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興義府試院在清代貴州西南部教育中的作用

摘 要：貴州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興義府試院是目前貴州省唯一留存下來的科舉考試場所的重要文化遺存。是研究貴州至整個科舉考試制度的珍貴歷史文物資料。本文通過對興義府試院概況、保護維修情況、在教育中的作用來對興義府試院在貴州西南部教育中的作用作出初步的分析。

關健詞：興義府試院；科舉制度；在教育中的作用；

中途分類號：G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520（2014）-04-00204-02

一、試院概況

興義府試院是反映我國清代中后期科舉制度以及教育制度的一處重要文化遺存，1999年被公布為貴州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興義府試院位于貴州省安龍縣城老城區南面的桅峰山下，始建于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由時任興義府知府張锳（張之洞之父）倡建，為清代后期盤江流域諸縣學子考取童生、秀才（童生試）之地，在黔、滇、桂交界地區享有盛名。據咸豐《興義府志》記載，安龍最早的試院于清雍正九年（1731年）由貴州巡撫張廣泗上疏請建，坐落于府署東側。后遷到東門外大佛山麓。嘉慶二年（1797年）毀于兵事，五年（1800年）知府陳熙蕃復建于城北三里處。至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知府張锳認為“郡之舊試院，制庳陋，號舍少，不足以容士；墻垣卑，不足以嚴關防”，故在城內重建試院，即為現址。

重建后的試院稱“興義府試院”，有大小房屋209間，共耗資白銀30800多兩。據相關文獻記載該建筑集講學、考試、游覽、休閑娛樂等功能為一體，分東路、中路、西路三條軸線。中路有左右轅門、告示房、旗桿、鼓吹亭、石牌坊、萬壽宮、提調所、府學公所、各學公所、看役所、稟報公所、巡捕看役所、頭門、官廳、龍門、魁星閣、號舍、廁所、大堂、官廳、宅門、穿堂、二堂。東路有園林、紅杏山房、曲廊、納旭亭、他山樓、蕉雨軒、雙清廠、半船。西路有南北靜室、廚房、廁（ “側” ？）樓、回廊、植桂軒、戲臺、涼亭、穿堂（意舟）書室（芝蘭室）、聘懷樓、觀海樓、天香閣等建筑，號稱“甲天下”。

興義府試院為什么在安龍而不在今天的興義市呢？這得從安龍的建制沿革說起。安龍春秋時隸屬牂牁國，戰國時隸屬夜郎國，但建制不明。宋寶祐元年（1253）置安隆洞。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置安隆千戶所。明永歷六年（1652）（即清順治九年）南明永歷皇帝朱由榔遷居安隆后改為安龍府。清順治十五年（1658）改為安籠府。康熙六年（1667）置南籠廳。雍正五年（1727）設南籠府。嘉慶二年（1797）更名為興義府（轄今盤江八縣、盤縣）。中華民國二年（1913）廢府設縣名為南籠縣。1922年11月19日更名安龍縣至今。從建置沿革不難看出，自南明永歷帝遷居安龍后，安龍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為黔西南的政治、經濟、軍事中心。因此，興義府試院在今天的安龍縣而不在興義市（清為興義縣）。

二、保護維修情況

興義府試院于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建成，規模甚宏。咸同年間，興義府張凌翔、馬河圖率府城回民起義，試院大部份被毀。光緒十五年（1889），知府鄒元吉倡議修復，逐步恢復舊觀。但十余年后科舉廢，試院終未能竣工，漸傾圮。民國元年（1912年）在試院遺址上籌建中學，十五年（1926年）建成盤江中學，后改為安龍中學。民國26年（1937）在議事亭東側建“安龍縣幼稚園”，即今“植桂軒”。

因歷史變遷，至上世紀八十年代興義府試院遺存交由縣文物部門管理時，試院整體布局已不存，多數單體建筑已坍塌或被拆除，建筑的裝修及裝飾構件，甚至梁架結構、墻體等都有很大程度上的改變、損壞或佚失，僅存大堂、二堂、議事亭、紅樓（植桂軒）、香濤（張之洞）讀書屋、他山（李他山）樓等殘破建筑，由于興義府試院是貴州省唯一遺存下來的封建科舉考試場所，是研究我國科舉考試制度的重要實物資料，文物部門相繼對試院遺存進行了管理和修復工作。先后對興義府試院大堂、二堂、議事亭、植桂軒、后東西官廳等進行整體維修，擬恢復試院現存的主體建筑。但對于試院的整體布局，對于社會各界尤為關心的號舍（考棚）等建筑的規模和形式等，文物部門和廣大研究者仍難以確定，存在很大困惑。

