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揚先抑

【左讀典范作品】

母親的夢話

□衛(wèi)宣利

她和母親，一直是有距離的。母親不是那種溫柔細致的母親，粗糙、邋遢，織不出漂亮的毛衣，說話總像跟人吵架，甚至收拾不好那個小小的廚房。

這些都還不算，她最厭煩的，是母親的夢話。母親嗜睡，一睡必說夢話?；蚣ち业貭幊常驊嵟赜柍?，或絕望地哭泣，偶爾，也會開懷大笑。母親說夢話時的聲音與白天不同，尖細、凄厲，帶著顫音，在靜夜里聽來，常令她心驚肉跳。從開始記事起，她就常常被母親的夢話驚醒，所以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一個人睡。但是那套老房子的隔音不好，睡到半夜，她仍然會被母親的聲音驚醒。醒后就睜著大眼睛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無邊無際的恐懼像黑沉沉的山一樣壓過來，讓她無處可逃。

她不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什么和別人的不一樣呢？像同學小然的母親，她會給小然梳漂亮的辮子，穿潔白的公主裙，她家的廚房明亮干凈而溫暖，小然母親系著白底碎花的圍裙在廚房里輕手輕腳走來走去的樣子，簡直令她癡迷。有一天晚上下雨，她和小然一起睡覺。臨睡覺前，她看見小然母親在小然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才輕悄悄地走了出去。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她把臉蒙在被子里，淚水悄悄地流了出來。

她并不奢望母親能像小然的母親一樣溫柔可親，只是想，如果聽不到母親的夢話，該有多幸福??！

她開始想方設法地躲避母親，中學時便開始在學校住宿，盡管她家和學校只隔著一條街。高考前，她不顧父母的阻攔，所有的志愿都填了離家千里之外的學校。讀大學后，她很少回家，打電話回去，母親接了，簡單的幾句問候外，她便陷入沉默，直到母親嘆息著，換了父親來接。

其實那時候，母親已經(jīng)改變了許多。父親告訴她：為了她喜歡喝的排骨皮蛋粥，母親問了好多人，把需要的調(diào)料和步驟用本子記下來，回來一個人躲在廚房，一熬就是一個下午。大學第二年，她收到父親寄來的包裹，打開，里面是一雙毛線織的拖鞋。是小雞的絨毛一樣鮮嫩的顏色，手工稍顯粗糙，厚厚的鞋底，她試了一下，腳放進去很舒服妥帖。父親在信里說，這雙鞋是你媽織的東西中最好的一雙了，還有很多廢品在家里放著。然后父親說，也真難為你媽了……

大三那年冬天，她得了肺炎。一個人躺在醫(yī)院里，她想家，想父親。電話打回去，隔天，竟是母親風塵仆仆地來了。母親剛推開門，她的第一句話就問：“我爸呢？”母親尷尬地站在門口，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說：“你爸單位里請不下假來，所以……”

母親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臉已硬生生地扭到窗外。她想，為什么母親要來呢？晚上睡覺怎么辦？母親的夢話，把別人都吵醒了，多難堪啊！

因為護士輸液時幾次都沒把針頭扎進血管，母親幾乎和那個護士吵起來；母親把削掉的蘋果皮扔了一地，和同病房的人扯閑話，聲音仍然那么響……一整天，她心煩意亂。

晚上，她一直不敢睡，她想，如果母親說夢話了，她就馬上叫醒她。但是母親也一直沒有睡，后來，她便睡著了。那天晚上她睡得格外安穩(wěn)，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不見母親。同病房的阿姨說：“你昨天晚上怎么了？不停地說夢話，你媽一宿都沒睡，一直守著你，還不住地跟我們解釋，說你小時候受了驚嚇落下的毛病……”

她站起來，從窗口看到母親正提著飯盒匆匆往醫(yī)院趕。陽光下，母親一頭的白發(fā)亮亮地刺她的眼，突然地，淚就再也忍不住……

（選自《做人與處世》2013年第1期）

寫作借鑒

這篇文章情節(jié)雖然簡單，但戲劇性卻很強。全篇運用了欲揚先抑的手法，開頭極力表現(xiàn)母親粗糙、邋遢、笨拙，說話聲音大，愛說夢話等缺點以及她對母親的厭煩心理。緊接著，又與小然母親作對比，更加襯托出母親的粗糙、笨拙。隨著情節(jié)的推移，母親的形象漸漸高大起來，她會細心地熬女兒愛喝的排骨皮蛋粥，會為女兒織舒服的毛線拖鞋。直到故事的高潮，母親的形象才真正凸顯出來——守了生病的女兒一夜，并為說夢話的女兒開脫，也是在此時，作者的情感達到高潮，表達出其對母親的愧疚和感激之情。

綜觀全文，欲揚先抑手法的運用不但使故事情節(jié)更加跌宕起伏，而且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情感更加真實，可謂一舉多得。

【右寫文章模仿】

為愛編織

□施笑穎

我的媽媽是個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婦，打掃、燒菜樣樣精通，節(jié)儉勤勞人人都夸，美中不足的只有一樣——不會織毛衣。我曾幾次央求媽媽“大顯身手”給我織件圍脖，但她總不答應。我只好放棄了。

快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冷，還不時地刮起冷風來。

由于我的身高“突飛猛進”，衣櫥里的好幾件毛衣都顯得小了。

我向媽媽說明了原委，本來以為心疼兒女的慈母一定會陪我去買毛衣的，但她卻一下子變成了吝嗇鬼。“不是媽媽不給你買，而是商場里的毛衣價格太高了，況且質(zhì)量還不能保證，沒穿個三五天便起球了。家里的毛衣你先將就穿幾天吧……”沒等媽媽說完，我便大聲吼道：“媽，那幾天之后呢？你又不會織！”接著我連鞋都沒脫掉，就氣沖沖地進了我的房間。

還說什么質(zhì)量不好，分明就是舍不得那點錢，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女兒挨凍？起球總比凍著好??！我忿忿地想著。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不與媽媽講話，還不時朝她翻白眼。

每天晚上，媽媽總是偷偷摸摸地在房間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我只聽到長針與長針之間的碰撞聲。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總看見媽媽的眼睛里布滿血絲。

那天晚上，我做完作業(yè)，拖著沉重的腳步回房間睡覺。一打開燈，我驚奇地看見被褥上擺放著一件嶄新的黑色毛衣，上面還有幾條白色條紋，在毛衣的右下方，還縫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口袋。難道這是媽媽織的？她會織毛衣了嗎？

媽媽進來了，問我說：“喜歡嗎？”

“媽，你織的嗎？你會織毛衣了？”我問道。

“不會織，難道不會學嗎？我這可是自學成才呢！”媽媽驕傲地說道。

媽媽告訴我，她為了織這件毛衣熬了六七個夜晚，織了又拆，拆了又織，有的地方甚至拆了十幾遍……毛衣的針法很縝密，正如媽媽細膩的愛。

穿上媽媽織的毛衣，我感覺全身縈繞著一股濃濃的暖意，那是媽媽對我的愛，更是我一生的幸福！

相似度對比

相似度：百分之七十五。媽媽不會織毛衣，為了“我”，她自學織毛衣，并且熬了幾個夜晚為“我”織毛衣?！拔摇狈置鞲惺艿?，媽媽編織的是愛！文章運用欲揚先抑的手法，先寫了媽媽的不會織毛衣和“我”與媽媽之間發(fā)生的誤會、沖突，再暗寫媽媽熬夜織毛衣的辛苦，明寫對母愛的感動，凸顯主旨，升華情感。

【指導并置評：王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