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美麗的蒼藍山第一抹朝霞剛灑出來的時候,蒼藍山結界散開,古老的鐘聲漸漸響起,標志著蒼藍弟子新的一天開始了,該干嗎要干嗎了。
我打著哈欠,隨便洗漱了一下,習慣性的就要朝大食堂跑。今兒個月初一,不出意外,早點應是牛肉粉加小湯包,牛肉粉就算了,小湯包可不能錯過,味道極其鮮美,皮薄肉嫩,咬一口就有滿嘴的湯汁,要多銷魂有多銷魂。
可是,比我還早的人更多,都候在小湯包的窗口,還好有幾個不知名的小師妹礙于我的身份,將排好的位置讓給了我。
可當我一手包袱,一手小湯包,邊吃邊奔向山門的時候,還是遲了,那里已經站了三個人了,纖塵、聽宣,還有板著臉正陰仄仄看著我的師父大人!
師父大人身穿靛藍的衣裙,看面相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屬于婉轉嫵媚風流型的人物,不發怒時都笑瞇瞇的,暗地里我都叫她老妖婆。
纖塵背著包袱,一身鮮紅勁裝的打扮,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鮮衣怒馬”四個字,她絕美的容顏,傲嬌的表情,強力的武功修為,絕對是我蒼藍山代表性人物。
聽宣長得跟花朵兒似的,跟纖塵站在一起,絲毫不輸于纖塵,不僅如此,還清純得一塌糊涂,似九天仙子下凡塵,是所有蒼藍山男弟子心目中的女神,也是師父大人心里的一塊寶。
以上兩個就是我的師妹啦。
本人身為大師姐,論武功不及纖塵師妹,論美貌不及聽宣師妹,只因為入蒼藍山的時間比她們早兩年,故而勉強占了一個大師姐的位置,直白的說法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的那種。
除了心思單純的聽宣,偶爾還大師姐大師姐地叫我外,纖塵鳥都不鳥我,視我為無物,老子……都忍了!
不忍不行啊!武功修為沒她厲害,打起來,最終丟面子的還是我!
堂堂蒼藍山掌教大人底下三個嫡傳弟子,搞內亂,也影響整個蒼藍山的和諧發展不是?怎么說,蒼藍山也是大門大派,受到廣大同行門派關注。當然,其中大部分被關注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蒼藍山陰盛陽衰,女弟子比男弟子多出半數以上,并且大部分女弟子非常出眾,代表人物,纖塵、聽宣之流,溢美之詞,此處省略一萬字,概不贅述了。
“師父早上好啊!”我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光,把剩下沒吃完的兩個小湯包狗腿似的遞了過去,“吃過早點沒有?徒弟給您買了幾個小湯包,特意來孝敬您。”
咱外在條件不行,只能從其他方面彌補,比如說,拍師父馬屁之類的!
但是,明顯師父不吃我這一套!
師父沒有出聲,傲嬌妹纖塵先發言了:“如風,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也遲到?讓師父好等!”
呃,好吧!今天確實是個大日子!
是個了不起的日子!
是個深具歷史意義的日子!
是個即將載入我蒼藍史冊的日子!
……
簡而言之,言而簡之,今天是我們仨加入蒼藍以來,第一次下山歷練的日子!
“如什么風?大師姐的名號也是你叫的嗎?沒大沒小!師父,纖塵這丫的就是欠教訓,師父您給弟子出個頭,咱蒼藍數千年來的精神文明底蘊不能叫她給糟蹋了。”我義正詞嚴道。
師父大人動了。
師父大人手中多了一把掃帚,呃,似掃帚樣的拂塵,塵尾直接對我甩了過來,“滾!把滿嘴的油給我擦干凈,下山要注意我蒼藍的形象!”
滾就滾!誰怕誰啊!
就這樣,一股大力將我掃出了山門,我順勢一滾,將那股大力化開了去,可是剩下的兩個小湯包卻掉在了地上,我心疼得要命,暗罵道,呸!老妖婆!不偏心眼會死啊!
在纖塵幸災樂禍,以及聽宣無辜大眼的注視下,我默默地將地上的小湯包撿起來吹了吹,扔回到了嘴里。隱隱瞥到,師父大人的眼角一抽,不過最終還是習慣性地選擇了無視我,轉頭對兩個心愛的徒弟春風化雨地關切道:“東西收拾妥了嗎?”
纖塵及聽宣齊齊地回答:“準備好了。”
“蒼藍傘已經遺失數百年了,這次為師夜觀星象,在山下大約東南方現世,你們三人務必要將它帶回來!”
“弟子定不負所望!”
“蒼藍傘是件極品靈寶,難保有宵小會暗中下手,所以此事一定要保密,本來本尊是想親自去的,可是怕動靜太大,引起其他門派的察覺,反而不能順利拿回靈寶,只能以你們十年下山歷練的理由,派你們三人悄悄前去,我蒼藍一直是修行大派,在外面不要與世俗之人有太多交集,聽懂了嗎?”
“師父放心!”
師父大人面露微笑,這才說出了最重點的話:“此次誰將蒼藍傘帶回來,誰就是下一任的蒼藍掌教人選!”
“是!”這一回,不光聽宣提高了音量,連纖塵這傲嬌妹的聲音里都多了幾分激蕩。老子的一顆心啊,瓦涼瓦涼的……
當掌教不應該是順位繼承的嗎?老子可是大師姐啊!掌教是我的啊!老子早就想過,現在不是打不過纖塵那丫嗎?比不過聽宣的美貌嗎?等老子以后當了掌教,就給她倆小鞋穿,讓纖塵去刷馬桶,不刷多了,每天刷一千個!讓聽宣戴惡鬼面具,半夜出去嚇上茅房的弟子!
“如風你有什么意見嗎?”師父大人道。
我垮著臉,有力無氣地回道:“沒,師父英明!”
“那就好!”
二
上山的時候還小,記憶都有些模糊,只記得是黃河發洪災,父母都餓死了,我被師父撿回蒼藍山,自小對食物就有了不可割舍的執意,頭可斷,血可流,節操不在,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吃的!
時間一晃過去了十五年,如今老子十八歲了!身強力壯,貌美如花,身懷絕技,也特么的算是衣錦還鄉了吧?可惜的是親人們都不在了,再回到俗世,只剩下新奇及陌生感。
俗世與有多重陣法保護的閉塞的蒼藍山不同,街市里人山人海,逢人打聽了一下,還是大清朝,不過好像剛換了新帝,新帝叫什么來著?康熙大帝?貌似是這個!不過,對我們閉塞的修行門派來說,沒有過多的影響,即便他是皇帝,沒有人指引也找不到我們蒼藍山的位置。蒼藍山不同于江湖武林,我們是超越在武林之外的,武術僅僅只是一種煉體的方式,煉體成功之后,可能修煉成氣,煉氣成丹,煉丹成嬰,煉嬰化神……當然,那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不過,煉體成氣之后,提升人一兩百年的壽命卻是可以的。師父大人目前是丹體,據說已經活了兩百年了,還能再活兩百年。
纖塵這丫的目前已經到了煉體術最高層十二層了,一旦突破就是煉氣體,能增加一百年的壽命。至于我,咳,煉體術八九層吧,就這一巴掌拍飛十數個普通人也沒問題,到了這俗世,絕對是頂尖的高手!
根據師父留給我們的地圖,蒼藍傘處于東南方位置,但并沒有顯示具體位置,我也樂得沒有明確目標,這樣可以趁歷煉之際游山玩水,反正那蒼藍傘已經遺失了數百年,也不爭這一會兒。
在吃了一頓滿漢全席,傲嬌妹肉疼地付了賬單之后,她宣布與我決裂了,我和她終于爆發了下山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吵。
“如風,師父讓你下山歷煉是有重要任務在身的,不是讓你吃喝玩樂來的!”
“做任務也要吃飯啊!”
“盤纏再多也經不過你這樣胡亂揮霍!”
“錢財乃身外之物,你至于嗎?”
……
“什么,纖塵,你敢對本大師姐出手?以為老子怕你啊!”
