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曾經游弋在鄉間山野、喜歡光著腳丫踩在田埂上的山里的孩子,將拔竹筍、挖花生、玩泥巴這些不可復制的美麗留存在她的記憶深處。如今,曾經的野丫頭蝶變成典雅的女人花,而那些曾經純美的記憶也幻化為歌、詩、水墨、陶藝,被永恒地烙在她的血脈里,盛放出屬于女人的最嬌艷的芬芳。
陳琴,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江西省美術家協會會員、江西作家協會會員、江西陶瓷工藝美術師、江西陶瓷產品設計師,景德鎮陶瓷學院客座教授。師從國畫家、收藏家崔如琢先生。1969年生于江西武寧,1988年畢業于江西省文藝學校。2005年出版專著《山村·山鼓·山歌》,2006年出版報告文學《振動與飛翔》。2008年在中央美術學院進修,2008年于《中國陶藝家》雜志紙上展廳介紹作品,2013年《現代青年》榮登雜志封面人物;2013年出版專著《琴瓷琴畫》。
陳琴的陶藝作品這么快就得到業內人士的肯定,起初我還頗為驚訝,細想起來就覺得這事原屬水到渠成。因為陳琴天生屬于藝術,她在從事陶藝創作之前,已經具有深厚的藝術積累。而且,她在藝術資源上一直具有過人的優勢。
陳琴出生于贛北山區的一個普通村莊里,從小生活在民間藝術的熏染之中。她十來歲就開始學唱采茶戲,那種土得掉渣的藝術整個就是從幕埠山中生長出來的。她在戲曲藝術舞臺上度過了少年時代,又度過了整個青年時代。吃的是幕埠山的糧,走的是幕埠山的路,從披肩長發到水袖羅衫,全是幕埠山的風風雨雨滋潤出來的。她的每一聲唱腔都跟山民的勞動號子和苦難淚水糾纏在一起。
我沒有觀賞過她的演出,但是有幸在朋友聚會的餐桌上聽她吼過幾嗓子。那種小時候在田頭地角插秧、割麥或者夏夜納涼、井邊沖澡時聽過無數次的鄉野之聲,夾風帶雨撲面而來,讓我一下子回到了漫山奔跑的童年。格外可貴的是,她的嗓子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那聲音比我在村里聽過的任何歌手都具有感染力。
我認識陳琴緣于她的第一本著作《爺爺的故事——山村·山鼓·山歌》。不知哪位朋友建議她給我寄了一本。那正是我對民間文化如癡如迷的時候,對這本書所介紹的幕埠山中流傳千年的打鼓歌自然十分感興趣。茶葉是幕埠山的重要產業,每年山民結伴鋤茶時,有個鼓手在旁邊一邊擊鼓一邊唱歌,茶工們則一邊鋤茶一邊應和。我被這種熱烈奔放的勞動藝術深深吸引,甚至因此而對勞動有了新的理解。我把這本來自泥土的著作列為具有重要參考價值的民間文化藝術著作。
陳琴的狗
后來陳琴去學習陶藝,我想總得沉潛幾年才會有點成就吧。然而她剛剛接觸就上手了,很快脫穎而出。一些權威的專業雜志紛紛發表她的作品。讓我十分驚訝的,是她創作的一群“狗東西”。狗在陶藝家手下栩栩如生、千姿百態自不必說,我看到的是那些狗的拙樸和憨厚。看過一次之后,那些狗模狗樣的東西一直映現在我腦中。
那些狗的體態神情中,包含著鄉土世界全部的人情世故和山水神韻。一個山娃在棗樹下癡癡守候,另一個山娃在豬圈里玩蜘蛛網。他的弟弟正在屋邊小溪里抓魚,一遍一遍地喊著哥哥來幫忙呀。又一個山娃騎在牛背上向田野游移,還有一個山娃在村巷里高高拋出一塊紅薯,而他心愛的小黃狗張著嘴竄起老高將那塊紅薯接住。在另一個場景中,一條黑狗正在山洼里守候著砍柴的主人,它每隔一陣就到山坡上去散散心,挑逗挑逗那些野兔野雞,然后又到主人身邊來搖一陣尾巴。
