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臭流氓

我十分贊同歌德還是福爾摩斯說過的一句話：哪個少年不懷春？沒錯，我十五歲的時候就“懷”上了一個叫“春”的女孩。

春叫徐春，高我一年級，高二（6）班文藝委員，曾在全校第二十屆“慶七·一‘黨比母親親萬分’歌詠大賽”上高歌過一曲《黨啊，親愛的媽媽》。徐春的歌唱感情飽滿，聲淚俱下，相當撩人。我就在那時，果敢地愛上了她。

但我也分析了我和徐春終成眷屬的難度：我這個人長得比較袖珍，十五歲，身高一米五，體重七十斤吧。而徐春長得比較茁壯，十六歲的她身高大約有一米七，體重我不大清楚，請允許我用一種不敬的方式猜測她的體重：徐春所有的衣服似乎都托不住她飽滿的胸部，由此我想她的肌肉比較結實，所以整體體重應該有我的一倍半。顯然，就暫時情況來講，我和徐春還不夠配套。但我還可以長高長壯，理論上講，和徐春終成眷屬的可能性還是極大的。

既然有，那我就勇敢地愛她吧！

我計劃著，在一個春風蕩漾的傍晚，在校門口的那條羊腸小道盡頭的小樹林里，截住她，談個心，表個白。

但風云突變，我尚未行動，有人搶先一步了。

這個家伙叫楊之歌，高三（8）班的體育特長生，有兩條長腿，一副門板一樣的身板。那是個寒風瑟瑟的早上，我跟蹤徐春，卻見楊之歌在小樹林邊截住了徐春。我藏在一邊，密切地關注著局勢的發展。我看見楊之歌指手畫腳地說著什么，徐春低著頭聽著，待楊之歌說完后，徐春小聲地罵了一句：“臭流氓，討厭！”罵完，徐春扭頭捂臉，迅速逃跑了。

楊之歌隨后跟著跑了過去，我害怕楊之歌做出強奸之類的事情，跑了出來。卻見徐春到了行人眾多的安全地帶，料想楊之歌不敢動粗了。

我沒有“動”楊之歌，但是，想“動”他的念頭卻生根發芽了。

楊之歌對徐春耍流氓就是占我便宜，徐春痛恨的人就是我的敵人。在我向徐春表白之前，我得干一件讓她看得起我的事情，“動”楊之歌，必須的！

什么叫“動”？當然是暴打他一頓！

是時候了！

一個黃昏，我在小河邊截住了楊之歌。我盯著他，冷酷地說：“我警告你，離徐春遠點！”楊之歌似乎沒有被震住，他反盯著我，也冷冷地說：“假如我離她更近呢？”

“話我已經說了，如果你執意孤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說得擲地有聲的樣子。

“來吧！小雞仔，我等著你的‘不客氣’！”楊之歌也用挑釁的語氣說。

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必須“動”他了。

我走到楊之歌面前，一拳砸向他的胸脯——我的個頭有限，拳頭打不到他的臉，只好退而求其次。我的鐵拳還沒有到達他的胸脯上，就被他的鐵掌攥住了。我感覺到拳頭被什么東西箍得好痛，一咧嘴，使勁往回縮，無果。好吧，出動我的另外一只鐵拳吧。我的鐵拳再次砸向他，結果大同小異，楊之歌的另一只鐵掌又攥住了我的鐵拳。

我急了，抬腿踹向楊之歌的下半身，楊之歌感覺到危險，雙手一使勁，把我提溜起來，任憑我胡亂蹬著，然后再一使勁，把我扔到水塘里。

我成了落湯雞！

“小雞仔！不服你再來！我等著你。”楊之歌說完，大公雞一樣走開了。

慘痛的結局告訴我，“動”楊之歌，不能硬拼，要智取。

我想到了一件武器——彈弓！

我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玩彈弓，十年玩下來，手藝精湛，許許多多只麻雀被我撂倒，現在我要撂倒的，是我最愛的人討厭的對象——臭流氓楊之歌！

這之后，我隨身揣著彈弓，偷偷地跟蹤楊之歌，尋找一擊制勝的時機。

那天傍晚，楊之歌鬼鬼祟祟地朝小樹林走去。我捏著彈弓，悄悄地跟了過去。

楊之歌來到樹林深處，好像在等什么人。我悄悄地摸出彈弓，上彈、拉弓、瞄準，只等著發射。就在這時，徐春出現在我的視野里！臭流氓楊之歌徑直走到徐春的面前，我唯恐誤傷徐春，放下彈弓，屏住呼吸觀察著他們。

讓我憤怒的事情再次發生了：楊之歌忽然將徐春攬在懷里，嘴巴尋找著徐春的嘴巴。終于找到了，楊之歌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徐春的嘴巴粘住了；而且，楊之歌的身體像扭動的蛇一樣纏著徐春扭動的身體。

我驚呆了，以至于忘記了及時地射擊楊之歌。

好大一會兒，徐春把嘴巴從楊之歌的嘴巴上拔出來，雙拳頭襲擊著楊之歌的胸脯。她還流著眼淚，一句又一句地罵著：“討厭，流氓！”

楊之歌不要臉地笑著。

看著徐春受盡屈辱的樣子，我醒悟過來。還等什么呢？楊之歌，我要打爛你的嘴巴！

我飛快地摸出彈弓，上彈、拉弓、瞄準、發射。

復仇的子彈準確地落在楊之歌的嘴巴上，他一聲慘叫；我再次上彈、拉弓、瞄準、發射，又一顆復仇的子彈落在楊之歌的嘴巴上，他再一次慘叫。隨后，五顆子彈都準確無誤地射在楊之歌的嘴巴上。楊之歌雙手捂住嘴巴，鬼哭狼嚎。

我提著彈弓，以英雄救美的雄壯出現在他們面前。“徐春，你沒事吧？”我溫柔地看著梨花帶雨的她，溫柔地問，“還需要我教訓這個臭流氓替你報仇嗎？”

楊之歌還在處理著他滿嘴的血，徐春無限崇拜地望著我，問：“是你打的他？”

我晃晃手中的彈弓，自豪地說：“是的！徐春，你不用說謝謝，你討厭的人就是我的敵人，我要消滅他！”

徐春溫柔地走近我，終于在我面前站定。忽然，她一個耳光扇在我的臉上，一聲脆響之后，又一個耳光扇過來。

我捂著腮幫子驚訝地看著她，語無倫次地問：“徐春，你為什么打我？我幫你教訓仇人，有什么錯嗎？”

“你憑什么說他是我的仇人？”徐春像頭小母獸一樣怒視著我。

“你不是罵他是臭流氓嗎？你不是罵他討厭嗎？”我理直氣壯地說。

徐春愣了一會兒，大聲說：“小毛孩，回去問你姐去！”說完，摟著楊之歌走了。

我發現，滿嘴是血的楊之歌詭秘地朝我笑了笑。

我悶悶不樂也大惑不解地找到姐姐問道：“姐姐，如果你罵一個男人是臭流氓討厭，這個男人是你的仇人嗎？”

姐姐笑嘻嘻地看著我說：“小弟，是不是有女孩子這么罵你？如果是，恭喜你，那個女孩不可救藥地愛上你啦！”

（編輯/楊世忠插圖/卡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