嗆嗆嗆嗆嗆……塵土飛揚!
故事結局,大家應該能想到,我和纖塵將那座小三層裝飾得金碧輝煌的酒樓,拆成了一片廢墟。事后,將我們身上所有的銀子都賠光了,還搭上兩套衣裳!
不過,說真的,我是不后悔的,燒出來的什么狗屁滿漢全席,味道一點也不正宗嘛!還收費這么貴,不拆它拆誰?
傲嬌妹自此才忽視了師父大人說的那些“三姐妹在俗世歷煉要相親相愛,互相照顧云云”的教誨,一怒之下與我分道揚鑣,走之前,給聽宣小師妹一個選擇,要不跟我,要不跟她。聽宣小臉糾結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最終,跟著她而去。可見我這個大師姐當得真真是失敗!
纖塵她丫的不就是想找個借口,甩了咱,單獨去尋找蒼藍傘嗎?想當下任的掌門人嗎?老子……算了,讓給她!到時候只要不給我安排刷馬桶的活兒就好了,最好的結局是她看在師父大人的面子上,給咱當個后勤部的長老什么的,整天研究一下食堂的伙食問題,初一吃啥,初二吃啥……直到周末吃啥……
她們兩人一走,就剩下我一個,沒了人管束,也沒有拖油瓶,簡直是逍遙似神仙,感覺非常的不錯!
有個詞語叫脫韁之馬,用在我身上,就再合適不過了!在蒼藍山待了十五年,日出開山門,日落關山門,去得最遠的地方是距蒼藍山數百里之外的地方,既便是蒼藍山數百里之外,也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山!當然,每年年終在師父的帶領下去交好的門派串門,小輩比武切磋長輩話家常的事情不算!
自由是自由了,可一個尷尬的問題浮上來了,沒有銀子。
這個世道,沒有銀子寸步難行,別說想吃美食,連個饅頭也沒得吃!老子惆悵啊!后悔平時除了修煉煉體術之外,就是吃飯睡覺,不愛學習。
很多愛學習的師兄姐弟妹們,在晚飯后都會去蒼藍書庫自習,蒼藍書庫里的書浩瀚如海,各種門類的都有,基本煉體術、江湖武學、愛情小說、園藝花卉、八卦陣法、醫理、相術、奇門遁甲、毒經等等。如果去隨便學兩樣,比如說醫理和相術,現在咱也可以扯塊破布,正面寫妙手回春,反面寫鐵口神算,去俗世里得瑟得瑟!
據聽宣說,纖塵將蒼藍書庫的書看得七七八八了,師父大人正準備給她開小灶,秘密開啟書庫密室閣……好吧,難怪師父大人偏心,確實是我這人太廢了,又貪吃又懶惰又刁滑……一句話,沒得救了!
反正老子又沒有節操又沒得救了,不如去扯塊黑布蒙臉上,學人去打劫?呃,不妥不妥,萬一事發,影響了我蒼藍的聲名,師父大人會活活揍死我的。
思來思去,唯有坑蒙拐騙一途才是迂回方案。
三
臉上粘了兩撇小胡子喬裝一下,在垃圾堆里撿了塊破布和一根竹竿,破布質量不好,不能正反寫字,只好在正面鬼畫符般寫了幾個字,陰陽風水,降妖除魔。
這所謂的陰陽風水,降妖除魔啥的,我略懂些皮毛,這還是某年終友好門派串門活動時,茅山的一個師兄看上了傲嬌妹纖塵,又不敢當面表白,于是通過我在其中打關系。我懶得搭理他,又不好意思拒絕,便隨口一說,將你茅山的絕學孤本偷出來給我瞧瞧再說。結果,那情種竟然真偷了出來,我便勉為其難地隨便掃了幾眼。
至于那情種最后的結局,是被他們祖師爺發現了,揍了個半死,關了一年禁閉,連續剝奪了數年參加年終串門會的資格。
我揣摩著難道當時就有先見之明,萬一有一天流落街頭,能打著茅山的幌子混口飯吃,萬一事發丟的是茅山的人,不會牽連蒼藍聲名?
天哪,老子簡直是太英明神武了!
自從我的招牌一亮出來,生意還沒有找上門來,麻煩事就先來了。這揚州城當地的神棍紛紛冒出來,各種警告,要求我立馬走人,不要搶了他們的地盤,否則對我不客氣云云。
起先要求是武斗,在我小露了一把,將他們每人揍掉了幾顆牙之后,那伙本地神棍立刻歇了武斗的心思,要求法斗!
法斗提出者叫劉老瞎,在本地神棍界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據說干神棍這一行賺得盆滿缽滿。
劉老瞎道,揚州首富羅百萬家里最近得了一幅古畫,這古畫相當的邪門,一掛起,室內就會下雨,一收起就停了。而且自從羅家得了這古畫之后,接二連三的死人!于是,羅家請了諸多的能人異士去家里看看那古畫,但卻無一人能看出端倪,只是覺得神奇。羅家原本下狠心,想把那古畫燒掉算了,可是那古畫水火不侵,手撕不爛,防御性特別的強。
劉老瞎也去看過,也沒看出名堂,所以他今天把這個難題抖了出來,如果我能瞧出這幅古畫的來歷,以后,這揚州城隨我混,他們不多說一個字!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自然得迎頭而上了。原本只是想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加上大略幾眼的茅山內容混口飯吃,沒想到一來就趕上了硬茬兒,早知道,不如去打劫好了,沒有什么技術含量!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首富羅百萬的府邸。在門房,劉老瞎報了他的名頭,說明了來意,守門的兩個小廝進去通報了一下,立刻出來了一個管事。管事大約四十多歲,身著青色緞袍,看衣著打扮,應該在羅府任職不低,此時,他臉帶焦急,對著我們一行人一拱手,“諸位來得正好,快救救我家大少爺,他著了道,跟之前的癥狀一模一樣!”
劉老瞎一沉吟:“還是一直想要跳入水里嗎?”
“是啊!拉都拉不住,大少爺原本在外歷練游學,聽說家里出了這古怪畫,便趕回來協助老爺處理它。誰知道昨兒個剛回來,今天就著了道!”管事與劉老瞎打過數次照面,雖然他上次來沒有看出古畫的端倪,卻總是在這一行有著不小的名氣,便沒有隱瞞,反而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劉老瞎也慎重起來,上次他來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溺死了,現在正趕上發瘋時候,說不定能制止,混了這么多年,多少有些真本領,“快帶我們去看看!”
“諸位這邊請!”
我眼一瞇,敢情是趕上了妖祟作怪的現場直播,不由興趣大增,這樣才好玩嘛,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急行,東拐西走約莫小半炷香后,終于轉到了羅府的后花園。那里有一個面積非常大的荷塘,荷塘四周亭臺閣榭,風景很好。荷塘邊上圍著一群人,吵吵嚷嚷。
“兒啊!不能跳啊!”
“望兒啊,醒醒啊,你這樣跳下去,讓爹娘以后怎么活啊!”
“大少爺!您清醒清醒吧!大少爺……”
管事拔開人群,我們就看到了四個小廝抱著一個掙扎得十分厲害的身影,這個身影想來應該正是羅府大少爺。
只見他身著月白色的外袍,腰系碧玉帶,通體富貴風流,長相倒是很中看,細皮嫩肉的,只是此時,雙眼無焦距,像是被迷了神志。
更或者是被妖靈附了體?
劉老瞎等人見狀,紛紛作法,丟符的丟符,吐唾沫的吐唾沫,持桃木劍的掛桃木劍,羅府大少爺卻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仍舊一個勁地想要掙脫束縛,往塘子里跳。
我咳嗽一聲,上前一步。
眾人的目光都盯在我的身上了,我也不客氣,揚起手,照著羅府大少爺英俊無雙的臉蛋而去——
啪!
伴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羅府大少爺的臉上就出現了五個指印!