鄉村里所有人的靈動、渾樸以及所有狗的機敏、憨厚,都在陳琴那些“狗東西”上表現了出來,看得讓人心醉神迷。那天我不斷地對陳琴說,你就專門做狗吧,先做一萬只,或者兩萬只,如果不夠就做十萬只。你把鄉下山山水水的自然神韻,和鄉下人的淳樸憨厚,全都做到狗的身上。把人與狗與自然同呼吸共命運的關系,全都做到狗的身上。然后,你把這些狗送進市場,送給城市的白領、金領和千家萬戶。狗背后一切詩性的東西,城里人都享受不到了,城市化讓人們離開了自然,離開了人本身,也離開了在鄉間小路上悠閑散步的狗。人們的心里很干涸,很荒涼。你讓這只狗把山風溪水、村歌鄉韻送給這些荒涼人的荒涼生活,讓城里人重新擁有狗一樣的自然和自由,重新擁有人的生氣和狗的野趣。
總之一句話,城里人已經不可能擁有真正的鄉村,但是他至少可以擁有一只來自鄉下的陶狗。這就是陳琴那些陶狗的意義所在。
狗與人類
陳琴不但用她的陶狗參與著當下城市居民的生活,還用她對于狗的鐘情續寫著千萬年來人類與狗相依為命的漫長歷史。通常人們認為人類的文明史只有五千余年,可是人類對狗的鐘情卻遠在文明史開始之前。
大約一萬五千年前,人類就開始了對狗的馴養。在人類所馴養的所有動物中,關系最為密切的就是狗。人類對狗的熱愛就像狗對人的忠誠一樣,一萬五千年來矢志不渝。當今社會,狗是人類最具世界性影響的寵物和朋友。它是孤獨者的生活伴侶,有時候還能成為盲人的向導和心理疾患者的醫生。當然,最主要的是,它是許多正常人不可或缺的寵物。
對于千千萬萬行色匆匆的白領和金領而言,養一只寵物狗可能無暇照顧,養一只陳琴的陶狗卻只會增加樂趣,不會帶來麻煩。
陳琴的狗作品中,隱含著人類與狗類千萬年來相依為命的純樸感情。就是這些“狗東西”,讓心靈日益荒涼的城市人,重新獲得了千萬年來綿延不已的溫馨與慰藉。
當然,陳琴具有這么豐厚的藝術資源,她的天空很遼闊,一定不會限于那些已經獨具風格的“狗東西”。
Q=《愛尚生活》A=陳琴
Q:從采茶戲演員到播音主持,從唱山歌到寫書,從繪畫到陶藝……這是成長的無意識蛻變,還是藝術趣味的有意識選擇?
A:從戲曲到主持,應該是工作需要,同時自己也喜歡;唱山歌、寫書,完全是愛好,籍此來抒發自己的情感;繪畫與陶藝,既是無意識的蛻變,也是藝術趣味的有意識選擇。
Q:農村的成長經歷對你和你的藝術創作來說意味著什么?
A:農村的成長經歷,應該是我大部份藝術創作的靈感來源,意味著人與大自然的親近是多么重要!田園的農耕生活經歷,會影響我一生,是我的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基礎,至今我還留戀、向往那樣的生活。
Q:你如今癡迷于陶藝創作,也算作一種對“泥土”的眷戀和回歸嗎?
A:是的,泥土會與你對話。她像母親一樣包容、充滿著愛。與泥土的交流與創作,是我心靈回歸、安寧的時刻。
Q:為什么你如此鐘情于“狗”這一題材?
A:我姓陳,是江西“義門陳”的后代,從小聽爺爺講“義門陳”家的關于狗的故事。陳家的狗很講義氣,一百只狗一起吃飯,一只狗沒到,所有的狗都會一起等它。講義氣、忠誠同時也是我們陳氏的祖訓。所以對于狗,我從小就有自己的認識。
Q:生活中你喜歡小動物嗎?自己也養狗嗎?講一段你最難忘的故事吧。
A:我喜歡小動物,現在沒有精力養狗,但救助過流浪狗,并托付給親友撫養,安頓好它們。有一次,我收養了一只懷孕的狗,剛送回武寧老家,它就生了三只小狗,我們全家都特別驚喜……
Q:除了藝術創作,生活中你最熱衷的事情是什么?
A:除了藝術創作,生活中最熱衷的事是看書、書法、品茶、寫作、旅游。
Q:將來有一天,如果不做陶藝了還會選擇做什么?
A:如果不做陶藝了,我會一直畫水墨畫、寫書法。自從跟崔如琢先生學畫以后,更加感知到中國傳統書畫的魅力,及傳承的重要性。它既是我的事業,也是我籍以提高修養、抒發性靈和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生活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