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人弓”到“四個軍”

1.東夷人與東夷文化

上古時空，華夏蘇醒。

膠東半島時有海侵，島與西部大陸時斷時連。

遼闊的東海岸人跡罕見，只有海岬與海灣連接不斷。海岬宏大即有半島之稱，其因岬巨巖堅被人呼為石島。此島綿延而去的山脈是紅色巖石，這山被稱為赤山。與赤山相對，海岸向南繞去是雄壯的九頂鐵槎山。遙遙相對，兩山之間造成一片海濱平原。兩山夾制一川，山水由高而底匯聚成寬大河水入海而去。

潮汐沖擊，河水洗劫，入海處慢慢出現一寬大河口。河口南岸是槎山余脈一片坡地，地勢開闊平坦，與河相鄰自然形成一處向陽高臺地。于是，在這河口臺地拉開了早期先民追求文明的歷史序幕……

在海口與河口相交之際，大海與大河正在接吻。海水、河水之交謂兩河水，是魚蝦生長旺地。每臨春天，經過一冬天深海越冬的魚蝦蟹蟶紛紛涌向淺灘享受陽光，親吻海岸。潮漲之際，魚隨海水進入河口兩河水處喝淡水，成群結隊擁擠地靠近岸邊，張開大嘴吸吮不停……突然一天，由山里洞穴躲過一冬的先民來到河口南側的高臺之上曬太陽，發現岸邊淺水魚群在吸吮淡水，便手提木棒走向水岸，舉棒一陣打魚，俯身拾起幾條于高臺之上取火烤了，食之。從此，人常顧于此，舉棒打魚，火烤而食。久之，人聚集而來。冬天一到，人皆避居山洞；春回海岸人亦隨著回來。時間一久，眾人便在高臺地上搭起棚廈，鋪苫上海苔遮日擋風，大家群居于此。

這天，高臺地走來一人裝束與眾不同。長發披肩身束獸皮，頭戴羽毛手持大弓。大家圍而觀之，目視木弓指指點點好不生奇。此時，山間飄過一群飛禽，旋即，持弓人仰頭之間將長發甩于腦后，一道閃亮目光射向高空。旦見，利箭出鞘，身姿前弓后登，兩臂猛拉大弓射去，箭起禽落，連射飛禽數只。眾人一陣嗷嗷大叫，紛紛下海舉棒打魚。大家燃起火堆魚禽兼烤，飽餐一頓，好不快活。

數年之后，高臺地人越來越多。男人大多行走手持木弓，腰佩箭束，一年四季游動海岸，打魚射獵，追逐時光……

在這種典型原始生存狀態下，因生產力水平所決定，面對海岸邊豐富的魚蝦資源，先民無船無網，無任何生產工具，只能手持木棒打魚為生，于是，在沿海出現了第一個描繪漁業生產的詞叫“打魚”。這是當時生產力水平最原始的表述，以至這種說法保留到今天。只有到了漁船和漁網出現之后，才有了“捕撈”和“捕魚”的說法。與此同時，山里飛禽走獸越來越多，為防身和獵取，山里人發明創造出弓和箭，用以射獵、防身和部落之爭。由此，將社會文明向前推進一大步。

海隅邊民，擇地而居；群雄爭霸，逐鹿中原。

半島東部，原始先民平靜度日。與之相對，中原大地戰火不斷，連年廝殺。華夏集團經過長期征戰之后，建立起第一個中央王朝——夏朝。此后，王位傳承由禪讓制轉變為世襲制，社會形態由原始社會進入奴隸社會。由此，引發起長達數百年夏商之爭，最終商部落取代夏王朝而成為有歷史記載的第二個王朝，同時又引發起周勢力取代商王朝的周商之爭。

史載，在這種激烈的霸業爭戰之中，有一個氏族地域廣博，部落眾多，能征善戰，在各路群雄之爭中地位舉足輕重。他們長期以東岳泰山為根據地，連年征戰，鋒芒所向披靡。這個氏族就是被中原人視為夷人的東夷氏族。

長期以來，以原始氏族和部落為聯盟，形成以擴大地盤、爭奪中原霸業為圖謀的軍事聯盟集團。他們通過軍事、政治、文化、宗教等手段相互吞并，占領地盤；利用各種手段進行文化滲透，進行離間引誘；傾舉國之力連年征戰，相互絞殺。這種討伐與征服的結果：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站在積極的文化意義認識，這個過程的最終結果是優勝劣汰，讓脫穎而出的進步勢力入主中原，成為中華民族傳承鏈條的優秀代表。然而，成與敗不是鑒別英雄的唯一標準，它是由諸多復雜要素促成。今天，作為東夷文化發源地重要組成地域的半島地區，積極研究傳承東夷文化的本源和真諦，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

《辭海》云：夷，中國古代對東方各族的泛稱，亦稱“東夷”。殷代分布在今山東、江蘇一帶，后來蔑指中原以外的各族。據籍典點注，對夷人有各種概念解讀：少數民族，野人，外國人等。據考，古代，應指夏商時代。長期以來，中原人為爭奪霸位，總是把自已視為華夏正統代表，而總蔑視中原周圍四方一些弱小氏族部落，蔑稱其“東夷”、“西戎”、“南蠻”、“北狄”。解析蔑稱，其實皆可解讀出尚武好斗之意。站在今天的角度認識，這是中華民族頑強不屈、敢于斗爭可貴品質根基的遺留。

事實正是如此，隨時代演進和優勝劣汰，中原四方各民族最終融入中華民族大家庭，成為華夏各民族的一員。他們的優秀文化已成為華夏文明的組成部分，并隨時代前進重要作用而日益凸顯。

東夷文化就是最好例證。它是古代文明的一顆璀璨明珠，為中華文明做出巨大貢獻。東夷地域位處東方半島地區和淮河流域，自古地大物博，資源豐富，位占先機，為歷來兵家必占之地。最重要的是，東夷人尚武崇仁，品格優秀，傳說是華夏先祖黃帝和炎帝的傳人。當年，東夷與殷商王朝征戰抗衡中兩敗俱傷，最終二者皆為周勢力取代而建立起周王朝。有學者認為，東夷部落之所以失敗，沒有實現其建立王室霸業的圖謀，其主要原因是在內部政治結構上出了問題，即在長期征戰中他們沒有適時建立起以士大夫為中心的中央集權制，而是始終實行部落聯盟制。