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四
蒼藍女弟子大都是純陰之體,用師父的話來說,就是容易招妖邪,所以蒼藍后山有個溫泉,叫太清池,也叫避邪池。
女弟子的福利就是每天可以去泡溫泉,免費的。常年泡太清池,不僅有益于提高體質,重要的是抵御妖邪之意念入侵。而師父更是為我們三大嫡傳弟子開了三處泉眼,自小便在太清池的泉眼處長久浸泡,效果比普通溫泉更好。
我一巴掌甩過去,把眾人都甩驚悚了,羅府大少爺卻醒了!
這一巴掌其實并不是甩羅大少爺,我跟他沒仇,我沒事抽他干嗎?我抽得是他體內的妖邪,妖邪是種無意識的東西,它們很簡單,畏強,我并沒有什么除妖的手段,畢竟我不是茅山的人,我只是身體里有避邪池的功效,只能通過直接強悍的手段讓它們畏懼,它們才會害怕。
一團黑霧滋滋地從羅大少爺頭上鉆出來,往羅府西北方面逃竄而去。
羅大少爺眼里的呆滯盡退,“咦,我怎么會在這里?爹、娘你們怎么哭了?”
羅百萬和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望兒,快來見過你的救命恩人!”
羅大少爺前后一回憶,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依言望了過來,眼眸里的呆滯之氣退得精光,在此時,顯得特別的明亮耐看。樣兒,花樣美男一枚啊!
“這位女師父,羅望在此多謝了!”
“客氣,客氣!叫我如風就好了。”
生平兩大愛好,一美食,二美男。在蒼藍,師兄師弟們的目光都停留在纖塵和聽宣的身上,我多爭無益,這番出來歷練,反正咱也不想當掌教,美食和美男可是一個也不能放過的。
同我打賭的一行本地老神棍們見我有兩把刷子,一巴掌拍走了他們用各種手段都不見效的妖邪,臉上都掛不住了,紛紛告辭。羅百萬及羅望父子倆極力挽留我,提出只要我將這件古畫的事情解決了,要多少銀子,羅家都給!
羅百萬乃一方首富,天生的大肥羊啊,我又豈能輕易放過。再說了,羅望清醒之后,在羅夫人的教唆之下,寸步不離我,怕再次被妖邪附身。有美男相伴,我的心情更是大好,對著羅百萬一拍胸脯許諾道,羅府的事,包在本姑娘的身上!
羅家人欣喜異常,將我帶到一間落著青銅大鎖的小院前,這小院的方向正是那妖邪所逃的方向!
小院門上寫著博學書院。一旁的管事將鎖打開,神色間帶著惶恐,“如風姑娘,請進,那畫就在書院正屋的中央位置,您進去一看就知道了。”言之下意是讓我一個人進去,還真是膽子小。
這我倒不怕,怎么說也是在蒼藍混了十五年。那會子蒼藍門派年終去萬獸谷串門,引回來了一批寵物蛇,人人都以養蛇為愛好,小河里游的是蛇,山間竹林掛的是蛇,走錯路了都能遇上蛇。于是我略一沉思,養了一只老貓,從此蒼藍的蛇患得以控制,我一適應潮流養了一只寵物,二省了若干貓糧。
后來,在老貓的威力之下,蒼藍的寵物蛇均紛紛逃命去了,那些蛇乃萬獸谷出品,均是有些靈智的,比起這畫里的妖邪估計不知道靈智高了多少,均被我治得東逃西散,難道今天老子還會怕這不成氣候的妖邪?
于是,我率先一步踏了進去,羅望就要跟著進來,被羅夫人緊緊拉住,羅望正色道:“母親大人,有如風姑娘在,不用擔心,如風姑娘雖然法力高強,但好歹是客人,如此危險的事情,我身為主人家豈能不陪同?”說著,掙脫了母親的手,緊跟著進來。
進門是個四合小院子,穿過院子,來到正屋,推門而入,屋內空空蕩蕩的,書架和桌子上都沒有東西,地上有潮濕味道,理應是羅家將此屋的書籍都搬移了地方。
咦,此屋不應該是下著陰雨的嗎?我正欲發問。
羅望也是吃了一驚,隨即指著墻上的一幅卷起來的字畫道:“平時,此畫被打開時,這屋里便一直下著雨,現在它自動卷起來的……”
所以,雨停了!
還當真是邪門了!自動卷起,是表示怕我嗎?
這樣也好,反正我也沒有擒拿住它的方法,先前抽飛它,只不過靠著體力的避邪之意,它現在躲藏在字畫里,也省了我的事兒。
于是,我上前一步,直接將畫取了下來,將事先準備好的火折子打開想點燃畫。果然,泛黃的畫卷一點也不怕火。
我又拿出大剪刀,我剪啊剪啊……明明是紙做的古畫,卻堅硬如鐵,翩翩佳公子羅望在一旁,情真殷殷地看著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剪著滿頭大汗,還是奈何不了畫卷。
尷尬當中,畫卷突然掙脫了我的手,逃是沒有逃,徑直打了開來,是幅年代久遠的山水風景圖!
不知道是哪位大師的作品,遠山,竹橋,蒙蒙的小雨,一條石徑通向不知名的遠方,小路的盡頭,有一個朦朧的人影,人影畫得比較小,看不清頭臉,分不清男女,人影背上還背著一個竹簍,簍里似乎裝滿了東西,具體是什么更是看不清。
我拍手叫道:“好一幅遠山煙雨圖!意境美啊!”
五
意境當真是美,我舍不得下狠手了。
與羅家人商量了一下,我準備帶走這幅古圖,然后將它埋到荒郊野外去。結果羅家人不同意,嘆口氣道:“如風姑娘,實不相瞞,自從這幅圖有異以來,我羅家三番兩次派人丟過它,結果,不出一日,它就自動回來了!它一回來就會找丟它的人報仇。這回望兒就是因為昨兒個親自把它扔到城外山澗才著了道……如果這一回再這樣輕易丟棄它,保不準府上又有什么人會出問題!”
原來還有這么一說,更邪門了!
我略一沉吟:“怕是貴府與這幅圖有著某種牽引。這樣吧,我先在貴府坐鎮幾天,找到其中端倪,再作打算。”
羅百萬夫婦求之不得,羅望的一雙俊目里也帶著喜悅。
就這樣,我名正言順地住了下來,羅府打掃出一間相當豪華的房間給我住,晚餐送了十八道菜,不算水果甜品,我摸著滾圓的肚子,幸福地打著飽嗝兒,這羅府簡直是太上道了。這樣的人家,是該得到幫助!
晚間的時候,還有羅大少爺這朵解語花月下陪聊。
“如風姑娘小小年紀道行就這般高深,不知師承何門?”
“茅山。”
羅望道:“茅山?是那個超越世俗之外的降妖捉鬼的隱門嗎?難怪如風姑娘這么厲害!據說茅山的弟子好久不曾出世了。”
他倒是個有見識的!我贊賞地看他一眼,沒說話,拿起一串葡萄,細細品味。
羅望又道:“本人自小就在外面游學,你們這些隱門的消息也聽聞過不少,只是很少遇上真正的隱門弟子,能遇上如風姑娘,是羅望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說得我心飄飄然不知所蹤。
“我看羅公子生得一表人才,資質不凡,如果想加入我們隱門,我倒是可以向師門推薦推薦。”我信口開河道。
羅望一拱手,“不敢!不敢!”
真不敢還是假不敢,姑且不去管他。唉,這小模樣兒長得真是俊逸,如果能弄上蒼藍,給俺當個壓寨夫君什么的也好啊!
啊呸!師父大人還在呢,就想著自立為王了?再說了,就算師父大人退位了,還有纖塵和聽宣這兩座大山擋在我的面前呢……是不是想太多了一點?
