施，但是現有每天的污水處理能力與污水實際排放量之間仍有一定缺口。

擴容與管網的市場化悖論

8月13日上午，記者來到光大水務有限公司污水處理二廠。這個占地面積頗大的廠子里并沒有太多忙碌的工人，一套日均處理20萬立方米污水的流水線正在有條不紊地消化著全市近1/4的污水。

“在國外，大部分污水處理企業都在地下，我們還做不到這一點，污水處理需要大量儲水，所以每個廠子都頗具規模。”據光大水務（濟南）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趙立春介紹，目前光大的四個廠每天要處理污水63.7萬噸，多的時候甚至能達到70萬噸。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消化市區全部污水。

目前，光大水務水質凈化三廠二期工程正在進行，趙立春告訴記者，二期工程從今年4月6日正式開工，設計污水處理能力與一期一樣，都是10萬噸。二期完成后，還可以從一廠分流2-3萬噸污水，以減輕一廠的壓力。

據了解，污水處理站里出來的中水大多排入小清河以補充河道水源，還可用于園林綠化和道路噴灑。前一陣也考慮過與住宅社區合作，引入中水做生活用水，但居民接受度仍然有待提高，社區規劃也需要提前進行。目前，光大水務將部分中水用于黃臺電廠的生產循環冷卻用水。中水項目設計日供水規模為4.2萬立方米，2011年9月中旬正式投入運行后，1個月供水量相當于1個大明湖蓄水量。

“我們的廠子在不斷擴建，但我們只能處理收集到的污水，其他未經收集的污水只能直接排入水體。”趙立春強調這一點并非沒有道理。

據了解，“十一五”規劃末期，全國新建成230座城市污水處理廠，相當于一天半就建成一座，但污水管網的建設目標卻未完成。一些地區掣肘于管網配套建設滯后，新建成的污水處理廠負荷率普遍低于50%，有些甚至因處理量不足而被業內稱做“曬太陽的工程”。

具體到濟南市，每當污水處理廠建設招標總有企業競爭，但污水管網建設是業內詬病的短板，部分老城區至今沿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地下管網，其設計標準偏低、管徑較窄，已經不能適應當前的排污需求。

對此，2012年國務院發布《“十二五”全國城鎮污水處理及再生利用設施建設規劃》，明確“十二五”規劃的污水管網中，約1/3為補充已建污水處理設施的管網。《規劃》投資的近4300億元中，一半以上用于完善和新建管網。

“這些問題單獨考慮一項，都好辦，但要達到綜合效果難度不小。”據濟南市市政部門工作人員介紹，管網建設資金要求高，往往是建設污水處理廠的3-5倍，僅濟南老城區管網改造就需要投入50億元。受財力條件制約，濟南每年用于排水管網維護經費約為2000萬元。由于低于定額測算標準，造成城市排水設施養護難以按標準進行。盡管濟南已于去年全面展開雨污分流改造工程，但由于城市排水基礎設施歷史欠賬，短期內難以徹底完成改造。

除此之外，不同于污水處理廠尚有盈利空間，管網改造由于拆遷成本難以預估、工程工期長、資金回報率低等，很難吸引外來資金。

另一方面，建設完善污水收集管網需要城區主、次、支路和街巷幾乎需要全部刨掘，對市民的生活影響較大。同時牽涉到拆遷等工作，成本投入大且不好估算，與當地居民的協調也是一個難題。

社區中水站的閑置現實

據了解，濟南市政部門在考慮到污水管網、河道治理、污水設施、道路建設等因素后，通過分析省城南高北低的地理條件和污水管網和處理設施布局，提出了上游優先、污水集中處理與分散處理并重等原則，來處理污水排放問題。

濟南市市政公用事業局長王繼東對記者說，濟南市對城區內65條河道按照清淤與管理、污水綜合治理、提升河道景觀三大階段推進。同時，積極實施河道截污、雨污管線分流工程建設，并加快中水處理站、污水處理廠擴建以及廠與廠之間的連通工程建設。目前，全市規模較大的分散式污水處理站數量已經達到10座，污水處理能力達到7萬噸/日。

濟南市按照河道分布、污水管網與處理設施布局等，將城區河道劃分為臘山河、興濟河、大明湖和大辛河4個污水治理分區，要新建雨污水主、次干管146公里，涉及146條道路。截至8月4日已完成管線敷設87.3公里，治理排污口977處，每天截流污水量2.62萬立方米。同時，濟南市已經建成10座分散式污水處理站，每天能處理7萬噸污水，以減輕下游污水處理廠的壓力。

其實，如果光靠污水廠的集中處理，注定做不到污水全處理。但是如果要是現有的分散式中水站都啟用，這個缺口其實也能補上。記者從市政部門獲悉，截至2012年底，濟南市共建成中水設施206座，日處理污水能力24.8萬立方米，日平均回用量11.5萬立方米。其中，包括市政公用局組織建設的8座區域性中水設施、園林綠化局建設的5座中水設施、社會自建的193座中水設施，而在社會自建的中水設施中，其中小區中水設施93座。

但是，據記者了解，不少社區的中水處理站利用率并不高，甚至很多處于閑置狀態。濱河集團相關負責人表示，“小區污水直排是重要的污染源之一，據我們調查，目前至少有10個小區內的中水站處于閑置階段，小區內大量未經過處理的污水直接流入小清河，是很可怕的。”

為什么有些住宅社區花錢建的中水站，卻寧愿停機也不啟用呢？

“目前領秀城中水處理站能夠處理的污水平均在3000到4000立方米，周末甚至能到5000到6000立方米，由于小區內部綠化程度較高，所以基本上能夠滿足小區內部對水的需求。”領秀城物業曲經理向記者說道。工作人員田師傅則給記者仔細介紹說，如果說扣除設備損耗、人工費、電費等雜費的話，在每日平均處理2000立方米以上的情況下，每立方米的中水的成本是1.5元，相對于綠化用水高達4.4元/立方米的情況下，領秀城使用的中水每立方米就能夠節省近3元的費用。

但如果說處理量不高的話往往會導致中水處理的費用高于自來水的費用，有的小區甚至會高達5元/立方米，因此許多小區對中水設備采取“建而不用”的做法。

對此，市政部門的一位業內人士介紹，“很多大型小區的中水設施設計標準是按照小區規模來設計的，標準比較低，勢必造成運行成本高，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其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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