尚武是東夷人的天性。僅就字意解讀，“夷”，其象形字是由“一人弓”或“大人弓”組合。中國字的創造是勞動人民由長期社會實踐得來的，許多字的組合是由人或物的支解動作而形成。一個人和弓的組合就是“夷”。祖先創造出這個字很生動，充分體現出古人的智慧。

考古學家認為，弓箭是舊石器時代晚期出現的。據威海境內榮成考古發現，至少在七千年前，境內已有骨箭鏃即箭頭，四千年前已有石箭頭。先秦古書載，“少昊生般，般是始為弓矢。”“揮作弓，夷牟作矢。”有資料顯示：少昊，號金天氏，黃帝長子，二世祖，居今山東曲阜；其子般，三世祖，官位弓正，主管弓矢。據范文瀾《中國通史》稱：少昊族是上古黃帝族向東發展的一支，與東夷族雜居，接受了太皞族即伏羲文化，成為東夷文化的繼承者。現代史學認為，少昊和夷牟皆是上古時期東夷部族。因此推斷，弓箭是東夷人的發明。對此，學術界雖爭議不斷，但就字意而言，這種推斷令人誠悅嘆服。此外，上古傳說至今流傳廣泛，其核心是凡與箭有關的故事都涉及夷人。唐堯時射日的夷羿，為妻子奔月而射月的后羿，夏朝初年爭奪太康政權的羿等傳說，都是東夷部族的人。

強弓利箭，射日射月，解救蒼生。這是力量、勇氣和道義的夸張。為了百姓的生存，連天也敢征服的人，具有何等高強武藝和仁愛之心。力量和道義是先天與后天的合成。先天包括物質和精神的基因。物質是血肉之軀，是強健和力量；道義是精神層面，仁愛是核心。祖先血液的流淌，必然傳承給一代一代的東夷人。

西周初年，姜尚受封于營丘（今山東淄博）建立齊國。其實，此國號是沿襲夏商以來東夷小國“齊”的名號。金文看“齊”字 ，形似三支箭頭；“三”在古時為多之意，可把“三支箭頭”理解為一捆箭頭。夷族齊人用一捆箭頭作為國家名號標識，足以見得夷人尚武追求高于一切。

然而，善文攻武略的姜尚受封于齊，萊夷亦不懼其，由此引發齊國與萊夷爭奪營丘的連番戰爭。最終，萊夷、嵎夷為周勢力壓逼至今威海境內被吞滅。

夷人崇仁，出自諸多典籍記載。都說東夷人崇尚仁德，因其長壽，故稱之為“君子不死之因”。“夷者，抵也。言仁而好生，萬物抵地而出。”意思是說，東夷人不僅具有仁的德性。而且勤勞動，能使萬物茁壯成長。《漢書·地理志三》：“然東夷天性柔順。異于三方之外，故孔子悼道不行……”春秋末期，孔子在周游列國的前十六年，因內亂居齊三年，對齊文化做過全面考察研究。他將齊文化中保留傳承的東夷土著文化“仁”的精華吸收、改造、提升，以建設完備的齊、魯文化。可以說，無齊、魯文化的融洽，難以成就孔子思想的博大精深。

由此可以斷言，以尚武崇仁為核心價值觀的東夷文化源遠流長，對境內的漫長歷史具有深刻影響……

視角轉回赤山槎山之間的平川。

因海侵引發，海水倒進數里，河口高臺被一片汪洋淹沒。

數年之后海侵退卻。風平浪靜之后，河口水邊又有魚群吸吮淡水。

高臺地上又有人走來打魚獵禽，之后一陣炊煙裊裊升起……

2.通天嶺下姜姓人

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

秦滅齊，分天下為36郡，今威海境為齊郡腄縣地。

由此，自春秋至戰國，上下混戰五百年，天下歸秦，實行大一統，中國第一個封建王朝正式誕生。然而，長期戰亂的遺害，實施新政的盤剝，給天下百姓以深重災難。

秦始皇在推動社會進步同時，推行新政更加橫征暴斂，“苛政猛于虎”，并伴隨殘暴鎮壓與殺戮。大變革時代來臨，人們非但不能享受新政益處，反而更陷于絕境。于是，在秦最后滅亡的齊國境內，對東遷海濱地區的齊王室后裔大有談秦色變之危，一旦聽說秦始皇東巡來此，便望風而東逃……據境內乳山市村志族譜考證，今徐家鎮峒嶺村和大孤鎮萬戶村，皆同屬那時姜太后呂尚后裔因避秦東巡而來此世居至今。

乍聞其聞，頓感神奇迷離，令人難以置信。由此可見，地方典籍和民間流傳，其中蘊涵歷史文化巨大潛力。多種因素構成，多少人視這種民間歷史積淀為笑料，談及時輕蔑一笑了之。或因相傳太久，人們僅將民間相傳已久的文化現象當茶余飯后傳言而已。

歷史無記載，相傳無證據，是研究歷史的忌諱，不可輕舉妄動。然而，對研究民間文化，開發沉積久遠的歷史而言，地方典藏記載和民間相傳是重要根基。

姜氏一族，源遠流長；峒嶺和萬戶，已成為華夏文明的縮影和標本。

由此，峒嶺和萬戶兩個古老村莊更顯神秘，成為境內一奶同胞的兩個傳統經典寶藏。它雖然在地方史志中屢屢被記載，在民間百姓中世代口口相傳，然而，真要把它作為一種歷史和文化來開發，人們完成的工作僅是冰山一角，尋求真諦需歷代人的孜孜以求。

當年由公雞島避秦東巡逃通天嶺的姜尚后裔二兄弟，時過境遷，便下山擇地而居，由此，演繹出姜氏一族開墾建設美好家園的壯麗史劇。

峒嶺東西兩村緊依青威高速公路而臥，一片紅黑相間的磚瓦房大多為1970年代前后新建或改建。改建，是指老輩留下的老草房屋頂換瓦和改玻璃門窗。兩村之間，一株巨大古銀杏遮天蔽日，籠罩蔭及著同根的兩村姜姓人。