這羅府處處透著詭異,我提醒自己,晚上睡覺時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頭兩天,屁事沒有,漸漸放松了警惕。白天每日就是吃吃喝喝,羅府每頓飯菜都十分的豐盛,并且不重樣,吃飽之后,我像模像樣地拿著地攤上十文銀子一個買的羅盤,在羅府逛來逛去,當飯后消食散步了。
事實上,羅盤怎么用,我都不知道。
那古畫卷一直呈卷起的狀態,而羅府里里外外走遍了,我也沒有發現什么問題,每天好吃好喝的,只要羅府不攆人,樂得這樣混吃混喝下去也是美事一樁。
這安逸的日子當真是爽呆了,我就想啊,如果聽宣跟著我就美了,她也能跟我一樣過上傳說中吃香的喝辣的美好生活了。可惜,聽宣這個沒眼力見兒的,跟纖塵跑了。
她們倆人也沒有銀子,纖塵那丫的估計不會拉下面子拋頭露面去賺銀子,只能兩個人不吃不喝,好吧,隨身有攜帶的避谷丹,吃上一粒能管四五天,可是放著美食不享受,吃避谷丹不是遭罪嗎?
唉,不同情她們倆了。
就這樣,日子一混,三天過去了。
因為放松了警惕,夜里睡得沉,這天睡到半夜時,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如入冰窖,不知道何人膽敢偷襲我。我睜眼一看,那幅煙雨圖直直地掛著我的床頭,滿屋里都下著蒙蒙的細雨,包括床上,被子都打濕了半邊。
頓時火起了,大吼一聲:“給老子滾遠點,不要妨礙老子睡覺!”
煙雨圖怯了怯,終究不敢離我太近,又不甘心這樣離去,于是,自動懸在了屋中央位置,除床上不下雨之外,屋內其他地方都沒有停止,發出凄凄凄厲厲的聲音。
我懶得理它,翻個身面朝床里又睡去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聽聞掃地的婆子說,昨晚上又有一個丫頭跳了水,天亮的時候,尸體都飄起來了,泛了白。
那個丫頭就是羅家主人指給我這幾天使喚的,叫春香,好像是這個名字。羅大少爺和我月下談心的時候,還是這丫頭在旁邊給我們添茶倒水的,可誰知道隔了一夜就掛了。
這妖邪是在提醒我,不敢動我,動我身邊的人,示威嗎?老子的心情煩躁了,特么的煩躁。
一煩躁,老子就想吃好吃的。盡管一大清早的,羅府上下,主人仆人在我所住的院子外面站了一圈,求我盡快拿出對付妖邪的辦法,可我還是將早上送來的早點全部給吃光了,揚州肉包子、風味蛋煎餅、老牌豆漿、鴨血細粉絲、牛肉醬、香辣脆蘿卜絲……全是當地美食,色香味俱全,回味無窮。
這一桌子的美食成功地壓下了我心頭的怒火。小小的古畫妖邪,敢在老子眼皮底下玩花招,非逼我用手段不可嗎?
好吧,看我拿絕招出來!
六
院子中央擺了一個香案。案上放著水果,整雞整鴨,甚至讓人整了兩盤鮮嫩的小老鼠肉,各樣供品若干。
“開始作法之前,本人有話要說,這次召喚的是鎮邪鎮妖有奇效的貓靈大人,貓靈大人敏感多疑,且不喜喧嘩,所以希望大家看到請出的貓靈大人時,不要大驚小怪,以免驚嚇到貓靈大人。”
羅家上下忙點頭不迭。
于是我開始念念有詞,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速速顯神靈之類的,想到什么念什么。最后,大喝一聲:“如花!”
墻外便有一道虎斑老貓飛身跳躍了進來,對著我喵了一聲,然后直奔香案上的老鼠肉沖去。
我暗道,它還真不客氣!
不過,它一直忍著躲在墻外,等我叫它的名字之后才出現在眾人眼前,已經算是相當給我面子了。
說到當時蒼藍蛇患時,如花功不可沒,因為吃掉了纖塵的叫歡歡的寵物蛇,被纖塵一路追殺,一人一貓圍著蒼藍整整跑了三十圈,最后師父出面,才平息了這場蒼藍浩劫。
師父那時候就說了一句,纖塵,你追得不累嗎?你不累,為師看得也累了。
這樣說來,如花的腳程是絕對不容懷疑的。所以,我下山的時候,發現老貓也跟在我們身后,沒有反對。如花與我情同姐妹,哪有我下山逍遙快活,留它一個人在蒼藍駐守的道理,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關鍵時刻,如花絕對是我的秘密武器。
老貓吃東西的空當,圍觀的羅府人員開始發出小聲議論聲。
“果然是貓靈!”
“不應該是只黑貓嗎,為什么是虎斑貓?”
“噓!不要影響貓靈大人的胃口,我看這貓靈大人跟小師父一樣都很愛吃。”
“快閉嘴,小心惹貓靈大人不開心了。”
……
我冷面一掃眾人,場面恢復安靜,大家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老貓進食。
不管什么事情,吃飯最大!
等它慢條斯理地吃完,我才將那幅古煙雨畫緩緩在它面前打開,老貓眼神一厲,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聲,伸出貓爪,一爪子狠狠地向煙雨畫撓了過去。古畫卷隨之有些波動,像是在顫抖,確實有妖邪存在畫里。可是,貓爪正要撓上煙雨畫,畫上突然泛出一層黑光,光與貓爪一接觸,老貓像被針刺了一樣,慘叫一聲,掉頭就跑。
實實在在是沒有半分形象可言!
蒼藍第一老貓啊!
虧師父還說,這只貓比她還老,曾經在太祖手里養過一段時間,太祖掛了,這老貓都沒有掛……誰知道被我用好吃的給騙養了。當時我還以為占了多大的便宜,后來通過相處,發現它跟我有著完全一樣的屬性,貪吃,基本沒有發現其他優點。
活了這么久,怎么說也應該成了精吧,對付一個區區畫里的小妖難道都不成嗎?難道那道黑光有問題?像是反彈的封印之光?
“各位,這妖邪十分蠻橫,貓靈大人都不是其對手……不過,各位放心,容我再思量思量,邪不勝正,總有能打敗它的方法!”
羅望應道:“有勞如風姑娘了!”
七
在貓爪撓下去的那一刻,古畫確實有害怕的反應。可是后面黑光反彈,那應該是封印之光,是有人故意將此畫用邪術封印了,這妖邪說不定就是人為故意封印在畫里的。
這到底與羅府有多大的仇恨,使出這么狠毒的招數對付羅府?我頓感棘手。我是冒牌的茅山弟子,想帶只成了精的老貓招搖撞騙混口飯的人,打算著尋常情況下,真遇上小妖小鬼,召喚出老貓輕松搞定的。結果,現在老貓都搞不定了,壓箱底的底牌沒有了。
羅府這幾天好酒好菜地招待我,我也不能拍拍屁股不負責地就這么走掉。再說了,我能讓一只妖邪打敗嗎?說出去我堂堂蒼藍首席大弟子如風的顏面何存?
好吧,事實上,我一直沒有什么正面形象,正面形象的代表是纖塵和聽宣她們!
我一向扮演的角色都是邪惡的巫婆,惡勢力對惡勢力,我更不能退卻了!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能讓帥男羅望大少爺失望啊!壓寨夫君我不能許他,地下秘密情人什么的還可以封個嘛。捂臉,好害羞!
所以,此事得從長計議!
我將此畫被封印一事如實地告訴了羅家主人,并且問他們,這畫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經過了哪些人轉手?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不該得罪的人?
羅百萬夫婦頓時害怕了,道,這畫是從一個隱密拍賣場高價拍來的,這個地下拍賣場只針對富商及達貴顯貴開放,需有邀請函才能進入。說起仇人,他們身為當地首富,生意四通八達,不管明面上如何,暗中覬覦羅家財富的人怕是不在少數,這個完全沒個準。
自從古畫買回來之后,起先只是屋內下下雨什么的,羅家人也不是沒有見識的,還能勉強接受,就把書房搬空了,讓古畫單獨居一室。后來接二連三有人溺死,才發現事情不對了。那些溺死的人無一不是親手接觸過古畫的人,好在羅百萬拍畫時,是由隨從取畫,用眼睛欣賞,并沒有用手觸摸。這算是羅家不幸中的萬幸!
可是羅望回家之后,偏不信邪,親手去撕畫,于是就發生了我們進羅府時發生的那一幕——跳水!
是拼命地想跳下水去!
羅望欲言又止,“如風姑娘,這封印你能解嗎?”
