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家上流，一個村莊的進化

摘掉“第一扶貧村”的帽子

62歲的畢成德指著畢家上流水庫邊上并排的三棵柳樹說，以前他的家就安在柳樹南面。“這個水庫是1958年國家下撥35000元建的，在當時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占地近50畝，有十幾米深，周邊住著近500戶人家，水庫以東全是房子”，如今這個水庫雖不至于干涸，卻已“濃縮”成一個池塘的大小，只是周邊還存有的河壩和幾十米外的小橋，提示著這個水庫曾經的規模。

水庫周邊的房子早已“蕩然無存”，被栽種上了一棵棵樹，這里將被開發為2014年青島世園會的一個景點，并被賦予了一個更形象、更貼切的名字“地池”，呼應著不遠處的另一處景點“天水”。

這里的百果山曾是李村河的發源地之一，住的大都是畢氏人家。據《畢氏族譜》記載，明朝成化年間（1465年）畢氏二世祖“理”由山西云中——“小云南”金林鎮遷此建村，因村坐落于李村河上游，故冠畢姓稱“畢家上流莊”，新中國成立后改稱畢家上流村。幾百年間，陸續有王、閻、徐、姜等姓氏遷入該村，位于青島市李滄區東部的畢家上流村也由此擴展為由畢家上流、臥龍溝、北山、姜家庵子、葛子庵、北窯、梨樹坡、馬紅溝、東溝等9個自然村組成的村莊。2004年10月，實行“村改居”，成立畢家上流社區居民委員會。

在畢家上流水庫附近，還曾有過一片“碑林”。據曾擔任過該村副主任的畢成德介紹，清朝時，該村曾出過36個秀才，每出一個秀才，縣里都會來村里樹一座碑，也就有了曾經的“碑林”，后來，“文革”將之破壞殆盡。

住在這里的村民一直過的是“靠山吃山”的生活，除了那片曾經引以為傲的“碑林”，人們也難忘記上世紀70年代，該村還曾是青島市的“第一扶貧村”。

《畢家上流村志》里寫道：“解放前，畢家上流村由于多數是山礓薄地且肥料不足產量很低，主要口糧是地瓜、地瓜干，為節省糧食，冬閑時一天只吃兩頓飯，多數人家過著半糧半糠的生活……平日用餐以地瓜、地瓜干、菜包、咸菜、熱水為主，青菜也不是天天都吃，除過年和重要節日外，很難吃到面粉及肉魚等葷腥食品。”“20世紀60年代前，畢家上流村民的住房多數是三間30平方米左右的小屋，少數是四間，多數用亂石打墻，用麥秸披屋頂，土地面，舊式木制門窗，房屋低矮、狹窄、陰暗、潮濕，七八口人同住一屋……”

上世紀60年代的饑荒，使村民生活“雪上加霜”，“1960年，百果山上已經沒有一棵樹和一棵草，連樹根都讓人挖光了。”1951年出生的畢成德，已經開始記事，并對當年的困難生活印象深刻。

“（畢家上流村）東接嶗山，西接城陽，山礓薄地根本沒人來投資。有人來了之后看看，呆兩天，然后就走了。”畢成德打比方說，“別的地方租5000塊錢，我們村租1000塊錢都沒人要。”

“上學和當兵，是當時村里人的兩條出路。”參過軍的畢家上流社區黨支部書記畢仕俊1985年退伍回村，1987年開始干村主任，“當時確實是要路沒路，沒有項目也沒有工業，一分錢收益都沒有，只能靠種地、采石、采砂吃飯。村民娶媳婦都困難，得去平度、即墨、安丘等地找對象。”

1992年，畢家上流村與楊家上流村合伙開辦上流鞋幫廠，后來成為畢家上流集體企業。隨后，嶗山區上流建安公司、畢家上流石材廠、青島市李滄區東部石材經營公司等集體企業陸續成立，既解決了村民的就業問題，也增加了村民和集體的收入。

從引進第一家預制板廠，到引進韓國的文具廠，以及發制品廠和助劑廠等企業，再連同不斷壯大起來的集體經濟，畢家上流村開始摘掉“第一扶貧村”的帽子，并逐步走上了富裕的道路。

被世園會“相中”

慢慢富起來的畢家上流社區，并沒有將資金一味投在發展經濟上，而是傾注大量的資金用來修路和植樹。即使在饑荒過后的上世紀60年代，他們也將植樹造林看做是村莊的大事。當時光禿了的3000畝山地，借助政府提供的、被畢成德夸張地形容為“一把能攥100多棵”的小樹苗，開始重新造林。