相距古樹不遠的柏油路邊豎有記錄村名由來的銘志石碑。

峒嶺村主姓姜氏，相傳為西周姜太公呂尚后裔。公元前十一世紀，太公呂尚因佐武王伐紂滅商有功封地齊建齊國都營丘（今臨淄）。太公治國修善政，因其俗，簡其禮，通商工之業，便漁鹽之利，人民多歸齊，齊為大國。太公后代歷任國公十世，史稱姜齊。傳至齊康公十九年（前386年），相國田和篡位變姜齊為田齊，將姜齊康公遷海濱，即今煙臺芝罘島西部。公元前379年康公病逝，子孫將其葬于夾河下游公雞島，后遷芝罘山頂，俗稱康王墓，至今尚存。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中國后，東游，過黃腄，窮成山，登芝罘。康公子孫怕被始皇殺戮，東逃通天嶺隱居。公元前210年聞始皇崩，下山南移，擇平地落戶，后代念祖先通天嶺隱居歷史，取村名峒嶺。明隆慶元年六月十三日，暴雨洪水將峒嶺沖成東西兩部分，中間形成一條河，河東稱東峒嶺，河西稱西峒嶺，系乳山古老村莊之一。

不知自何時起，在今威海境內的近四千個村莊，每村的村頭皆豎起這種記錄村史的銘志石碑，路上有好奇人駐足觀其，多為十言八語，可讓人明白這村來歷。但似峒嶺村的銘志碑極為少見，其實它是一篇大氣磅礴的精短紀實文學，讀之令人震撼：歷史之久遠，人物之顯赫，故事之動人，表述之清楚，實在令人肅然起敬。

這片土地能將歷史云煙濾清撫平，亦可化險象為平淡如流水。

讀罷峒嶺村銘志碑，翻開《萬戶姜氏族譜》再讀，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書中序言開宗明義，指出本次修譜的資料來源：東魁公1915年主編的《萬戶姜氏族譜》中萬戶一世至二十三世；本屆編委調查所得二十三以后的資料；從姜氏鼻祖炎帝至123世湯公（萬戶一世）轉載自《中華姓氏通鑒》中的《姜氏篇》；《寧海州志》中有關房公的傳記。另外，還參閱了澤祚公及澤浩公等族人搜集、整理、保存的宗譜資料及電腦網絡上的若干信息。

史載：萬戶，秦始皇三十七年，姜姓由夾河下游公雞島遷通天嶺，后移此定居，初名山莊。南宋初更名魯宋里，元中統年間更名萬戶。現310戶。

區區三百戶人家一山村，竟然將自上古以來姜氏家族代代相傳到今天。

一幀村碑，一部族書，記錄上下幾千年；英雄輩出，人丁興旺，引代代姜氏族人而自豪。這種自豪與驕傲之情，洋溢于“村碑”與“譜書”。

順著萬戶姜氏族譜向源頭追溯，姜氏鼻祖竟然為炎帝神農氏（前3216—3077年），因居姜水（今陜西寶雞）而得姓。15世祖伯夷（又尊稱太岳）因佐大禹治水人功而被封于呂，賜以祖姓姜，以接續炎帝香火。49世祖太公望，名尚，字子牙，因佐周文王、周武王興周滅商定天下有功而封于齊。68世祖齊康公，名貸，失權于田和，被放逐于濱海地區。76世祖相伯，為避秦始皇，前221年由夾河下游公雞島遷通天嶺深山隱居。相伯長子77世祖永泰公，前210年聞秦始皇死而下山……

公正而言，姜氏世族如此排列和記載真是有點玄。對此，有人可能提出質疑，大有穿鑿附會之嫌。

史學研究，強調以證據來發言。然而，對于萬戶姜氏族譜的記載，有誰能拿出肯定或否定的證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失為可取的態度。到今天，姜子牙與萬戶姜氏的族系關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中華姜氏一族因為有了姜子牙而引以自豪和發奮，這才是至關重要的。其本質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英雄族人的凝聚與激勵。

眾所周知，姜尚堪稱古代中華第一韜略家、軍事家和政治家。史載，姜尚于商朝末生于山東莒南即今日照市，半生中平庸之極。以殺豬賣肉、飯館跑堂為生，窮困之極依然死讀天書，研習軍事、政治與天象。男人不爭氣，內人一氣之下將其逐出家門。他在關中渭水一帶，與周文王不期相遇，于是，在興周滅商大業中雄才大展，建功立業以成中華武神。

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年）。

漫漫長夜籠罩通天嶺，群山環抱萬籟俱寂，陡峻山峰連綿起伏，黑幕中的扇形山峰一片模糊。嶺東南側幽深山谷中，茂密山林中的洞穴透出一束微弱亮光。此時，洞中兩條漢子及家人正摸黑拾掇簡單行李，做好天亮時下山的準備……

此地人稱五童夼，谷深坡緩適宜居住。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秦始皇首次東巡，浩浩蕩蕩路經芝罘。消息一經傳開，當年被田和流放于此的姜氏68世祖齊康公后裔76世祖姜相伯，一陣驚恐，懼秦殺害，毅然率子孫東逃，躲進半島南海岸的通天嶺一躲就是九年。

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到，九年之后，一心想來此尋求長生仙藥的秦始皇卻死于回返途中。聞始皇崩，姜相伯二子永泰和永通，終于重見天日，連夜整理行囊，天一亮便走下通天嶺，告別五童夼，兄弟二人擇平坦地落居。長子永泰定居山莊，這村南宋初年更名魯宋里，元中統年間更名為萬戶，是為萬戶姜氏始祖；次子永通定居現峒嶺村。據記載，兩村姜氏后人時有互通遷居。有炎帝世系130世、姜太公81代孫姜思明之子姜天澤，即由萬戶遷往峒嶺，亦有峒嶺族人由村中小碾的地方遷居萬戶。