我搖搖頭,“不能,我只是一個資歷尚淺的弟子……當然,我可以把它帶回去讓師尊大人解,可惜路途遙遠,它對羅府有執意,怕它中途又跑了回來。”
“是啊,萬萬不可,這妖邪越來越厲害了,之前是接觸過它的人死,這次死的丫頭根本沒有接觸就無端溺死了!萬一帶不走它,惹怒了它,保不齊會發生什么事情,還是不要惹它的好!”羅夫人道。
帶走也不行,留著也不行,搞也搞不定,只能另想法子了。
經過一番慎重的思考,我一拍桌子,“凡事都有源頭,得找出前因才能得出后果,帶我去那個拍賣場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么。”
羅家人想了想,點頭同意了。現在不管是什么法子,他們都愿意試上一試。
自從今天老貓召喚大法失靈,在羅府混吃了這幾天又沒有干出什么實質性的事情,羅百萬夫婦便暗地又派人出去尋厲害法師了。我也不介意,這件事給我的壓力也很大,能多尋兩個幫手來,也能給我減減壓,最后她能把纖塵尋來就好了,這丫的只差一步就踏入煉體化氣的境界了,又博學,搞不好能破了這封印。
不如厚著臉皮,去求她這一回?
這不也是為民除害嘛!為我蒼藍積德,壯我蒼藍聲望!
好吧,我現在的身份是茅山弟子!
在去隱密拍賣場之前,我決定先聯系一下纖塵及聽宣兩人,師父給我們建立了一個靈氣聯系法陣。我們三人手腕上各種了一道符文,關鍵時刻可以追蹤對方位置,利用符文簡單的傳訊。
手腕上有三條細紋,紅色的一條代表纖塵,藍色的代表聽宣,我的是白色的。
我按了按紅色的那條,紅線微微波動了一下,又趨于平靜。
咦?不對啊!
這是個指針模式,一按應該會顯示出纖塵所在的方位,以我為軸心,東南西北方,會有顯示的。可是這什么反應也沒有。
有三種可能,一是符文線壞了;二是遭遇了不可抗拒的力量符文線被屏蔽了;三是纖塵她丫的特意關了對我的符文反應。
以上三種可能,十有八九是第三種情況。唉,好歹是師姐妹一場,要不要這么苦大仇深啊!
于是,我直接按了代表聽宣的那一條,結果仍舊沒有反應,如果說纖塵是屏蔽了我,可是聽宣應該不會,為什么按她的也沒有反應?難道出了什么意外?
就這區區俗世,憑著纖塵的武功修為,不是橫著走嗎?能出什么意外?
可我的眼皮還是跳了起來。
八
拍賣場里正在進行一場拍賣大會。里面果然富人云集,進去的時候需要特別文書通行證,為了不造成負面影響,只有羅望和我兩人去,羅望自幼在外游學,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是首富羅府的大少爺。
當時瞄茅山秘籍時,我曾經大略掃過風水這一欄。這拍賣場比較大,四方通風開闊,分上中下三層,二三層設有包間雅閣,是處氣運不錯的好地方,財源極旺。加上拍賣場的名字叫興場,倒是名副其實。
既然人家正在工作,也不方便打擾,羅望便包了一個雅間,準備等拍賣會完結后,再去打聽詢問。
正好,我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有熱鬧看自然是白不看,一樓已經坐滿了人,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評估正在拍賣中的東西,一只玉鐲。
色澤極翠,無雜質,顯然是名貴的玻璃種玉,起價是五百兩……一會兒的工夫就被在場的名門望婦及小姐們抬到了三千兩的價格。
我撇撇嘴,美則美,無絲毫靈氣,這樣子的我還瞧不上眼。
接下來是藥材,一株百年山參起價也是五百兩,要知道,百年山參已經有了續命吊氣的功效了,論起起價同是五百兩,卻比那玉鐲實用多了。這次叫價的人基本上都是男子,并且是沉穩上了年紀的中老年男人,最后被一個山羊胡的老者以五千兩拍了去。
再下面是古玩字畫,并且連接三幅都是名家的畫,可是起價都不高,一幅唐伯虎的巔峰作品只是千兩起價,可仍舊沒人叫價。想必應該與羅百萬拍回的古畫里有妖邪事件有關,影響到了古畫市場,畢竟越是富貴的人越是怕死,萬一倒霉跟羅百萬一樣拍回一幅有鬼的畫,全家上下不得安寧,豈不是花錢找罪受?
三幅古畫一件也沒有賣掉,全部流拍了。古畫之后,是一件物件,被一個四四方方的長盒子包著,盒子是黃鍛面的,十分精美,盒子上還有機關鎖,眾人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拭目以待。
拍賣師小心地解開機關鎖,緩緩打開了盒子,一件油紙做的破傘呈現出來。
“這是什么?”
“一把破傘有什么好拍的?這包裝的盒子倒是值點小錢。”
“難道有什么蹊蹺不成?”
……
我的目光熱切起來。就在此時,拍賣師清了清嗓子:“諸位,大家不要小看了這把傘,此傘據說是件法寶,曾經是某個隱世的大門派的鎮派之寶,名叫蒼藍傘!”
我再也坐不住了,騰地就站了起來。蒼藍傘啊!這叫什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看起來,老天都在助我,掌門人之位非我莫屬啊!
“法寶?有什么功用呢?”
“對啊!隱世的大門派,老朽聽說過一二,什么萬獸谷,什么流坡山……可是還沒有親眼見識過法寶,這法寶怎么使啊?”
眾人對這把傘都流露出濃厚的興趣。拍賣師站離盒子丈許遠的距離,對著盒子大喝一聲:“起!”那破舊的傘便從盒子里飄浮起來,在半空中不動了。
拍賣師又喝一聲:“開!”破傘便嘩的一聲撐開了,因為太破了,油紙幾個方位都破洞了,顯得古老沉舊。
拍賣師又對著事先準備好的一個銅做的面盆道:“破!”
那傘尖便滴溜溜地朝著那銅面盆而去,噗的一聲,原本不怎么尖的傘尖,硬是把銅做的面盆給戳穿了一個大洞。
這下,全場嘩然了!
“果然是件法寶啊!有點意思啊!”
“對啊,使用又簡單!老兄,這法寶小弟拍定了啊,望老兄不要和我搶啊!”
“開什么玩笑?若是尋常物件讓給你也無礙,可這是隱世仙人使用的法寶,自然是天地靈物,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兄長也是眼熱得緊。”
“那就但憑各自實力了!”
……
這邊拍賣師收回了那破傘,放回到盒子里,便開始了叫價:“蒼藍傘,起價一萬兩!”
一萬兩?我摸了摸全身上下,一兩銀子都沒有!就算是不拆了那家酒樓,不賠款,從師門帶出來的盤纏也沒有這么多啊!
師父既然沒有給出指定資金,那冥冥之意,只能用搶的了?
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搶東西怕是影響不好吧,蒼藍形象還要不要啊?
就在我思量時,旁邊的羅望低聲道:“如風姑娘,你是隱門中人,你看這蒼藍傘像是隱門中的法寶嗎?”
我道:“這傘中有靈氣不假,就算不是真品,膺品也是做得挺好的。看到沒?一個普通人指揮威力都這么大,能將銅盆洞穿。”
羅望不解道:“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這可難倒我了!這得拿回師門讓我師父掌掌眼,才能辨出真假來。”我也不覺得難為情。
羅望認真地看了看我,抬高了聲音:“一萬五千兩!”
起價是一萬兩,這羅望一出聲就是一萬五千兩,直接加了五千兩,也算是大手筆了,所以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一萬六千兩!”馬上就有人加價了。
“既然是殺器,我們亂劍堂也來湊下熱鬧吧,一萬八千兩!”亂劍堂是江湖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聲音一出,拍賣會現場安靜了一小會兒。
可是法寶的吸引力顯然更強大一點。
“一萬九千兩!”
“兩萬兩!”
……
我都跟著眼紅,這群人好有錢啊!一會兒到底要搶還是不要搶啊!搶的時候要不要蒙塊黑布啊!
……
羅望徐徐道:“五萬兩!”
