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兒子后,母親便來到城里,幫我帶孩子。
來到城里,我知道母親是孤獨的。這種孤獨,來自于鄰居之間不能串門,來自于她和父親的分離,還有老家的那些鄉親以及地里的莊稼和她的小菜園。
在我家里,母親與外界唯一能接觸的,就是我家客廳里的那部電話機。每次電話響起,母親都會精神一振,當然電話基本上是找我和妻子的。有時候,電話響了兩三聲,我故意慢騰騰的,這個時候,母親就會遲疑地走過去,拿起電話。如果不是父親,她往往也是應上一句后,便把話筒傳到我或妻子的手上。
母親在我家住了一段時間后,有一次打完電話,我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對母親說:“剛才是鄰居打來的電話,她夸您老身體好呢。”其實,鄰居根本沒說這些,我只是想讓母親知道有人惦記她。沒想到,我發現母親的眸子亮亮的,臉上的皺紋一下子舒展開來。那一刻,我終于懂得母親在希冀什么。如果不是為了幫我帶孩子,母親一定不會答應來到城市,她心中一定在渴望能夠早日回到農村老家去。
知道母親不愿呆在城市,可又要幫我帶孩子,我只能發動老家那些親戚,請他們晚上輪流往我家打電話,和母親敘敘舊。那天晚上,我家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我接過一聽是舅舅,便急切地叫道:“媽,您的電話,有人找你!”母親似乎不太相信,她的眼里滿是驚喜和疑惑。她半信半疑地走過來,把聽筒靠近耳邊,我發現,母親拿聽筒的手竟在微微地顫抖。那一刻,我一個人走到陽臺上,面對家鄉的方向,淚流滿面。我決定,從明天起,我要自己帶好小孩,讓母親早日回到老家去,我要把幸福還給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