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遇Maria:予人點燈的火柴
一對夫婦遠從河南專程趕來上海只因為聽說Maria會在這里舉辦薩提亞模式工作坊,他們為了彌合彼此感情的隔閡,已經有過太多的求助,他們當然也不愿意錯過這次珍貴的機會。
個案的進行過程中,Maria讓夫妻兩人分別用形體語言表示出兩人的關系現狀,妻子于是伸出胳膊指著丈夫的鼻子,丈夫則背過身去做沉默狀,大家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不斷指責與回避之間的惡性循環。Maria這時讓二人拿出前一天布置給他們家庭作業:各自畫出原生家庭的家庭圖,即父母和自己,自己和兄弟姐妹等之間的種種互動關系。兩個人隨后找出扮演者分別按照圖示來扮演自己那方的父母,當人物關系演繹出來之后,答案就已經明朗了一大半。妻子一方從小就是在父母的爭吵中成長的,并且自己也始終站在作為指責者的母親一邊,看不起父親,而丈夫一方從小就生活在和睦的家庭,父母很少當面紅臉,即使偶有矛盾也總是在無聲之中悄然化解。
Maria這時候指出:“丈夫對妻子的指責不習慣,妻子對丈夫的回避也不習慣,你們都受到原生家庭的生活模式的影響,做著自己習慣做的事情,但卻都正是令對方不習慣的事情,你們想急切地改變現狀,但要改變的正是你們自己。”
一席話一針見血,夫妻兩人于是急切地想知道該如何改變,Maria問妻子:“你的心在哪里?”妻子說:“我是愛丈夫和孩子的。”Maria鼓勵說:“但是你沒有表達,去對你的丈夫說,我要聽到你的聲音。”
妻子真誠地對丈夫說:“失去你,我的生命就沒有意義,你是我的愛人,最親密的愛人……”Maria這時候微笑著問丈夫的感受,丈夫顯然很高興,樂呵呵地說:“我喜歡!”Maria這時候卻突然對妻子說:“請你這時候用指責的語氣再對丈夫重復你剛剛的話。”妻子于是指著丈夫大聲且嚴厲地重復了一遍原本情意綿綿的那段話。話一出口,現場已經笑成一團,夫妻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Maria不無揶揄地對妻子說:“你有個非常有趣的溝通,你可以同時指責一個人又愛一個人,我從你身上學到這一點。”大家再次笑開了。“既然你們看到自己保留了原生家庭生活的習慣影響了你們現在的生活,如果你們不想讓孩子將來重演這樣的家庭關系,那你們應該知道如何從現在開始,把問題就結束在當下。”夫妻倆一起笑著很用力地點頭……
大家就這樣初識了大師Maria的智慧,一針見血并且不失幽默的智慧,她只是一步步跟著案主,順著過程,幫助對方領會適當的步驟。Maria 說:“每個人都能成長,做好自己的事。我相信所有人都能擁有自己需要的資源,那是一盞燈,我只是要給他一根火柴點亮自己的燈。這根火柴,我認為這是我能提供的最大禮物,也就是薩提亞模式。”
追隨Satir的日子:
尋找真實自己的歷程
1966年,Maria偶然接觸到Satir模式,隨后將這本書推薦給了一個朋友,她因為正巧前去Satir開辦工作坊所在的城市,有幸參加了工作坊。幾個月后,當兩人再次相遇,Maria為她的大變化暗自吃驚:原本是個很少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感受的人,甚至一直認為是不喜歡自己的人,現在卻興高采烈地對Maria描述自己參加3天工作坊后的種種令人愉快的變化,分享自己的快樂。Maria于是承諾,自己一定要去見見Satir。
當年Maria便得到機會參加了Satir為期5天的工作坊。工作坊很神奇,成員的改變都是Maria從不曾見過的,她從來不知道人的轉化過程可以如此深入。她當時就像大部分的社工師,把重點放在以勸告來改變人的行為。Satir卻是幫助大家接納自己,并欣然接受自己的責任,提供清楚看見自己的機會,讓人們自己做出新的抉擇,而不是告訴他們什么是有益的什么是無益的。
大家在工作坊中通過扮演角色、觀看角色一起經歷著婚禮和葬禮或愛與恨或快樂與悲傷,每個人都在其中重新審視著自己過往的生活,向往著未來生活即將出現的改變。
工作坊結束后,Maria告訴Satir:“只有你能做到,這是你的魔力。”Satir卻回答:“不,我并沒有做什么,我相信,每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魔力。”那時,Maria并不知道Satir是如何發揮魔力的,也不知道這魔力是否能被傳授,但Maria為這一句話深深感動,這一感動就促成了她對Satir這二十多年亦師亦友的追隨。
找到自己打開“母女心結”的鑰匙
此后在工作坊中Maria有幸做了自己的家庭重塑,也有幸就此打開了自己幾十年的“心結”。
家庭重塑前家庭圖像
Maria對母親的看法一直是扭曲的,母親從小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感情頗深,使得Maria在童年時就認為母親的親人比自己還重要。
Maria和父親很好,父親無條件地愛她,讓她覺得受到保護。