正在百果山上建設的世園會，正是征用了畢家上流社區2000多畝地，并租借了該社區1000多畝。之所以被世園會“相中”，在畢仕俊看來，就是因為該社區一直在修路和種樹上不斷投資，才形成了今天郁郁蔥蔥的百果山。

據初步統計，社區共在百果山生態園引進栽植樹種約26萬株，完成山頭綠化650余畝，建成了包括“巾幗雙擁林”、“共青團林”、“竹苑”、“中外友誼林”等十余處林地，引進了木瓜、獼猴桃、玫瑰香葡萄、山楂、棗莊石榴、沾化冬棗等5萬多株果樹，并開通建成了10公里環山路，5000多米的人行觀光小徑，3條2800米長的櫻桃溝，400米長的仿木瓜果長廊和200米長的花廊。

“誰都愿要金山銀山，但我們更要綠水青山。”畢仕俊修路、造林也是希望社區將來能建景點、搞旅游，但很多居民不這么看，他們覺得“其他村都在建工廠，他（畢仕俊）卻天天在修路”。為此，他曾負氣地對質疑的居民說，“我修好了路，你們是不是種地也方便了？”

“考慮到建材發家很難，所以在2001年過后，我們就準備建一個農業生態園”，隨后社區還引進了投資達6000余萬元的“青島市中小學素質教育實踐基地”項目，“劃撥出300多畝地，3年內我們不收取一分錢費用，就是為了帶動旅游業的發展。”

“種上梧桐樹，引來金鳳凰”，這是畢家上流社區這些年發展不斷積累的經驗。如今，世園會選址在百果山，可謂是社區引來的最大的“金鳳凰”。

當初就打算建設景點，向旅游業方向發展，而世園會無疑將為其提供最具吸引力的“景點”，發展旅游業。畢仕俊在《畢家上流村志》里所描繪的“徜徉天水路，游覽百果山，山嵐鎖天池，池旁覽峰川，川巒蕩云霧，霧中鏡仙山”的景象，也會借助世園會的聲名更為外人知。

畢仕俊把世園會看做是社區未來發展的契機，但他也坦言，為世園會騰地曾招致部分居民的質疑，因為除了居民要搬遷，曾經引來的企業也不得不搬走。

并未消失的村莊

雞犬相聞、石套院墻、胡同、水井、鹽斗、拴驢橛子、幾百年的石屋建筑，以及村西頭拱形橋上叫賣的小攤，這樣的物件和場景也只能在社區的相關專題片里細細找尋了。站在畢家上流水庫邊上，你已經無法去完整復原過去的場景和村貌。不僅僅是水庫縮小了，房屋沒有了，就連整個村莊都已經“消失”了。

畢成德在嶗山區北宅街道的周戈莊租房子居住，搬遷的住戶現在也大都租住在離世園會不遠的地方，因為安置房還沒建好，建好后，許多人也將重新回來居住。

地理意義上的村莊消失了，那些由老屋、集市、街巷構成的生活也消失了，但在把世園會看做是發展契機的畢仕俊眼中，這個村莊并未消失，而是將迎來新的生活和開始。

目前，畢家上流社區約有2600居民，如何解決這些人今后的生活問題，畢仕俊有自己的思路。“按照李滄區政府的政策，世園會每征一畝地都將留給我們30%的經濟發展用地”，征用的2000多畝地折合成經濟發展用地后，加上租出去的土地，都將成為該社區將來在養老、度假、休閑、旅游和生態農業一體化建設做文章的基礎。

為了社區將來有一個好的發展和出路，社區還專門組織人員去全國十佳社區考察，學習它們的先進經驗，并聘請有關專家幫助出謀劃策，進行產業和資源配置。據畢仕俊介紹，目前，利用社區舊村改造已實現了4萬平方米商業網點和商業中心的建設；社區1.2萬平方米養老院項目已在建設之中；將來計劃利用經濟發展用地對接世園會項目，建設生態度假旅游休閑有氧運動項目，以及租用600畝農用地建設社區生態農業保障基地項目。

“我們是小載體，但將來要做大事業。”畢仕俊覺得，“如果沒有世園會，我們還會繼續窮10年”。畢仕俊所謂的“窮”，并不是真的貧窮，而是指社區之前發展的不足。打造“生態社區”、“美麗社區”、“幸福宜居社區”，是畢仕俊和畢家上流社區未來的規劃，他希望社區能朝著這個目標一步步走下去，并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