2011年4月，在興義府試院維修施工中，意外掘出號舍（考棚）基址。鑒于這一發現的重要性，省文物局立馬組織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考古隊于2011年6月16日至7月4日展開搶救性清理，揭露面積1600余平方米，獲得重要收獲。

三、興義府試院在貴州西南部教育中的作用

從建筑格局和歷史變遷看，興義府試院建成后，不僅僅是清代后期貴州西南部科舉考試十分重要的場所，而且在促進地方教育發展方面也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一）興義府試院是清代貴州西南部教育的龍頭基地。

清代貴州西南部受地域影響，教育相對滯后，早期教育以私塾、書院為主，自明宣德四年（14331429）普安衛（今普安縣）劉瑄考取舉人，明嘉靖十一年（1532）安南（今晴隆縣）梁森考取進士后，轄區內教育漸興。一段時期內，書院成為“栽成文士，為國儲才”的重要場所，轄區內書院頻設，著名的有九峰書院、桅峰書院、珠泉書院、筆山書院、盤水書院、蓮成書院等，但各自為陣、各施其教。道光二十二年（1842）興義府試院建成后，集考試和教學功能為一體，每兩年舉行一次府試，貴州西南部的盤江八屬的學子不再到周邊郡府合棚就考，均在此參加府試。平常則是府學所在地。張锳聘用經驗、學識淵博的人士任教，籌備專門的試費和學田，使之成為轄區內學子向往的教育殿堂，并為公辦教育打下良好基礎，并吸納了大量私塾、書院的優秀學子。民國元年（1912），興義府試院辟作國立盤江中學校，即今安龍一中的前身；民國二十六年（1937）在植桂軒興辦“安龍縣幼稚園”，這是安龍正規學前教育的開始。如今，這里依然是教育基地，安龍一中、安龍一小校址皆與試院遺址毗鄰，朗朗讀書聲不絕于耳。

（二）興義府試院是興學育人，培養人才的文化教育集聚之地。

咸豐《興義府志·學校志 試院》記載，新試院落成后，“平時課書院士子，擢其優秀出者，讀書其中”，張锳自己還“時過從，親為講論”。數年后，試院便人才輩出。“選拔而貢于朝、捷鄉闈而聯翩以去者，若孝廉景其全、胡爾昌、徐世德，副貢生繆振經、拔貢生曾永泰、景其澤、副選拔生周汝楨等若而人，皆試院中讀書佳士也”。按府志記載，更出現咸豐二年數人一同中舉的盛況：試院建成之初，知府張锳曾在植桂軒前的空地上親手種植了六棵桂花樹，但一直未開花。咸豐二年（1852）秋天，距興義府試院修竣已整整10年，六株桂花樹忽然一起綻放。不久，鄉試揭榜，興義府士子四人及張锳的弟甘萍、子張之洞共六人同時登榜，數與桂符。其中多人是試院建成后，“弦誦軒中者”。而張之洞更是其中佼佼者，還考出了順天府鄉試第一名的好成績。試院內一直保存有其讀書的“香濤讀書屋”。作為試院的倡建者，知府張锳喜極而作《植桂軒記》，抒發他“愿郡士聯翩掇高地”、“為棟梁材”的美好愿望。應該說這是張锳重建試院，重教育人，廣集人才的結果。