峒嶺村族人始終秉承先人姜太公崇文尚武遺風。村民在農耕之余，讀書習武成風。于是，有讀書人取得進士做翰林學士，族人中代代不乏武術高手。當地有俗語流傳至今：峒嶺的小巴狗亦會翻筋斗。寓意村人天天練武，家中的小狗也看會了。在乳山一帶，舊時商家押運貨物，時常請峒嶺村武術高手當保鏢。民間流傳，清末村里有個叫姜習連的人，進出院子從不走門，總是一躍而起由墻飛過。抗日戰爭時期，少林武僧出身的許世友將軍曾在昆崳山區組織過武術比賽，峒嶺村姜乃臨一舉奪取狀元桂冠。其子姜炳祥亦武功高強，83歲那年一天他蹲在鍋臺前燒火，兒子進門勸說爹你老了以后少干活。這話老人不愿意！起身一腳把兒子踢出院子老遠！他嘴上還嘟念：看我老沒老。

清末民初，峒嶺姜氏祠堂掛有康熙親題的“烈山世胄，表海家風”和乾隆朝重臣徐士林題的“火德傳家，丹書繼世”等楹聯，其家族昌盛可見一斑。至今日，東峒嶺、西峒嶺兩村人家已達1200多戶；按姜氏世系排列，炎帝世系已達151世，姜太公世系為102世。

風云已度數千載，通天嶺風姿依舊。它是膠東屋脊昆崳山系的南系，人稱“小昆崳”。通天嶺環形綿延不斷，嶺上奇峰異石突兀，鋸齒峰、圣人石、老姜背妻等美景不斷；嶺南紅瓦綠樹，古老稀疏的山村掛于半山坡上……

峒嶺人，萬戶人，其實皆是東夷文化的傳人。

3.生存中求建功立業

弓箭鎧甲，金戈鐵馬。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一代帝王，忽必烈大汗。

1206年，成吉思汗統一漠北諸部，于斡難河（今鄂嫩河）建立大蒙古國；1271年，忽必烈汗改國號為大元，建立元朝。

驍勇善戰的蒙古族，被當年中原人蔑指為北狄。如今，他們一旦經中華乳液哺育起來，便揮師南下，征東夷，討西戎，直逼中原。

大元帝國，中華史冊第一個少數民族大一統王朝。在長達半個世紀征戰中，攻西夏，滅金朝，靠弓箭鐵騎所向披靡，屢建奇勛。然而，討金兵，滅南宋，征討日本，是靠建設起一支強大元代水軍。沒有這支水軍，蒙古人就是水上虎、旱地鴨，不可能成就如此偉業。史載，元代水軍建設重點是在魯東和淮北沿海，自然包括今天威海境內一帶。

在蒙古兵連番南下東進的年代里，境內的父老鄉親飽經戰火之苦。自東夷時代結束，至強大齊國稱雄以來，古文登人不斷融入中原文化，特別自漢唐以后，境內已形成正統中原文化和濃郁地域文化相融通的鮮明個性文明實體。便漁鹽之利，舉絲織之商，開耕鑿之風，倡讀書之訓，興尚武習俗，導仁愛風尚，已成社會主流文化。

宋朝在中國古代經濟很發達。據學術界披露，當時的經濟總量占世界的百分之六十。中原漢人如此富有，引起北方女真族和蒙古族的爭奪，形成宋、金、元三朝（國）爭雄的歷史。此間，戰火連天，不絕于史，必然波及今威海境內。何況這里三面環海，冬暖夏涼，物產豐富，民風淳樸，對遠離大海位居中原和北方的宋、金、元三朝（國）很有吸引力。戰火由北而南，開始這里遠離戰爭，一旦形成三朝（國）割據和拉鋸態勢，位處半島東端的威海先民便大禍臨頭。政治的最高形式，就是戰爭解決爭端。特別金王朝和蒙古統治者，對起義軍和對抗者殘酷鎮壓。起義軍一些領導人在宋、金、蒙古三個政權間多次搖擺，由此引發內部相互火拼。面對強勢，老百姓躲無處躲，藏沒地方藏，只有任人宰割。

適者生存。

飽受三朝之爭苦難的威海先民，在時局瞬變和戰火不斷的磨礪中，變得聰明起來。面對異族和正統之爭，面對不同文化的對抗，只有冷靜和選擇。

蒙古人南下之前，境內受金朝統治已長達百年。當地漢人多已適應在非漢族王朝統治下生存，對外族設防已成為歷史，民族界限漸趨淡漠。在他們眼中，“每一次外族入主中原僅代表王朝的又一次更替，自身并沒有多少種族存亡的危機感”。對許多人而言，只要能繼承漢王朝的典章制度，以“漢法”治理國家，就是中國的正統王朝。

三朝之爭，后者居上。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先是金朝滅了北宋，后來元朝又滅了金朝和南宋。歷史就是一出戲，變化無常，無法考量。如何應對這等暗藏玄機、事關命運的時勢？身處偏隅消息閉塞勤勞善良的威海先民，一無所知，束手無策，全憑命運來擺布。那時不像今天，天下大事，百姓疾苦，電視里成天有軍事專家和評論員做客演播廳，把錯綜復雜的“保釣”、“南海之爭”和“天災人禍”，說得連農村老太太也一清二楚。面對三朝之爭的禍患，面對危難與玄機，老實巴交的威海先民只能聽天由命，忍聲吞氣地死挨！

一旦面對生死，人們或許會重新選擇。

于是，各色人等便會青史留名。

對元朝而言，滅金易滅南宋卻難。南宋位處長江以南，水戰不可避免。這正是蒙古兵的短處，然而，蒙古人聰明。他們接受金朝教訓，把目光放在山東東部沿海一帶，下血本組建一支強大元代水軍。蒙古大汗氣勢非凡，不干則已，干則一鳴驚人。剽悍蒙古人算盤打得精細：建設強大水軍，意在滅南宋，爾后東征日本。

正是這自強不息的民族氣概與精神，征服了境內的百姓。

也是這少見氣勢與胸襟，蒙古人掏重金來沿海招兵買馬。

自南北朝開始，北方包括境內經幾百年的民族融合，許多漢人本身也是由其它非漢民族融合而成。由此，以宋為正朔的觀念已經淡薄，恢復宋室的號召很難有多少政治感召力。反而，許多身懷絕技的壯勇和有識之士，為蒙古人的氣勢所震撼，他們悄然形成共識：與統治者合作，或從軍，或從政，是維持生存、博取功名的途徑。