全場的目光又聚攏了過來,只是我們這個雅閣有輕紗幔帳,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可是羅望的聲音及報價,都是勢在必得之勢,這讓很多人直接放棄了。
“十萬兩!”那亂劍堂的人仍舊沒有放棄,也是非要拍到手不可的樣子。
羅望不慌不忙,“二十萬!”
直接是翻倍加的!
大家起先還有點不信這破傘真是隱門法寶,可是這價格報到了二十萬兩的天價,都不由得開始相信了。不過,就算是真正的隱門法寶,二十萬兩的價格也偏高了一點。
這直接十萬的加價,那亂劍堂的人估計也沒有這么大的財力,只能無奈放棄了。只是眼風掃過來的時候,陰惻惻的,似乎想要動點歪心思。
那領頭的武功不弱,以我們蒼藍的說法,大約煉體術達到了四五層的境界,自然比起八九層的我要弱上不少。我勁力一外放,威壓直朝那亂劍堂領頭之人呼嘯而去。只見那人露出駭然的神情,目光再也不敢隨意朝我們所在的雅閣探望了。
“二十萬一次!”
“二十萬兩次!”
“二十萬三次!成交!”
九
“如風姑娘,這法寶不管是真是假,放在我們普通人手里,三成威力都發揮不到,只有送給你這樣隱門中善良的人,才是它真正的歸宿。”羅望誠懇地將那裝有破傘的錦盒遞給了我。
我接了過來,手不由得抖啊抖的,激動的!二十萬啊!掌門人之位啊!
“你爹叫羅百萬,你拍樣東西就花去二十萬,那你爹的稱號是不是變成了羅八十萬了?”我輕聲道。
羅望一愣,隨即笑了。那笑容真心溫柔好看得沒法說,我心里有只野貓,在怒吼著,壓寨夫君,壓寨夫君!
羅望回道:“姑娘說笑了!希望如風姑娘能解去我羅家的古畫之災,這樣本人就感激不盡了。”
我堅定地點頭,“包在我的身上!”
價值二十萬的蒼藍傘都拿在手里了,不說別的,就沖這大手筆,我也得放手搏一搏。
心情激昂,后面拍的一些東西都沒有在意去看了,好不容易等拍賣會結束,我們去找了那個主持拍賣的拍賣師,上次正是他拍給羅百萬的古畫。拍賣師說,那幅畫的買主來拍的時候,蒙著面,顯然不想讓人知道他的長相。古畫當時拍的價格是五千兩銀子,那人收了銀票就走了,沒有多余的話及特征。
這樣一分析,倒真是有人故意陷害羅家了。
其它的拍賣師也不太清楚,情況陷入僵局當中,我們只能打道回府了。
回府之后,我再一次去了書房。
推門而進,屋內小雨蒙蒙,如同江南三月的煙雨,這妖邪見我長久沒有有效的方法對付它,對我也產生了輕視感,見面都敢用雨招呼我了。
它端然地掛在墻上,畫內小雨絲絲,那個遙遠的分不清男女的背影,崇山峻嶺,溪水淙淙,小溪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游動。
我將它取下來,感覺它掙了掙,我加大力道,豈能讓它掙脫!
然后我將它卷了起來,用線繩系上,這才放在跟在身后的一個叫果子的丫頭端著的托盤內。這個丫頭長得不怎么樣,但是論膽量來說,屬于這羅府上下膽子最大的一個了。當然,羅家主人給她開出的是天價的高薪,月例二百兩。
據說,這兩百兩還是先支付給她的,她拿回家給老娘換新宅,給她兩個窮鬼兄長娶媳婦去了……這是完全的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境界啊!
二百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買了她的命了。按照羅府下人月例三百文的標準來算,她當一輩子的丫環也差不多就是這么多了。所以,她雖然害怕這幅畫,但還是跟著我進來了,只是端著托盤的手有些顫抖而已。
我讓她把古畫掛進我所住的房間。
晚飯仍舊很豐盛,菜式十八樣,不算水果甜品。這次我沒有單獨一個人吃,我拉著果子一同坐下,胡吃海喝,果子起先放不開,我勸她,人生得意需盡歡,天生我材必有用。果子眼一酸,知道她大限將至,便開始吃起來,光吃菜不過癮,還命人拿了酒來,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羅望進來的時候,我和果子兩個人都有些喝過頭了。
果子被人拉下去休息了,羅望則扶了我朝內間床上走去,羅望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像某種仙草的味道,曾經在哪里聞過似的,我深深地嗅了過去,腳步虛浮,就撲入了他的懷中,只感覺他的動作一滯。
我抬起頭,一只手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帥哥,給我當個壓寨夫君,可好?”
羅望淡淡的聲音,“如風姑娘,你醉了。”
好吧,老子醉了!老子是真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倒在床上,抱著床頭的蒼藍傘沉沉睡去,依稀記得有人給我脫了鞋,蓋了被,好不溫柔。
十
睡到半夜里,被人叫醒了:“不好了!如風姑娘,果子要投塘!”
我一看屋內的那幅古畫,此時是卷起狀態,我一抄手將它放入衣袖當中,出了門。
外面到處都是燈籠,燈火通明的。
“按照姑娘的吩咐,將羅府所有的水源,除了吃水的井和后花園的荷塘外,其他的大小水洼都填上了,我們今晚在荷塘邊安排了大量的人守著,果不然,就有人來投塘了!”
“按照姑娘的方法,沒有用人去拉,直接用網網住了,果子姑娘在網上發瘋似的掙扎,仿佛十分怕網。”
我點頭,夸贊道:“做得好!”
隨著他們快步到了荷塘,羅望等人已經候在那里了,正指揮著下人拉網。再瞧網里的人,頭發凌亂,兩手狠狠地撕著網繩,臉上有兇惡又有害怕之意。
這是心智凌亂,被妖邪附體的明顯癥狀。
我在人群堆里,一狠心,將食指咬破,藏在身后,快步走上前去,眾人立馬給我讓開一條道。瘋狂中的果子看清是我,露出嘲諷詭異的笑,似在輕視我。這次我若跟上次一樣,直接甩她一巴掌,怕是打不跑它了。
我也沒有打,而是伸出食指,按在她的腦門兒上,鮮紅的血液一滲入她的皮膚內,果子便慘叫一聲,有團黑霧從她頭上冒出來,分辨了一下方向,就朝我的衣袖鉆去——準確地說,是想朝我衣袖內的那幅古畫上鉆去!
我豈能如它意?
在袖口點了一點血跡,黑霧一接近,便被血光反彈出去,發出嘶的一聲慘叫,這下,袖子里的古畫似乎也同時受到了重創,震動了一下。
那團黑霧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了形,是一條黑色的魚,還沒有死,在地上活蹦亂跳地掙扎著。
原來是條魚妖!
眾人齊刷刷后退三步,除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果子之外。
我也大吃一驚,之后,才明白了一二。
為什么被它附體之后的人會去跳水,它并不是存心想害人,只是本能的渴水而已,它的身體應該一直被困在古畫里,出不來,而它的妖靈可以隨意出入古畫,所以它會附人身去求水。
到底是誰將它的本體囚于古畫之內的呢?
我穩聲道:“大膽魚妖,你竟敢藏匿古畫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禍害人類,實在是罪大惡極!”
可惜這魚妖靈智實在太低了,不能口出人語,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地上翻來覆去地跳,一步一步想接近荷塘。
要是讓它跳進了荷塘,羅府上下肯定恐慌萬分,估計得立馬搬家了。
絕對不能這樣!
我吹了聲口哨,老貓從黑暗中無聲無息地顯了身。自從老貓因為一條魚干認我為新主之后,我和它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待我指使,它便上前叼了那條黑魚施施然離開了,想必這魚妖對它來說是大補之物,再加上先前它受古畫封印的反噬,早就想吃掉這條魚妖了!
羅府上下松了一口氣。
“這下好了,多謝如風姑娘,大顯神通啊!”
“是啊!沒想到居然是條魚妖搗亂!”
我打個呵欠,“沒睡好,我繼續回去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一早再說啊,各位!”
