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偏遠、貧窮的鄉下。
六歲時,母親突然生病,身體常常隱隱作痛。由于怕花錢,母親一直硬扛著,就是不愿去醫院。后來,母親實在扛不住了,才從親戚、鄰居那東挪西借湊了點錢,趕往城市的大醫院去看,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回去給病人買點好吃的吧!”醫生在看完檢查報告單后遺憾地說,“要是早來幾個月,也許還能治。”當時他還小,根本不明白醫生的意思。原來母親已是癌癥晚期。
無奈的是,他家實在太窮了,先前看病借來的那點錢也早已花光了,哪還能買得起什么好吃的。看著母親一天天地瘦弱下去,父親心痛不已,最后強忍著悲痛問母親:“你最想吃什么?俺想法子去弄。”
“想……想喝雞湯。”母親遲疑了好一會,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
于是,父親厚著臉皮去了一個遠房親戚那兒,要回了一只老母雞,打算殺了燉雞湯給母親喝。
第二天上午,他幫著父親在院子里殺雞。抓雞時,母雞發出的哀鳴聲吵醒了床上的母親。接著,虛弱的母親強撐著身子,摸下了床。她扶著一面墻,艱難地一步步挪進院子,一把按住父親手中的菜刀,然后用手摸了摸雞肚子,說:“肚里有一個蛋,先別殺,養一天,等它把蛋生下來,給娃吃。”母親用十分虛弱的語氣,擠出這幾句話來。
父親嘆了口氣,他知道母親一貫的執拗脾氣,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那時的他根本不知道母親已病入膏肓,隨時都有離去的可能,反而心中暗喜,自己可以吃到雞蛋了。
雞肚里果然有一個蛋,第二天便生下來了。“現在,能殺了吧!”父親提著雞問母親。
“再等幾天,肚子里還有好幾個蛋,讓它都生下來,我能撐下去,遲些天喝雞湯不礙事。”母親依然不同意殺雞。
父親不愿跟母親爭論,只好假裝同意。但母親很快就看出了父親的心思,不讓父親把雞繼續養在院子里,而是放在自己的床邊,她要時刻守著它,生怕父親背著她殺了雞。
第三天,雞又下了一個蛋,母親非常高興,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似乎病情有了好轉。這天,她甚至破天荒地站了起來,給雞喂了許多食。可是,母親只守了母雞兩天,便撒手人寰了,最終也沒喝到雞湯。
母親去世后,他和父親一直沒舍得殺那只雞。父親說,那是母親留給娃補身體的,自己怎能忍心殺?而那只雞很爭氣地幫家里下了好多蛋,全被他一人吃掉了。
父親說,睡在另一個世界的母親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