（三）興義府試院是貴州西南部文脈的延續。

興義府試院是貴州省唯一留存下來的科舉考試場所，從它的遷建、重建、改建的過程不難看出，它是貴州西南部文脈的延續。首先，它是科舉考試場所建筑布局的延續。縱觀我國科舉考試場所，如江南貢院、北京貢院等，建筑布局皆嚴謹有序。興義府試院也不例外。興義府試院原建筑雖然損毀較多，但史料記載較為清楚，加上近期的遺址發掘證明，它參照舊制，嚴格按照官式建筑法典布局，成為一組三條軸線上功能區劃分明，分布有序，錯落有致的建筑群，將江南園林建筑與南方石木建筑有機結合于一體。這在清代大型集群建筑，特別是西南地區大型集群建筑方面具有不可多得的研究價值。第二，它是構筑藝術的延續。在試院現存建筑中，無論是木門窗還是石構建的雕刻，均造型獨特，栩栩如生。而且各組建筑檐柱均采用南方廣泛使用的適于防潮的石質高柱礎，甚至采用整石檐柱。而大堂采用的卷棚屋面，大堂、二堂、議事亭所采用的鵝頸椽，又是黔西南地區十分罕見的建筑形制。在單體建筑方面，試院中現存的植桂軒以及原有的懷清亭、意舟、紅杏山房等，均反映出當時文人風雅精妙的審美情趣。從現存議事亭四角攢尖形制，而且刻意建于人工水池之中，特建過水曲梁橋作為交通途徑，可見試院建筑在遵從建筑法典的基礎上，非常注重藝術效果。第三，它是封建教育體制的延續。中國的科舉制度，從隋朝起，興盛于唐，一直到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廢除，歷經一千余年。自然，這千余年的教育制度是一種以科舉為目的的精英式教育。張锳是一名由科舉而走上仕途的封建時代士子，他深知科舉的重要性，但也深感其弊。因而他在《植桂軒記》中寫道“夫吾人讀書，豈僅為科名？科名者，事業之階梯耳”，這明顯反映出他既要遵循舊制、又想要培育人才的思想矛盾，也成為他興建試院時總體布局嚴謹、而號舍寬大的原因。發掘資料顯示，每間號舍進深8.3米、面闊3.8米，中間沒有隔斷，非常像我們今天的教室，可以容納幾十名學生。由此推斷，號舍只在兩年一次的考試時才被臨時隔開做考棚，而平常就是府學所在地。由此說明，興義府試院既傳承了封建科舉考試的制度，又在其基礎上將教育推向新的歷程。第四，它是教育理念的延續。教育，《說文解字》解釋為“教，上所施下所效”；“育，養子使作善也”，教育就是教誨培育的意思。在《興義府志》中，知府張锳及其他人的文章里用較大篇幅介紹了試院的歷史、新試院的布局以及經費的使用情況、人才培養等，不厭其詳，書中還附有“試院圖”，使今人可一觀其貌。這在其他志書中是不多見的，充分顯示了張锳對地方教育的重視及其對所取得成果的欣慰，更是他對教育興則國興、教育強則國強理念的詮釋。

（四）興義府試院是張之洞教育思想的啟蒙之地。

張之洞出生在貴陽的六洞橋，四歲隨父到安龍讀書，天資聰穎。由于受父親張锳勵學思想的影響，勤奮好學，博聞強識，文才出眾，十一歲，即為貴州全省學童之冠，在安龍留下《半山亭記》、《十八先生祠堂記》等優秀篇章，時人稱“神童”。 十三歲時回原籍直隸（今屬河北）參加科舉考試，同治二年〔18361863年〕參加會試舉一甲第三名〔俗稱探花〕，曾任翰林院編修、湖北學政、四川學政、山西巡府、兩廣總督、湖廣總督等職，1906年升任軍機大臣。他在興義府學習期間，深受其父張锳興學育人思想的熏陶，因此在做地方官時對教育非常重視，親自辦了不少新式學校。1898年他發表重要著作《勸學篇》，提出“舊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成為清末中國辦教育的指導思想。他主持制定的《奏定學堂章程》（亦稱癸卯學制），標志著中國近代學制的建立。張之洞離開貴州后雖然沒有回過貴州，但視安龍為第二故鄉。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張之洞任湖廣總督時，委托在其幕府做事的安龍人士宋紹錫寫信回安龍，表示愿意在安龍辦中學1所，高等小學1所。為了解決辦學的師資問題，他還建議興義府派10名學生到武漢學習完全師范7年，畢業后回鄉任教。10名學生的學費每年約需銀100兩，由張之洞支付。安龍最后送了9人至兩湖高等師范學堂學習，學成之后多數人都回鄉任教。他們吸收了先進思想和科學技術，回鄉后對地方教育發展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張之洞還提議將興義府城的書院改為中學堂，附設高等小學堂，捐銀1000兩作為修繕學堂和購買課桌、椅等費用。又捐銀3000兩派人到日本購買中小學圖書儀器，用人背馬駝的辦法運到興義府，捐贈給安龍中小學等。作為晚清洋務派代表人物之一的張之洞，他提出的“舊學為體，西學為用”理論，以及廢除科舉、興辦學堂，倡導“學術造人才，人才維國勢”的教育目的論，無疑是其父張锳興學育人教育理念的延續。從這個意義上說，興義府試院不僅是張之洞幼年時期的學習之地，更是他教育思想的啟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