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度觀下“中國模式”的新解讀

摘 要：“中國模式”被廣為贊譽卻又遭遇瓶頸，其成功和失敗亟需進行系統的理論總結。不同于眾多“中國模式”的解讀，從人與物相統一的新制度觀的視角下對中國模式進行全新的正反兩方面的系統闡釋。

關鍵詞：新制度觀；“中國模式”；解讀

中圖分類號：F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18-0001-02

引言

中國三十多年高增長的經濟奇跡使得“中國模式”是那樣令人著迷以致被廣為討論，“中國模式”取得經濟成功的背后，卻背負著沉重的資源、環境、社會代價。“中國模式”的概念是在2004年5月由雷默提出的，對“中國模式”的分析和解讀大致是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

首先，從經濟發展模式的國際比較。國外學術視野中的“中國模式”是相對于歐美模式、蘇聯模式、拉美模式等多種模式而言的。其次，“華盛頓共識”在金融危機中聲名狼藉之后，“中國模式”就成為一個不可多得的研究樣本和可能的替代品。另外，第三世界國家對中國的發展經驗早就開始重視了，近年來包括印度、埃及在內的一些第三世界國家，甚至俄羅斯都正式使用“中國模式”的概念。

其次，從中國模式的內涵概括。首創者雷默認為“其核心就是一個國家按照自身的特點進行發展”。雷默解釋說，中國的新發展方針是由取得平等、和平的高質量增長的愿望推動的，它推翻了私有化和自由貿易這樣的傳統思想。它有足夠的靈活性，它幾乎不能成為一種理論。

最后，從中國模式的經驗和獨到之處分析。鄒東濤2006認為中國成功的最基本經驗有三點：一是強有力的政黨及在黨領導下的權威政府；二是誘致性制度變遷和漸進式改革；三是堅定不移地堅持市場化的改革方向，但又高度警惕和反對市場原教旨主義。

上述研究總體來說至少存在兩個問題：觀點眾多但缺乏理論的系統性；指出了推動經濟方面的成功卻沒看到其存在的問題。本文在闡述人與物統一的視角下的新制度觀的基礎上，彌補上述兩大不足。

一、新制度觀

新制度觀是在人與物統一的層次和關系中去探索制度的內涵，這里要解決兩個問題：人與物如何統一，統一下的制度理解。

人與物的實踐統一就在于，需求與欲望的能動性滿足促使利益沖突中的個人尋求更好的生存發展的可能，創新與超越不斷孕育和發展，技術的創新與知識的歷史積累，使得生產力得以發展，人的自由度相應增加，又會創造出新的需求與欲望，使得這個過程得以重復。所以整個人類史是人的需求與欲望不斷豐富演變、人的個性不斷張揚的歷史，也是人的本質力量得到不斷展現的歷史，這個過程是以生產力的發展階段為節點的。生產力越發達，分工越細，單個人的歷史作用就越被生產力所揚棄。人的欲望的無限性和人的認識能力的無限性是社會歷史變遷中的持續的否定性推動力量所在。

人與物的統一關系中，通過“自由度”概念，可以對接和整合兩種制度分析范式，即西方新制度范式和馬克思制度范式。從物對人的約束和人對人的約束兩種約束的辯證關系入手。現實的人的需要與欲望的能動性滿足是歷史發展變化的原動力，而這種能動性滿足，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滿足的無止境性，這是由人類無限的否定性決定的。另外，人與人之間的競爭，生存與利益的爭奪，也迫使著人類尋求新的出路，這一點是最常見的；二是人類最容易無聊的特點也決定了人總在尋求新的刺激，尋求新的挑戰和極限。總之，人類的活動會一點點改變著物對人的約束的邊界，這就表現為技術，技術的現實應用就是生產力。由于知識和技術是可以歷史積累和傳承的，所以物對人的約束會不斷縮小，但只是相對縮小，同時，人的自由度就會相應增加。而現實的人需要與欲望的能動性滿足決定了一個時代的人必定會要求達到與那個時代的技術水平所決定的最大自由度。如果一個人的生存狀態沒有達到這個自由度，就會出現抗議或反抗甚至戰爭，這是由技術的共享性決定的，由人與人之間的必然妥協性決定的。自由度的改變就會導致制度的變遷，由于過去一套的人對人的約束的條件發生了改變，那么過去的約束機制會出現失靈，這種約束必然改變，也就是制度必然出現變遷。

二、新制度觀對“中國模式”的制度解讀

從正反兩方面對“中國模式”進行制度分析。從“中國模式”取得經濟成功的方面來看：

生產力巨大落差下的自由度巨大落差是“中國模式”取得成功的根本動力所在。改革開放伊始，中國生產力水平同發達國家水平相比存在巨大落差，由此也決定了人們的自由度水平與當時的技術水平嚴重不符。按照新制度觀的觀點，這種自由度落差決定了人們提升生活水平、改變生存狀態的強大意愿。改革開放的過程正是釋放這種意志和意愿的自然過程，個人的生產積極性得到空前高漲。引進技術和出口產品以及在此基礎上的文化意識上的交流，一方面會促成經濟的大繁榮，另一方面會逐漸縮小中國同世界發達國家的自由度落差。