大丈夫風云際會之時，當獵取功名，取富貴；得志則施恩濟眾，焉能久藏山溝與田間！

1226年4月，成吉思汗大軍壓境，在山東建立大汗政權。面對強勢，金朝管制膠東重臣、高密人李全叛金降蒙，搖身一變黃袍加身，被封為蒙古人治理山東、淮南、楚州（淮安）大員，成為蒙古大汗君臨之下割據一方的漢人世侯。此后，李全與子李璮秉承大汗之意，在半島沿海一帶大治舟船，收繳膠東海運交易稅作軍需，開始了在山東、淮北的霸海時代。此間，今威海一帶大批船民，先后投李全父子麾下任職，成為熟諳水軍事務、熟悉南北海道的主力。據考證境內部分墓地石碑發現，當年追隨李全父子真名實姓可查的，有威海羊亭的王珣父子，文登的刁通、馬付父子、韓成、王珍，乳山的孫琪……

多行不義必自斃。

史載，1262年，已位居江淮大都督的李璮又叛元降宋。此舉，令一向崇仁尚義的威海義士嗤之一鼻，一大批跟隨李璮多年的將領，如刁通、馬顯等以其主不義為由，率眾鄉黨棄軍歸鄉。人算不如天算。大批將領離走后，當年八月蒙古兵攻陷了濟南，李璮被殺。

1268年，元軍再次編練加強水軍，在沿海一帶大量招募水手。原李璮部下水兵紛紛響應，很快征招水軍七萬之眾。再次從軍的境鄉水兵重振軍威，多次參與南征和東征。他們南下攻克樊城、襄陽，兩次渡海東征日本……經歷40余戰，戰功赫赫，大多被元朝封官加爵。其中突出的一人是刁通。

刁通，世居古文登城西三十里長學山陽，即今文登市米山鎮。自幼涉獵詩畫，賦性聰慧，宗族鄉黨皆稱其上孝下悌。1252年，蒙軍通過確定戶籍以擴兵源，刁通被列軍戶“附籍”（一種征兵機制）從軍。許多人逃避當兵，他卻義無反顧。時局混亂，當兵也需求人保護。為此，投山東老鄉李璮麾下，剛來即被授武官正七品官階。對此，刁通非旦不領情，反以此不合道義而棄官歸鄉。1269年，持續五年的宋、元襄樊大戰進入最后階段，元軍緊急擴招兵源，刁通聞其便策馬而去。蒙古國丞相兀良術，見其是難得將才，親選三百多名驍銳精兵交付刁通，并授正七品武官把總，令其充當勇士先鋒，以此拉動戰局轉機。

這場戰役取勝之后蒙古國將稱“朝”，丞相作為最高“統帥”，于臨危之機果敢決斷，是一種責任和人格。此時，在刁通眼里，他得到了榮譽和激勵，這與李璮的結鄉黨有本質之分。

7月2日，蒙軍刁通先鋒敢死隊晝夜突襲，于襄陽府方山縣與宋軍遭遇。北方大漢刁通策馬舞刀，一聲大喊：東海人刁通在此，爾等宋賊哪里逃命！旦見，一陣狂風呼嘯，宋軍大亂，蒙軍殺聲震天。刁通殺紅了眼，一人斬敵首百余級。9月3日，再戰。刁通輔佐張九元帥攻樊城，一舉攻克，斬首萬級。1274年，蒙古已稱朝大元。伐宋。刁通又隨從丞相伯顏攻破湖北沙洋新城，渡過長江。鑒于刁通此戰地位，元軍赦授其武官正六品進義校尉、管軍總把。次年2月，與宋將宋虎臣戰，將其部趕入江內，虎臣逃遁而去。為此，授其從五品武略將軍和管軍千戶。接著率軍南下，攻克江蘇南通和泰興等州，以功行賞授以銀牌。1276年，攻至揚州，生擒本路軍馬屯防武官李制置（唐、宋官名）、姜都總統等，授刁通從四品管軍總管，兼領東征漢軍招討使。此時，他位居要職，“萬戶佩金虎符”，調兵遣將，坐鎮揚州。

縱觀戰事，刁通用兵如神，變化無常。一生征戰，東逾日本，南抵瓊崖。歷險度艱，從征30年，史載常勝將軍。

國道309文登境內米山段路邊有長山村銘志碑。陰刻文字記載這是刁通的村莊，原稱長學山始于唐朝，東漢時鄭玄長學山講學也是這個地方。山陽之地，一片紅瓦房依坡而建。陡然突立的長山腳下一片楊樹林，是元代大將軍刁通墳塋地。塋地石門墻基堅固如初，兩只無頭石獅躺在亂石之間。由此，可窺當年刁通墳塋的氣勢。

……

志書記載，元代水兵境內有16人彪名青史。

4.天福山播下紅色種子

山不在高有靈則仙。

天福山屬境北正棋山南系余脈，蜿蜒起伏，綿延不絕。

與天福山前后毗連，北側一峰突顯，獨領風騷。地圖標名其老崮頂，海拔僅有351米。

溝于家村位老崮頂東側，與老崮頂、天福山相距很近，成三足倚靠之勢，藏在很深的山溝里，地勢隱蔽，長期是膠東特委的駐地。其實，是這個村農民黨員張修己，為擺脫因“一一·四”暴動失敗而長期失去黨組織聯系的困境，像當年杜鵑山雷剛那樣，夢里尋黨千百度，千方百計把共產黨員理琪由上海請到小山溝，住在自己家里。其間，一家老少對待這位遠方黨員像“崇神”一樣地保護和追隨。

理琪的到來，是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膠東革命的轉折點。自此，徹底擺脫了黨領導無產階級革命的幼稚病，使膠東革命步入了正軌。

理琪不愧一代杰出的共產主義戰士，共和國史冊將永久記載他的豐功偉績。

張修己不愧為膠東人民杰出的兒子，為廣大勞苦大眾他舍生忘死地追隨黨的正確領導。他多次變賣家產，艱難促進革命事業度過最血腥最恐怖最危險時期……

沒有理琪，膠東革命不知要在黑暗中探索多久。

沒有張修己，膠東革命人民不知與黨組織失去聯系會有多久。

在最困難時期，理琪住在張家小院西廂房兩間小房，全靠一家老少的幫襯。張修己是他得力的助手，他和“一一·四”暴動幸存下來的于得水等少數骨干一起，冒生命危險陪理琪走村串戶，尋找失去聯系的黨員，發展新黨員，重新凝聚革命力量。張修己姐姐冒險化妝假太太陪理琪赴威海、煙臺敵占區開展地下工作……

