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稀薄而又不舍的時光（外一章）

歲月無聲息的在歲月里偷轉，我們再也看不到那荒蕪的龍場古道上徐徐而來的老者，古道不再蕪，繁花似錦；南蠻不再野蠻，謙而有禮；龍場不再孤單，心學作伴。我們早已無法去揣測是什么讓蔣介石三次往返，靜坐在這和大好河山相比不過是滄海一粟的陽明洞，最終潑墨寫下這莊重的四個字：“知行合一”，歲月啊，早已老去，那不變的精神變這樣悄然的傳承了下來。

當我們站在這里時，一座高大而氣派的石牌坊赫然出現在我們眼前，正上方寫著“陽明園”三個朱紅色的大字。這便是陽明洞公園的大門。透過牌坊向里望去，縱深約一兩百米的石坪廣場，整潔而暢朗？，兩旁是花園草坪和喬木濃蔭，石坪盡頭，隱隱的霧幔里是一個白色的牌坊式的門亭，幾株紅得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的大樹，為蕭瑟灰冷的冬日抹上一筆興奮且鮮艷的色彩；棲霞山淡淡的線條，蔥蘢繁茂的古樹，一并勾勒出輕煙薄霧中縹緲迷濛的水墨圖畫。

“千古龍岡漫有名”，這懷念和贊頌三國時諸葛亮的詩句。如今，卻成了后人對你的贊譽與緬懷。這龍岡，因王陽明而名揚四海；這龍岡，因王陽明而更添光輝，天下的王學，無論是浙中、江右、泰州、南中、楚中、北方、粵閩諸學派，抑或是日本的陽明學、朝鮮的實學以及東南亞、歐美的王學，尋根溯源，都以貴州為淵藪，都以龍岡為始發地。

陽明是孤獨、寂寞、苦悶、悲戚的。他由繁華、恬靜、文雅、舒適的萬戶京城，漂落到偏僻、荒涼、寂廖、冷漠的龍場，舉目無親，衣食無著，不由得產生一種巨大的失落感。他對石墩自誓：“吾惟俟命而已！”他心亂如麻，恍恍忽忽，可是淳樸善良的龍場人給予他無私的援助，使他看見了一線希望的曙光，有了生活的勇氣，重新站立起來，與命運抗爭。龍場古驛、連峰際天、飛鳥不通，陽明小洞天的懸壁間，思想的精靈飛出了山洞，穿梭云海、遨游長空。

棲霞山映入眼前，棲霞山并不高大，就像一個小山岡，當地有人叫它龍岡。“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或許，就是因仙氣繚繞紫氣氤氳而顯得分外靈秀。縱然是森冷的冬日，棲霞山依舊樹木蔥蘢，藤蔓婀娜，蒼翠碧秀，紅葉染暈。若是下一陣小雨，瀟瀟的煙雨里，也能生出江南的意味來。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小徑半山處，有間不大的帶前廊的房子，梁檐間掛著“何陋軒”的匾額。何陋軒，即王陽明的居所；其名從孔子“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而得。現在的何陋軒，是清朝道光年間修的，早已看不出王陽明當年的任何痕跡，空蕩蕩的房子里，三面墻壁上鑲嵌著有關他的十四通碑刻。這個老人，在這里生活，在這里悟道，就算是茅草房，又何陋有呢？

西山采蕨，元夕獨坐，不墜青云之志“寄語峰頭雙白鶴，夫終究不龍場”，往事五百年，云煙裊裊書聲不斷，古老的石碑訴說著百年往事，知識在殘壁里蔓延，野蠻荒境盛放文明，希望在綻放羽翼在震顫。

只是，為何在今天，文明卻漸漸淡去成為一句刺痛我們內心的諷刺，冷清的陽明園在冬日的映襯下，各顯僻靜。百年前，這里書聲瑯瑯，襯著今日的冷靜，是怎樣一般的無可奈何？

君子亭兩旁有兩株二人合抱的參天古柏，蒼勁挺拔，枝葉蓊郁。據傳，是王陽明親手所栽，歷時已五百余載。歲月滄桑，世事輪回，當年洞穴今已衍成景觀，昔日的龍場驛道已變作四通八達的通衢。古往今來，陽明洞演繹了無盡的美談佳話。二零零九年，貴州衛視“論道”節目，就“一個城市的文化記憶”話題，在洞前坪地擺開論壇，邀請博鰲亞洲論壇秘書長龍永圖和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進行了精彩論道。文化在慢慢的復蘇，我們能看見海外的心學研究蒸蒸日上，何時，我們才能真正把這心學發揚廣大，讓這心學，經久不息。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不覺間，我放佛聽見那陽明小洞天里傳出的聲音……