政府強大的經濟干預是推動經濟增長的催化劑。在所有改革開發的中國特色中，政府的強大經濟干預所發揮的作用不可低估。這種干預表現在基礎設施的持續不斷地建設，市場體系的培育，產業結構的布局安排，與國際接軌的廣泛交流合作，對經濟危機的及時處理，優惠政策的出臺以及發展經濟的縣際間的激烈競爭。政府的干預與民間私人的積極性和市場范圍的迅速擴大形成良性的互動，催化經濟持續增長。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實事求是的改革理念是經濟快速增長的意識形態的有力保障。鄧小平關于社會主義本質的新論斷“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實現共同富裕”以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經驗“實事求是”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靈活改革開辟了理論道路。這種理念的長期貫徹，使得整個發展過程心無旁鶩，千方百計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

強大的一黨執政是經濟快速增長的穩定社會環境的政治保障。中國共產黨的一黨執政，保證了政策的一貫性、持續性，為經濟發展提供了穩定的政治經濟環境。這不同于西方多黨執政下的政黨輪替帶來的不穩定因素和政策的多變性。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在自由和民主還不能被廣大人民充分理解和自覺推動的前提下，一黨執政比多黨執政更有利于維護社會的穩定。

從上述分析來看，“中國模式”實質是自由度落差加上政府強有力的引導和干預的產物。但中國經濟發展三十多年后，為什么這樣一種模式會出現問題呢？為什么一種短期內看來十分有效率的制度安排在長期視角上卻走不下去呢？根據前文新制度觀的觀點，自由度落差的日漸消失是根本原因。經過三十年來的經濟積累，中國人民的自由度水平日漸接近發達國家水平。這種自由度落差的縮小或消失使得政府對經濟的主動作為喪失了合理性，由此也就引發了一系列問題，甚至會導致走向經濟發展的反面。具體來說，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分析。

自由度落差的幾近消失使得“中國模式”的動力出現不足。經過三十多年來的發展，中國人民在解決溫飽問題的基礎上，很大一部分人的生活方式和現代技術手段的應用與發達國家相比幾乎不存在太大的差異。網絡技術的普及使得老百姓在信息層面更是能接近世界最新水平。也就是生產力的巨大發展使得今天的廣大老百姓幾乎享受到了與當前世界最新技術相匹配的自由度。自由度落差的日漸縮小使得經濟發展的制度紅利日漸消失，現實的人們對生活的追求出現了多元化和更高層次的向往。過去靠資源驅動和投資拉動以及出口推動的粗放式發展與廣大人民的自由度落差是相適應的，即與迅速獲得發展機會、改變生存狀態的意愿是相符合的，但現在已不能滿足人們的更高層次的需求。這種自由度落差的消失，使得政府對經濟干預的有效性也日漸成為負面影響。

強大的政府干預破壞了市場配置資源的效率，抑制了自由市場的創新功能。政府的干預只能是宏觀的、大范圍的，在經濟落后的情況下，這種干預顯得十分有效，擴大投資、培育市場、產業規劃等都會帶來成倍經濟增長。政府的干預是對市場的外圍修補、基礎的夯實，而決不能代替市場的創新，市場的創新的是微觀的、局部的，當自由度落差消失，只有市場的創新功能才能滿足人們的更高需求，也就是創新逐漸成為經濟的主要引擎的時候，政府的干預會成為一種市場的累贅。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理念已不再符合人們對自由度的追求。自由度落差的消失使得人們的追求更加豐富，經濟發展已經不是人們追求的唯一維度，或者說人們已經不止于滿足吃喝，自我實現的機會、社會的安全、環境的友好、個人個性的張揚等已經更為人們廣為關注，而這些不僅僅是發展經濟就能解決的。社會文化的繁榮、道德建設、教育的改進、社會保障的完善、收入差距的縮小等都已成為社會廣為關注的焦點。

強大的一黨執政滋生了大量的腐敗，權力尋租加劇了兩極分化，造成了新的自由度落差，社會矛盾出現激化。政黨是國家的生命線，執政為公和市場經濟為私的內在沖突，使得這條生命線出現了內在機能的撕裂。政府把握著大量的公共資源、國有企業以及稅收和經濟游戲規則的制定權和裁判權，在推動經濟發展方面確實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但為公和為私的壓力和誘惑下，在擁有大量的公共裁量權力上，腐敗幾乎不可避免。這種腐敗的深度和廣度已經嚴重加劇了中國的兩極分化，這又造成了中國內部的自由度的巨大落差，根據新制度觀觀點，這種落差會加劇社會矛盾。

結論

通過新制度觀對“中國模式”正反兩方面的解讀，我們明確了中國同世界發達國家的自由度水平的縮小甚至消失決定了中國曾經有效的經濟發展方式如今難以為繼，關鍵在于自由度落差的消失使得政府在經濟中的主動作為日漸喪失其合理性和有效性，甚至走向經濟健康發展的反面。由此，我們應該清醒地意識到，中國必須盡快實現從資源驅動、投資驅動型向市場創新驅動方向的經濟轉型，這一點是由中國廣大人民的自由度水平決定。為此，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也有必要盡快轉變，從市場的直接干預轉變為市場的守護者，盡快完善政府的公共職能，加強立法和執法力度。打擊腐敗，推行公平公正，防止兩極分化迫在眉睫。

[責任編輯 劉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