《膠東特委給各級黨同志的一封信》，一萬三千多字，是理琪根據斗爭形勢需要，走進溝于家不久，在東廂房起草的第一個重要文件。這封信是膠東革命史中一篇重要文獻，在膠東黨的思想建設、組織建設、政治建設和武裝斗爭等方面起到了歷史性的重要指導作用。

在以理琪為首的膠東特委領導下，膠東抗日風火風起云涌，波瀾壯闊，成為中華史冊上濃重一筆。然而，煙云已過，事過境遷。當年叱咤風云的場面和人物，將慢慢退出人們視野，只有史書和讀物中抽取出來那個時代的詞條和注釋，還有故事和描述。感謝史學家和文學家，是他們為發生在半個多世紀之前膠東革命風云積累下的寶貴文化遺產和膾炙人口的詞條。內容涉及廣泛，表述深刻清晰。就內容而言，它集中表現在大事件和人物記述。今后的人，只要記住了這些特定年代的關鍵詞，就可以重新回到那個風云激蕩的年代……

為此，本章節根據內容需要，有選擇地推出這些關鍵詞中的人物和事件詞條。這種原生態的歷史記載，去掉了一些粉飾的東西，對讀者更具震撼力。順序：先人物后事件；人物以出場時間為序：

張連珠：山東文登人，1920年考入牟平師范學校。1932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后擔任多種黨內基層職務。1935年1月任膠東特委書記。同年，與特委其他成員發動領導了著名的膠東農民“一一·四”武裝暴動。11月10日，在文登縣汪疃鎮底灣頭村被反動派逮捕。11月23日被敵殺害。

張修己（1908-1986）：又名鐵夫，山東文登溝于家村人。曾任村小學校董。193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當年任中共膠東特委巡視員。參加“一一·四”暴動并擔任二大隊政委。多次變賣家產作地下黨活動經費，膠東特委多次在他家召開會議。1935年12月任中共文登臨時縣委書記，并親自將理琪由上海請到溝于家村工作。1936年4月，任新成立的中共文登縣委書記。積極從事“天福山起義”準備工作。擔任重新組建的膠東特委委員。參加天福山抗日武裝起義。至建國后，歷任多種領導職務。1986年11月病逝。

于得水（1906—1967）：山東省文登縣洛格莊村人，原名于作海，自幼習武，是膠東革命戰爭時代傳奇人物。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膠東“一一·四”暴動任特務隊隊長。“天福山起義”任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第一大隊大隊長。后歷任八路軍山東縱隊五支隊十五團團長、指揮部副指揮、膠東軍區第一軍區副司令兼文西行署主任、東海軍分區副司令員兼煙臺警備區司令員、膠東軍區第一軍分區司令員。為膠東解放事業做出巨大貢獻。1949年4月，奉命率部渡江南下剿匪，出任浙江軍區第六軍分區司令員、浙江省軍區后勤部副部長。建國后歷任浙江省軍區后勤部副部長兼軍區建筑委員會主任、安徽省軍區副司令員等職。1955年被授予大校軍銜。1961年轉業任安徽省民政廳副廳長、安徽省第三屆政協常務委員。文化大革命慘遭迫害，1967年2月16日病世，享年61歲。

理琪（1908—1938）：原名游建鐸，河南省太康人。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4年去上海做地下工作，次年下半年與黨失掉聯系。1936年經河南省委介紹去文登任膠東特委書記。同年先后發動領導著名的“天福山起義”和“威海起義”。1936年12月由于叛徒告密不幸在煙臺被捕。1937年11月經黨組織營救出獄，12月15日奉山東省委指示再次去膠東特委駐地溝于家村。組織領導了著名的“天福山起義”，成立了“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后又成功領導了著名的“威海起義”。1938年2月犧牲于雷神廟。

……

“一一·四”暴動：是國內土地革命戰爭后期，中共膠東特委于1935年秋組織發動的首次農民武裝起義。指揮部設昆崳山無染寺：張連珠任總指揮，程倫任副總指揮；起義軍稱號為“中國工農紅軍膠東游擊隊”；時間原定11月26日因準備不充分，改為11月29日膠東各縣同時舉行武裝暴動。這一天是陰歷十一月初四，史稱“一一·四”暴動。暴動分東西兩路：文登、榮成、威海為東路，編三個大隊，重點進攻石島；牟平、海陽、萊陽等縣為西路，編兩個大隊，重點進攻夏村。兩路得手后，合攻文登城，爾后西進。因組織失誤暴露目標，慘遭國民黨81師“清剿”。起義最終失敗，張賢和等十余人犧牲，程倫、曹云章等20多人被俘后于夏村慘遭殺害，張連珠于農歷十一月二十三在文登西門外英勇就義。突圍出來部分隊員，由于得水率領成立昆崳山紅軍游擊隊。這是土地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在華北保留下來唯一的一支紅軍隊伍。

天福山起義：繼“一一·四”農民武裝暴動后，由新組建的中共膠東特委組織領導的一次農民抗日武裝起義。12月15日晚，理琪在文登天福山溝于家村主持召開特委擴大會，傳達省委指示，決定12月24日，以“昆崳山紅軍游擊隊”為基礎，在天福山舉行武裝起義。會后，特委主要成員分頭各地發動群眾。24日，理琪等特委領導人和于得水等游擊隊員及其他人員80余人，聚集在天福山。起義式在廟前廣場舉行。理琪鄭重宣布“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成立。之后，只留張修己、張修竹兄弟倆在村里作聯絡，理琪等主要負責人皆分頭發動群眾擴大武裝。其他人員組成“三軍“第一大隊。于得水任大隊長，宋澄任政委；設三個中隊，共36人。于得水率隊西行，開展武裝宣傳。12月31日晨，當隊伍行進到文登嶺上村時，突然遭文登縣長李毓英帶地方武裝五六百人包圍逮捕。除于得水等幾名隊員外，其余29名隊員被捕。史稱“嶺上事件”。