羅望點頭,“好的,如風姑娘去休息吧!”
羅府重歸平靜。
十一
躺在床上,假裝睡了一會兒。
窗外那股熟悉的清香味漸漸遠去了,我輕輕推開窗戶,老貓已經在屋頂上等了許久,我跟它幾縱幾躍離開了羅府范圍,來到了城外的一處破廟。
一個破水缸里裝著那條黑魚。
夜里能視物在蒼藍來說是件很小的把戲,只要在眼睛上抹上一些明目的藥水就行了。
老貓的修為越來越高了,面對這么大的誘惑都忍了下來,不愧是蒼藍第一神貓!
很多問題必須要從魚妖身上找突破點,“問它,是誰把它封印進古畫的?”
老貓喵了一聲,開始與黑魚進行眼神交流。它們是妖靈與妖靈的精神語言!
片刻之后,老貓開始跟我喵喵起來,我組織了一下它的貓語,大概意思是,魚妖說它也不知道怎么被封印的,它原本是洞庭湖的一條三百年道行的魚,某天它正在打盹,就被高人撈起來打暈了,再醒來就發現被封印在一幅畫里,妖靈能出去,本體不能出去。
我又道:“問它,被封印多久了?”
片刻,老貓又回,魚妖說沒有多久,它一被封印就進入了羅家。
我想也是,這完全是有人蓄意為之的惡性事件。
“問它,能認出封印它的人嗎?”
老貓搖搖頭。
“問它,古畫里明明有水源,即使是被封印進去也能存活,為什么不惜害人性命非要出來呢?”
再片刻,老貓回,魚妖說那古畫里有股非常強大的威壓,讓它總是想奪路而逃,根本一刻也待不下去。
強大無數倍嗎?
我微微點點頭,再次將古畫攤開,仔細一看,小溪里游動的魚不見了。之前在溪里游的應該就是黑魚妖,現在黑魚妖出來了,自然就沒有了。
破廟中淅淅瀝瀝又下起了小雨。
這雨應該是古畫本身具有的特質,與魚妖無關。畫開則下雨,畫合則雨停,只不過魚妖被封印在畫里的時候,能左右古畫的開合,不過,也僅僅如此而已。
原來這畫就是一個法器,真正的法器!我撐著羅望用二十萬天價拍回來的蒼藍傘,站在這破廟的雨中,雨絲透過破洞的傘面打在我的手指之上,為了鎮魚妖,我曾將手指咬破還殘留的傷痕,此時融入了雨水。
一股強烈的呼喚感覺從古畫上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召喚我,古老又陌生!
破廟里的雨更大了,有磅礴之勢。
破廟的場景漸漸模糊,有人在呼喚我,你跟我來……跟我來……
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影出現在我眼前,我雖然知道有些不對勁,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天光也漸漸亮了起來,不知道走了多遠,我發現我走進了一座連綿不絕的山峰當中。
山中小徑,幽深寧靜,雨小了些,蒙蒙如紗,遠處山澗上瀑布斜掛,迷漫著一層仙靈之氣。
我看到小徑的深處有一個人影,背著背簍,不急不徐地走著。猛然間,我想起了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古畫中的場景!我怎么會進入畫中了?難道說有人將我跟魚妖一樣,封印入了這幅畫?不對,我是被這畫中人召喚進來的,而這人影似乎沒有敵意。
古畫里的那個人影一直看不清,此時我好奇心上來了,既然已經進來了,不如上前去看看,到底是何許人也!
我小跑著追了上去,“前輩!請留步!”
那個人影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是個女人,還有幾分面熟,仿佛在哪里見過。仔細一想,祖師堂上掛著的先祖畫像上的那個人,跟她有七八分相像,難道說……我一個激靈,“弟子如風,蒼藍十三代嫡傳弟子,參見先祖大人!”
女人微微一笑,“我不是先祖大人,我只是一個器靈,因為先主人是你們先祖大人,所以幻化的形象跟你們先祖有幾分相像。”
啥啥啥?器靈!這也對,先祖大人早就飛升了,這界位里應該早已經沒有殘留的神識了。我有幾分了悟。
女人又道:“我在畫里等你們好久了,如今蒼藍掌教是誰?”
我恭敬地回道:“現任掌教是弟子的尊師,名號藍翎子。”
“藍翎子,嗯……我之前跟隨過你們蒼藍整整八任掌教,在你們第八任掌教手里時,因故遇上強敵,蒼藍第八任掌教殞落了,我也受了很嚴重的傷,便躲起來療傷,剛剛傷好出世,你們掌教便能感應到我的下落,已經很不錯了。”
“前輩是蒼藍傘?”這個答案呼之欲出!
女人微笑,“自然。你的血液里有蒼藍山獨有的避邪之氣,所以才能打開我的封印,尋常人是打不開的。我剛出世那會兒,遇上一群貪婪小輩,想強行打開封印,讓我回歸傘的形態,反而被我震傷而去。不過,施法時,卻無意間將一尾過路的魚妖給吸了進來,那魚妖靈智未全開,只是混沌憑意識行動,我也懶得與它交流,我這本體里靈氣縱橫,它要在這里修煉,百年內必能化成人形,可它卻總是想逃出去,不識好歹。如若無人偷窺,放它出去也無妨,可是我一旦打開封印,回歸傘的形態,放它出去的話,有可能被人趁機降伏,我本體受蒼藍先祖煉化而成,一生只認蒼藍掌教為主,所以,只能困了它。”
原來如此!難怪我第一眼看到古畫時,有種非常舒適之感,明明是簡單的畫面卻讓人心曠神怡。
而拍賣場里所謂的蒼藍傘,只能感覺到一絲靈氣波動,這靈氣波動卻與我產生不了共鳴,只是小有激動,原來那把傘是膺品,真是白白浪費了羅望的二十萬銀子。
而羅望這個人,我是一直防著的,他應該不是普通人。
想到羅望,我心神一動,一陣短暫的暈眩感之后,再次睜眼,發現已經脫離了古畫場景,仍舊在破廟里。我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古樸的傘,傘面是一幅煙雨圖,正是古畫上的景色……這才是真正的蒼藍傘!我的一顆心撲騰撲騰地跳。
而破廟里不知何時也多出了一個人,正笑吟吟地看著我手中的蒼藍傘,眼中流露出掩蓋不住的貪婪之色。
十二
正是羅家大少爺羅望!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解除了蒼藍傘的封印,看你一直表現得這么矬,還以為沒希望呢,原來這么簡單,只需要血引啊!正在想那些好吃食是不是喂了豬。”他說這話時,仍舊是溫文爾雅的樣子。
“你丫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敢問這位豬先生,你豬窩是哪里?”我回敬道。
“蒼藍是越來越沒落了嗎?因為丟失了鎮山之寶蒼藍傘,氣運衰竭,所以第十三代嫡傳首席大弟子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就只會逞口舌之利了嗎?”
“羅望你丫的!我蒼藍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豈是你這等小人能妄自揣度的?”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這樣毫不給面子地戳中我的痛處,我自然要還擊了!
他的臉突然變得扭曲,很快,重組完成,變成了一張比原來更帥的臉。若說先前我只是垂涎于他的美色的話,那么現在更是移不開眼了,拉去蒼藍山,穩居蒼藍第一帥的位置啊!不對,應該說以蒼藍為中心,波及茅山、流坡山、萬獸谷等所有大門派合一起,都找不到這么帥的帥男來!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只是借用羅望這個世俗人的身份罷了。本人是妖修者,名九尾,對蒼藍傘勢在必得。蒼藍傘其實是把殺器,據聞蒼藍傘每殺一個人,煙雨圖上就會多出一棵樹,你看這蒼藍傘上有多少棵樹就是取了多少條命,并不適合你們這些仙修者,不如將其割愛送給我,我定會付給你們蒼藍山滿意的價格。”
果然,從頭到尾,這場戲都是他在羅府導演的,當時被魚妖附身,估計也是為了取得我的信任而已。肯定是從我出現在揚州就被盯上了!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這一切不過是想讓我解開蒼藍傘的封印罷了!