聽你唱歌，聽了三千年

當亞馬遜平原上最后一個安第斯人看著夕陽緩緩沉下之后，東方，一個綻新的民族開始呼喚未來。

驚濤拍岸以雄厚的歌唱，這里，是一個古老民族骨子里濃厚的信仰，流浪太久的游子在尋找著回家的路，在他們的眼中這里沒有咆哮，沒有激昻，沒有奔騰，有的只是母親一樣寬廣雄厚的懷抱，青青的河柳在微風中搖拽，太陽高懸在天空，靜謐的河面上映射出萬道柔光，若仙家妙筆，從天而降的黃河，在用青銅色的琵琶反唱著一曲飛天動人的傳說，這是一個古老民族對美好生活的希望與祝福，這是一個古老民族開創最美的童話世界。

在這樣的一條漫漫長河邊行走，只要伸出手，仿佛就已能夠觸碰到天堂的邊緣。

九曲黃河十八彎，纏纏綿綿了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兒女，在這里沒有兒女情長，有的只是最原始無私的恩賜，這塊最古老肥沃的土地，不停演繹著關于滄海桑田的巨大變化，一身孤傲一身霸氣，洶涌的波浪疑似九天而來。那醉了的過客，都曾被誤以為是大河最后的歸人。

殘陽西下，黃河平靜的水花散射出光線，耳畔呼嘯著北風，脫離了俗世的紛擾，靜得讓人不忍離去，因為深愛，所以沉醉，把靈魂寄托于奔涌的母親河。

溫暖的南方沒有屬于她的舞臺，多情的江南更不容許她的喧囂，她積蓄爆發青春的力量，北國便注定是其一生跋涉的旅程，來來去去、去去來來，都是朝圣者虔誠的腳步，記憶轉彎，時間淹沒兩岸。

夢吧，夢里的黃河是靈魂最后的故鄉，從朔方的邊關一路飛來，夕陽下的河水閃著粼粼金光，脫離了俗世的紛擾，安慰著心靈最后的哀托。

我想，詩仙李白一定是在酒醉中到達黃河邊的，醉酒飄然間站在黃河邊上那么深情的一望，就以超常的想象力網絡出世間最美的風景，那些在腦海中苦苦尋覓、掙扎的期盼瞬間一股腦兒全拋在了腦后，把愛與夢的感情寄予血與火的文字，才能有千古絕唱的聲聲不息……

五千年前的黃河槳聲燈影，不斷流淌，一直流到今天我們的視線，我們在徒然羨慕著遲到幾世紀的游客。他們都是精神富有的行者，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往前走，影子被夕陽拖得長長的，遙遠到長天盡頭，最后衍化一個長著翅膀七彩的夢，這是一筆巨大的民族寶藏。

在廣袤的黃土高原上，黃河更像是受委屈的孩子，悶頭悶腦地向前奔跑，在這里黃河裸露了脈搏的心臟，聆聽著歷史流淌古老的回聲，長長的民族之河，發出了生命的吶喊，不去添加任何多余的修飾，展示出自己最原始野性不羈的一面。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這是一首婦孺皆知關于黃河的千古絕唱，復活了那不死的狂歡與繁華，都無一例外地傳頌著古老的曲調，代代相傳著一個美麗的故事。在信仰里滑過，引得千古多少文人騷客朝思暮想，夢想在此地把酒言歡，在半醉半醒中，面對著大千世界的種種誘惑，不為所動，心如止水，才能書寫出世間最錦繡的篇章。

彪悍漫長的中原大地，是黃河叛逆不經的青春期，黃河自此告別年少，步入壯年。幾千年來河水靜靜的從這里流過，所有的期許與獨白，終變得像詩歌一樣凝練，魂牽夢縈、神思飛揚，峰回路轉后依舊堅韌、勇敢、不屈服的屹立，唱著歲月古老的贊歌。

可是，你看，你看，你看那今天的黃河，污染已經成了她新的代名詞，仿佛幾千年流淌在歷史中的垃圾全部堆積在這里了，幾千年對自然不斷地無情掠奪，終于造成了今日生態的失衡，水源枯竭、旱澇頻發的惡劣景象，母親河夕日的溫柔已經蕩然無存，每年的汛期，大量的泥沙都會卷土重來，而且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嚴重，洪澇、干旱、風沙帶來了嚴重的生存憂患意識，卡住歷史的咽喉，令歲月隱隱作痛。

遠古時期水草豐茂、土壤肥沃的母親河，就如某些短命的王朝，包含著深刻的歷史教訓，充滿了憂傷與傾訴，呼呼作響的狂風更像一位古老的行吟詩人，在不停地訴說著一個關于黃河的古老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