威海起義：繼“天福山起義”后，膠東特委成功組織威海衛專員管理公署愛國人士抗日武裝起義。理琪、林一山、曹漫之等領導人，提出“利用矛盾，發展統戰，壯大自己”的方針，確定“依靠民先隊員，團結軍政處，爭取海軍教導隊，孤立商會和警察局長鄭維屏，促使孫璽鳳支持起義”的策略。為此，理琪帶曹漫之等潛入威海，伺機行動。1月14日，呂志恒、張修己、張修竹等組織起義人員連夜趕赴威海。15日凌晨，參加起義的政訓處和專員衛隊官兵、威海民先隊員、進步學生100余人，從不同方向匯合到管理公署。下午3時，鄭維屏在大街部署警察，商會組織暴徒圍攻管理公署。特委領導采取緊急措施驅散暴徒，海軍教導隊也趕來支持。此時，理琪與孫璽鳳談判成功，并緊急從公署軍火庫起獲100多支槍及軍用物資武裝起義隊伍。理琪命曹漫之鳴槍三響，以示威海起義成功。部隊由呂志恒率領向溝于家村轉移，次日晨到達后編入“三軍”一大隊。16日，起義部隊護送孫璽鳳、孫明光等乘英國太古輪離威赴港。16日，國民黨文登縣政府迫于“威海起義”的震懾，將關押的宋澄等26名“三軍”干部、戰士釋放。19日，“三軍”軍政委員會成立，理琪任主席，呂志恒任副主席，林一山任政治部主任。重建“三軍”一大隊，孫端夫任大隊長，宋澄任政委；不久成立二大隊，于得水任大隊長，林乎加任政委。由此，膠東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迅速發展，并對“三軍”的發展壯大和膠東抗日根據地的建立具有重要意義。

……

在上述人物和事件的推動下，膠東統一抗戰的局面迅速形成。

國共合作，一致對外，共同抗戰。

同時，摩擦不斷，各行其道。

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抗日民主戰線越拉越長，抗日武裝隊伍如雨后春筍，全面開花。

國民黨地方武裝多數趁機拉山頭，占地盤，中飽私囊；亦有為民族生存拼死抗戰的。

不敢夸張，當時膠東的局勢就是這樣。而且，兩種態勢皆呈發展之勢。

最終導致不同結局。

5.建國大業中的膠東子弟兵

趕走日本狗子，打倒蔣家王朝，建設新中國。

對當年溝于家張修己一家人而言，這是一個遙遠的山溝夢；對理琪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膠東夢。理琪與張修己不謀而合。于是，那細嫩的和粗糙的手舉起火把，在黑暗中燃起膠東人民放飛夢想的熊熊火焰……

槍桿子里面出政權。

一個偉人的話，令尚武崇仁的膠東人民為之而奮斗幾十年。溝于家的共產黨與上海來的共產黨一旦結合，必將選擇符合膠東革命實際的正確道路。馬克思主義真理的種子由山溝撒向了膠東大地，善良勇敢的膠東人鐵下心跟共產黨打天下……一批教書先生走向社會；一批能人賢達慷慨垂范；一批農家子弟拿起棍棒刀槍；一批綠林好漢揭竿而起。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作文章，不是繪畫繡花。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行動。革命是要死人的，是要掉頭的。

誰不怕死。理琪不怕，張修己不怕，于得水也不怕……他們沒有被嚇倒。揩干烈士的鮮血，掩埋了戰友的尸體，接著投入新的戰斗。前仆后繼，一往無前。一批人倒下，一批再沖上去；一個建置垮了，一個建置再拉上來；一支部隊改編轉移了，一支按原番號的隊伍又拉起來。

兵源層出不窮，像種莊稼一樣，一茬接一茬。隊伍像滾雪球，越滾越大，越滾越多。

舉起梭標，背上大刀，甚至拿起斧頭鐮刀。打起背包，綁上綁腿，告別家人，走出村莊。

區小隊，縣中隊，分區大隊；區管武裝，縣有軍事部，分區設軍分區；直屬連，特務營，獨立團；擴支隊，升縱隊，建置旅；地方武裝，主力部隊，野戰部隊；游擊隊，八路軍，解放軍……新編，改編，擴編；調動，轉移，訓練。

此間，部隊發展脈絡瞬息萬變，錯綜復雜，唯《威海軍事史》可尋蹤跡。

1938年8月12日，“三軍”與“三支隊”合編，撤銷三支隊番號。“三軍”第三路、第四路及第二路一部編為六十一團，團長趙一萍，政委劉仲華；“三軍”一路編為六十三團，僅四個連，團長于得水，政委張玉華；“三支隊”的大部編為六十二團，團長鄭耀南，政委李耀文；“三軍”二路的大部及“三支隊”一部編制為五十五團，團長回東，政委常青。

同時，成立“三軍”軍政委員會，王文任書記，委員有高錦純、宋澄、呂志恒、林一山、曹漫之。9月，成立八路軍山東人民抗日游擊隊第五支隊（簡稱“五支隊”），轄四個團，高錦純任司令員，宋澄任政委，趙錫純任參謀長，于眉任政治部主任。“五支隊”與膠東特委分設，膠東特委另設軍事部領導地方抗日武裝，高嵩任部長。11月，吳克華任膠東五支隊副司令員，所轄部隊編三個旅：十九旅旅長高嵩，政委宋竹庭，轄五十五、六十一和六十三團；二十一旅旅長鄭耀南，政委李耀文，轄六十二、六十四團；二十五旅旅長劉萬嶺。12月，中共中央決定成立八路軍山東縱隊。膠東的八路軍山東人民抗日游擊隊改稱八路軍山東縱隊第五支隊，高錦純、吳克華任正副司令，宋澄任政委，趙錫純任參謀長，宋竹庭任政治部主任。下轄三個旅、六個團，共7000多人。

眨眼之間，膠東部隊像變戲法，發展之快令人吃驚！一轉眼，又到了1939年。3月，五支隊整軍，撤銷十九、二十一、二十五旅番號，將其所屬部隊編為十三、十四、十五三個團。9月，膠東區黨委軍事部改為山東省第三軍區。王文兼政委，高嵩任副司令，李發任參謀長，仲曦東任政治部主任。同時，各縣設抗日游擊大隊，區設中隊。12月，王彬任山東省第三軍區司令員。