父母愛的天平在Maria的心中就一直這樣傾斜著,并且影響了Maria日后與其她女性的關系。(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只有男性朋友,只信任少數幾位女性朋友。)
Maria選擇了一位新朋友扮演父親的角色,并向他描述了父親的種種,扮演者卻說:“Maria,我沒辦法扮演這個角色,你描述的是圣人,而我只是凡人。”這句話突然讓Maria明白一個現實:自己潛意識中一直把父親過度美化成為圣人。
觀看別人依據自己和父母的早期生活所重塑出來的景象,使Maria重新與父親的情感世界深深相連——以成人的方式。她開始從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看父親,引述Satir的話來說,就是“要變得成熟,能自己作決定,就必須把父母當做人來進行連結和接納,而非媽媽或者爸爸的刻板角色模式。”
家庭重塑后家庭圖像
童年的Maria一直夾在父親和母親之間,認為母親不夠愛父親和自己,責備她恨他。現在她了解,當自己保護父親的時候,母親可能想要與父親或者自己親近,卻完全沒有機會。
“后來我詢問母親對我和父親的關系有什么感受,她非常真誠地告訴我說,她一直為此感到很快樂。她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很親近,所以不想妨礙我們。她很高興我和父親親近,因為她無法像父親那樣愛我。這令我很慚愧,因為我過去一直責備她。”
我開始努力改善和母親的關系,與她融洽共處后,自然創造新的機會,使自己和女性的關系更持久、更豐富。Satir是我對女性看法的重要覺醒經驗,我還從很多其他女友身上學到了更多的接納和關愛。當我放下心結,打開心門,這些女性就進入了我的生命,我永遠感謝她們。
原生家庭很可能使我們成為囚徒,“學習一種了解童年的新方法,就是看見自己的囚籠;而身為成人的我們,是唯一擁有開啟大門鑰匙的人。”
自我探索之旅
帶領工作坊時,“讓人更認識自己,更信任自己,擁有更多自我價值感,對自己的感覺更好,然后打破心墻,與他人建立關系的橋梁,但最重要的是與自己的關系。”這就是Maria的目標。
Maria的工作坊主題之一在于探討我們為什么變成現在的樣子,觸碰內心的渴望,也就是自我感,并找出我們想要成為別人所需的資源,Maria認為這是一生的旅程。
“發現我們來自何方、想去何處,是一種神秘的靈性經驗。當我們與人在靈性層面交流溝通時,奇跡就會發生。這是一種過程,而不是技巧。即使是一個被貼上精神分裂癥的人也是渴望被尊重和接納的,與這些對世界有不同看法的人連結,從‘對方擁有獨特世界觀’的人性層面,接納對方,而不是就此貼上一塊摘不掉的診斷標簽。”
在工作坊中,每個人都需要某些不同的東西,所以Maria會分享許多自己所學的東西,靈活運用這些方法。比如精神科醫師黃煥詳和基卓獨特的bodywork曾帶給她靈感,所以Maria也把他們運用的音樂和詩也融入了自己的治療;Satir在工作時非常和藹、關懷、親切,有時候甚至太過親切,Maria又從其他學者那里學到向人提出質疑,更坦率,也更直言不諱。“我真心尊重每一個人的情形,但也盡可能提出質疑。我能感覺到每個人能走多遠,我應該停在什么地方。”
如果人生有意義的話,苦難必然也有意義
“過往不必然會破壞現在,我們可以選擇將過往當成學習來啟發現在。”Maria始終把這一點做為治療別人的基本前提,然而突然有一天,Maria卻必須用這個前提來治療自己。
1979年,Maria面臨了自己人生道路上一次重大苦難:在丈夫過世的時候,選擇是否在他死后決定繼續活下去。在遭受到心靈上的重創后,Maria開始和夫妻檔的朋友疏遠。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法融入,雖然并沒有自怨自艾,卻是個令人討厭的同伴。Maria決定對自己和別人直截了當表達真正的感受,“那是我處理挫折和所有感受的方法,她不想讓這些挫折和感受在心里發酵、沸騰,這樣會導致癌癥身亡。即使有人以平常的客套話問候我,比如:你好嗎?我會說:我覺得很糟,我想去死。他們就不再問了”。
Maria花了三年半,才有意識地決定要健康地活下去,她開始明白自己可以在心里一直擁有保羅。Maria認為人生在世是為了不斷地學習,所以自己必須從保羅的英年早逝中找到意義。“學習靠自己生活并不容易,我到現在仍不喜歡,我不會說我已經習慣了,但是確實已經經過考驗。我能自己做決定,沒有人會告訴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當了解此生的兩項任務就是自己做決定和學習獨立生活時,就比較容易走下去。這就是Maria終于決定自己余生想做什么的過程。“成長和學習,可以來自任何處境或經驗、問題或危機。”
能如愿健康、自由地生活,令Maria心懷感激。“我喜歡這么一句話:做你喜愛的事情,愛你正在做的事情,好像是你一生最后一天的工作。這句話完全適用于我,我愛我做的事情,不認為那是工作。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個謎,也是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