那二十萬拍來的假貨,也是他自導自演的,想取得我的感激,更快地為他解除封印。
“九尾?你是九尾妖種族嗎?你真的有九條尾巴嗎?傳說九尾族男人女人都好看,果不其然,真正是美!”口水嘩嘩地流下來。
九尾帥男誘惑的聲音,“你之前不是說想讓我給你當壓寨夫君嗎?現在還想嗎?雖然你貪吃了一點,修為也不怎么樣,總算五官端正,身材標準,勉強算宜家宜室……不如跟我回九尾族,怎么樣?”
帥男是在勾引我嗎?嗷嗚嗷嗚,長這么大,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嗚嗚嗚,好激動的說!
“可是,我不能背棄師門!”一絲理智尚存。
“你不過在蒼藍待了十幾年而已,再說,誰不知道你師父偏心你兩個師妹,又不疼你,跟著我之后,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吃哦!還有,你抱過我,你得對我負責嘛!”
更誘惑溫柔的聲音!完全要抵擋不住了!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我要朝著帥男飛奔而去了!師父高大威嚴的形象霎時就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師父的那把大拂塵對著我一頓好抽……終于,我止住了口水。
“妖狐!我知道你是在打我派鎮派之寶蒼藍傘的主意,可惜你錯了,像我這樣意志堅定的人,是不會被美色所惑的!”我義正詞嚴道。
九尾帥哥顯然是耐心用光了,臉色一沉,顯了原形,一只漂亮的九尾狐出現在我眼前,連這破廟都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我嚇了一跳,化了原形的九尾身上,帶著股與生俱來的兇戾之氣,“留下蒼藍傘,放你一條生路!”
想得美!我抱得緊緊的!蒼藍傘長久不使用,會自動進入封印狀態,我雖然以血為引解除了它的封印,但我現在還不是蒼藍的掌教,不是它的主人,它在無主狀態下,任何人都能使用。有這把殺器在手,雖然修為相差懸殊,我打不過他,但逃跑掉還是可以的。
就算我跑不掉,不還有老貓在嘛,老貓的腳程是有目共睹的,我將敵人拖住,然后將蒼藍傘給它帶回蒼藍交給掌教。
九尾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冷笑一聲,隨手在黑暗中一劃,出現一個畫面,羅府中某處地下室里面,捆著兩個人,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啊”了一聲!
一個是纖塵,一個是聽宣!
“你什么時候抓住了她們?”太可氣了,我在羅府住了那么久,居然沒能發現。
“在你進羅府之前,你的兩個師妹來幫羅府除妖。你師妹顯然比你的修為高,一眼就看出古畫就是蒼藍傘,被我略施手段擒住了,想讓她們幫忙解除封印,沒想到她們寧死不屈。既然強的不行,我就換了一種迂回點的方式來對付你。”本體狀態的九尾,聲音里都充滿了無情,九尾不愧為上古兇獸族出身。
難怪我聯絡不上纖塵她們,原來早已經被制住了。
畫面里的纖塵和聽宣仿佛也能看見一般,叫道:“如風,千萬不能讓我派重寶落在外族的手里!”
“大師姐,救我啊!”
是救師妹還是要寶貝?嚴峻的問題擺在我的面前!
“其實法寶什么的乃身外之物,何必這么執著呢?有了強大的法寶,忽視了自身的修煉,倒是得不償失。九尾道友,你天資稟賦極高,想必日后大有作為,完全不用借靠外物……”我試圖用一個拖字訣!
妖狐不吃這一套,不知暗中作了一個什么法,畫面里的纖塵和聽宣身上的繩索開始緊了起來,直接勒住了脖子,讓她們氣都似乎喘不過來了。特別是聽宣,小臉已經一片青紫,似乎隨時都能去了。
聽宣要沒了,以后蒼藍做課間操的時候,誰來領舞啊!聽宣的領舞絕對是蒼藍課間操時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消疲勞效果奇佳。
纖塵也快不行了!纖塵要沒了,蒼藍傲嬌的形象也沒有了。蒼藍沉寂了數百年了,這十年來,因為有了纖塵,小輩弟子切磋,傲嬌妹每次穩拿第一,給蒼藍掙回了不少的人氣。
救師妹!
了不起,以后讓師父來找回場子,去妖修之地將鎮派之寶奪回來,人沒了,可是什么也換不回來的。
“住手,我交蒼藍傘!”我斷喝一聲。說著,我將手里的法寶扔向了他,他臉上露出一抹竊喜之色,就要伸手去接。
蒼藍傘在半空中,卻被一只纖細的手抓住了。
“交你妹啊!如風!你師妹我有這么容易被人抓住嗎?一看這妖狐就只有一分神識在這個叫羅望的凡人身體里寄存,又不是它的本體,這都分辨不出來!還有,給你看到的那個畫面不過是個幻象,就你這修為,真懷疑蒼藍傘是怎么給你面子,解開了封印的!”
一個火紅衣的少女抓過蒼藍傘,將我數落個不停,她的身后跟著如花似玉的聽宣小師妹。在她們的身后,還有一個更熟悉的身影,師父大人!
這這這這!啥情況啊!
師父大人笑吟吟地對著九尾妖狐道:“小九,這次麻煩你了,下次你有什么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我這劣徒,一來好色,二來貪吃,三來怕不能解開蒼藍傘的封印,四來怕她姐妹不團結友愛,非要通過考驗才能確認能不能夠勝任掌教一職。”
“藍翎子道友,不必客氣,你我多年的好朋友了,幫個小忙是應該的。她能解開蒼藍傘的封印,說明她與你們鎮派之寶有緣,必是下任掌教無疑了,就是有時候頂不住她一再要我去你們蒼藍山給她當壓寨夫君的要求啊,哈哈哈!”
“哈哈哈……這劣徒!小九你乃九尾族之王,當壓寨夫君是屈才啊!”師父大人應和。
……
纖塵與聽宣向我投來了熟悉的鄙夷的目光!老子的臉,從來沒有紅過的,現在也不得不紅了,果然是禍從口出啊!
九尾族之王,難怪總覺得他身上有股淡淡仙草味道,像是在哪里聞到過,原來是經常來我蒼藍山蹭泡溫泉的神秘人之一。而我負責打掃高級溫泉區的清潔衛生,自然對這股氣味有幾分熟悉,只不過,從未見到過人罷了。
原來是師尊輩的人,真身說不定又老又丑,肯定是用幻象迷惑我幼小的心靈的……上當受騙了!臭大叔,啊呸!
再回頭一看,老貓已經將那條魚妖吃得只剩下骨頭了。
吃貨!你就知道吃!你主人都被人算計了!啊嗚啊嗚啊嗚!老子好生惆悵啊!
后記
羅家在古畫事件里,死掉的數個下人奇跡般地復活了,嚇得羅百萬夫婦賣了祖宅,遣散了仆人,搬家而遁了。
當然,羅大少爺羅望也受到了嚴重的驚嚇,昏迷了至少半年,臥床不起,后來才漸漸走出了鬧妖的陰影。
老子現在每天都很忙,日程表排得滿滿的,雞不叫就起床,修煉,天剛亮就要去晨跑,上午跟師父學習處理日常雜務,課間操要去監督;中午要負責食堂打飯秩序;下午要與纖塵、聽宣一起切磋實戰術法,被揍得像豬頭一樣;晚上要聽長老們嘮叨各門派的形勢走向,抽空還要背蒼藍祖訓……這樣下去,還沒有變成一名合格的蒼藍掌教之前,老子就會吐血身亡了。
一天之中,唯有晚上睡覺之前泡泡溫泉的時刻最幸福了!
偏偏在這時刻,經常遭遇某大叔的身影!
大叔本體是只巨大的九尾狐,比上前見到的幻化出來的要大上無數倍,并且大叔的尾巴還呈怒放狀,跟傲嬌妹有得一拼。
大叔眉目傳情,神識傳音:“如風,本王來應聘個壓寨夫君可允許嗎?”
老子只能倉皇而逃,泡個溫泉也不安生!蒼天啊,大地啊!老子不愛大叔愛正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