1940年9月18日，膠東部隊奉命整編，成立山東縱隊第五旅和第五縱隊，原五支隊番號改為五旅，吳克華任旅長，高錦純任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趙一萍任參謀長。五旅下設三個團：十三團團長李紹橋，政委蘇嘵風；十四團團長于得水，政委雨晴；十五團團長梁海波，政委李丙令。原第三軍區改為五支隊，王彬任司令員，王文任政委，仲曦東任政治部主任。五支隊下設三個團：一團團長周光，政委張寰旭；二團團長孫端夫，政委蔡雍泉；三團團長孫懷忠，政委王檐雨。

五旅，五縱，各三個團。藏龍臥虎，兩支勁旅。

1942年7月，根據斗爭需要，撤銷山東縱隊第五支隊，并以此為基礎在海陽縣朱吳成立膠東軍區，許世友任司令員，林浩兼任政委，王彬任副司令員，賈若瑜任參謀長，彭嘉慶任政治部主任。膠東軍區隸屬山東軍區，下轄十六、十七團及四個軍分區：十六團團長周光，政委張寰旭；十七團團長肖平，政委常青；東海軍分區司令員李發，政委仲曦東；北海軍分區司令員孫端夫，政委王夷黎；西海軍分區司令員趙一萍，政委于己午，南海軍分區副司令員肖鏡海，政委劉宿賢。山東縱隊第五旅作為山東軍區機動部隊也歸膠東軍區領導，旅長吳克華，政委高錦純，政治部主任歐陽文。五旅下設三個團：十三團團長巫金鋒，政委李丙令；十團副團長官俊亭，政委回東；十五團團長王奎先。自此，統一了膠東區內的主力部隊、地方武裝和人民抗日武裝的領導與指揮。

1942年9月，山東軍區第五旅與膠東軍區合并，撤銷五旅建制，成立新的膠東軍區，許世友任司令員，林浩兼政委，吳克華任副司令，賈若瑜任參謀長，彭嘉慶任政治部主任。新的膠東軍區下轄四個軍分區及六個團：東海軍分區司令員劉涌，政委仲曦東；北海軍分區司令員孫端夫，政委王夷黎；西海軍分區司令員陳華堂，政委呂明仁；南海軍分區（含十五團）司令員（團長）肖鏡海，政委劉仲華。十三團團長聶鳳智，政委李丙令；十四團團長嚴似海，政委回東；十六團團長周光，政委廖海光，教導二團團長蔡正國，政委劉浩天；稅警團政委王云九。

1945年8月16日，膠東軍區部隊改編為兩個師、兩個旅。第五師師長吳克華，政委彭喜慶（兼）；第六師師長聶鳳智，政委李丙令；警備第四旅旅長劉涌，政委仲曦東；警備第五旅旅長賈若瑜，政委廖海光。

今非昔比；風云突變。面對抗戰勝利果實，國共之爭刀槍出鞘。中國面臨兩種命運的決戰。膠東人民和她們養育起來的子弟兵，從“溝于家時代”圖得就是打出個新中國。

打倒蔣介石，建設新中國。黨中央一呼百應，膠東大地風起云涌。

許世友一面坐陣五個軍分區（新增中海軍分區），發展地方武裝；一面改編擴軍，壯大正規部隊。史載，自1946年1月至1947年2月，一年間，僅當年“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沿革下來的部隊，經許世友擴編的有三個縱隊走向全國戰場：即東北民主聯軍第四縱隊，華東野戰軍第九縱隊；華東野戰軍第十三縱隊。

這三個縱隊可謂精銳之師，威武之師，在建國大業的主戰場屢建奇功。

1949，非凡的一年。膠東子弟兵越戰越勇，蔣家王朝面臨垮臺。為了最后勝利，膠東子弟兵的三個縱隊改編成解放軍的四個軍：即四縱改編為41軍；九縱改編為27軍；13縱改編為31軍；新編五師、六師改編為32軍。四個野戰軍，馳騁沙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保衛國家安全，支撐起中華大業。

41軍第一任軍長吳克華。率九縱渡海入東北，指揮過著名的“塔山阻擊戰”，由東北一直打到南海邊。1985年改編為41集團軍，駐防柳州，管理駐港部隊，守護祖國南大門。

27軍第一任軍長聶鳳智。曾打出“濟南第一團”和“渡江第一船”。改編27集團軍屬甲種集團軍，駐防石家莊，守衛祖國心臟北京。

31軍第一任軍長是“三野”虎將周志堅。參加渡江戰役，解放上海，露宿街頭，“南京路上好八連”廣受贊譽。后進軍福建，駐防廈門。改編31集團軍，守衛“臺海”兩岸。

32軍第一任軍長譚希林。解放青島后南下福建，解放東山島。1952年11月，撤銷32軍番號，94師歸27軍，95師歸空軍，96師歸福建軍區。

據《威海將軍傳》記載，威海籍將軍和副軍以上將官295人，其中百分之七十以上是當年的膠東子弟兵出身：即警衛員，通信員，交通員，繕寫員，收發員，測繪員，看護員，文化教員，宣傳委員，文化干事，戰士，文書，護士，觀察兵，印刷所工人……

當年的草根族，支撐起中華近代史上的建國大業。

時代告慰理琪和張修己在天之靈。

走進膠東特委駐地溝于家村。理琪辦公的三間草房依舊，門口幢有“膠東特委舊址”石碑。一路之隔，張修己次子張延滋老人好像在守護著什么。他通身流淌出一種東夷人的氣息……

東夷人，膠東人，威海人，尚武崇仁，世世代代戍守著祖國東方的萬里海疆……

如今，“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已聯手鑄成華夏大地邊防線上的銅墻鐵壁！

讓海外少數敵對勢力苦心經營的“第二島鏈”統統見鬼去吧！

作者簡介

楊機臣，現任威海合慶飯店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先后出版《我的海灣》、《海隅印記》、《別了，莊士敦》、《攝影與隨想》、《總經理鏡頭中的外賓》、《老村·老街》、《威海背影》、《威海人家》、《威海漁鄉風情》等散文集、紀實文學集和攝影文學集等十余部，同時在國內報刊發表大批散文、中篇紀實和攝影作品并多次獲獎。

責任編輯/魏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