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逸夫,1907年農歷十月生于大清浙江寧波鎮海,2014年1月7日,邵逸夫在香港寓所中辭世,終年107歲。這一年,距離他離開出生地上海,已經過去了87年。
這位晚清出生的寧波鎮海人,沒上過大學,卻闖過上海,飄過南洋,最終在香江一畔找到安身立命之所。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六,所以香港影視圈尊稱他為“六叔”、“六老板”。邵逸夫叱咤娛樂圈大半個世紀,集娛樂圈教父、富豪榜常客、慈善大家三重身份于一身,打造邵氏、無線兩個電影、電視王國,培育了數之不盡的演藝人才。這位娛樂業大亨所經歷過的百年,遠比他所拍攝的任何一部影視作品都要精彩動人。新加坡媒體評論說:“邵氏兄弟公司的成功,從很大意義上來說是一個神話故事。兄弟三人的發跡,顯示了邵逸夫在生意場上絕頂的聰明和艱苦的努力。”
眾人皆知邵逸夫事業成功,然而卻很少人知其創業艱辛。1929年到1933年,美國的經濟危機引發了世界性的經濟蕭條。不少電影院也不得不關門停業。邵氏兄弟毅然決定堅持下去。同時邵逸夫也意識到,盡管在南洋已建立起自己的影業基礎,但是,與美國和西方國家的有聲電影相比,自己的無聲狀態定將被淘汰,于是提出了拍攝有聲電影的建議。他說:“現在大家都困難,舍不得拍有聲電影,我們正好乘虛而入,捷足先登!”
1931年,邵逸夫前往美國購買有聲電影器材。途中輪船觸礁沉沒,命不該絕的他抱著一塊小舢板,在茫茫大海上飄了一夜后獲救,并從美國好萊塢買回所需的“講話機器”。
他每天最低限度看一部電影,幾十年來堅持不輟。好的電影和壞的電影他同樣喜歡看,他要看好的電影好在哪里、壞的電影怎樣壞。年輕時,邵逸夫曾有1天看9部片子、1年看700部片子的紀錄,他說:“我晚上只睡1個小時,其余時間便是工作,我根本沒有時間生病。”上世紀60年代,他有每天工作16小時的紀錄。
在這87年里,他有57年在香港度過,一手構建了邵氏帝國,疆域橫跨電影電視,登上娛樂圈的最巔峰。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這87年里,他有著深深的中國情結,他始終是一個在異鄉漂泊的游子,始終在內心恪守著江浙一帶傳統商人的價值觀:以義言商,光耀門楣,澤被鄉里。他一輩子鄉音不改,TVB的女星,會說上海話的都得到他的歡心。
邵逸夫曾經對才子黃霑說,很難估計自己家產究竟幾何,甚至不知如何處理之:自己不賭不嫖,就算居住用最好,所賺也一生一世花不完。 “我可以話俾你聽,我唔賭。我又唔 lead a wild life!就算過著最好的生活,我一世一定吃唔完啦。”這個時候,他把目光投向了生他養他的家鄉。
眾所周知,邵逸夫與子女關系可謂情淡緣薄。“六叔一生子女緣薄,親戚情淡。”知情人說。他的兩子兩女自小便交由在新加坡的兄長邵仁枚教養。1981年,兩個兒子退出“邵氏兄弟”董事局,移居新加坡,打理家族名下的地產,不再接觸父親的影視產業。1981年,有傳原本幫父親打理業務的大兒子邵維銘因為方逸華入主邵氏,逐漸取代邵家子弟的地位,導致他與弟弟邵維鐘退出董事局。早在11年前,六叔就曾立下遺囑分配其百億身家。原因很簡單,他不想自己的4位子女日后與他的小太太方逸華爭家產、鬧家變。兩子移居新加坡后,父子不相往來二十余載。
然而,親情淡漠的邵逸夫從1985年起,開始將關注的目光投向中國內地。從那一年起,邵逸夫平均每年都拿出1億多港元用于支持內地的各項社會公益事業。全國各地的三萬多座逸夫樓,更是將他對上海和內地的感情清清楚楚印在了大地上。20多年來,邵逸夫一共向內地捐助了30多億港元,興建了5000多個敎育和醫療項目,目前,以“逸夫”兩字命名的教學樓、圖書館、科技館及其它文化藝術、醫療設施遍布中國各地,幾乎每所高校都有“逸夫樓”。
香港的大學,也同樣到處都是“逸夫樓”。香港中文大學,更有一所“逸夫書院”。Run Run Shaw這個看上去好像“邵跑跑”的名字,是邵逸夫的英文名。坊間相傳,邵氏兄弟當初為了影視業,甘愿放棄律師、銀行家、會計師等職業,冒險投入電影界。那是50多年前,當初電影業還不像現在這樣是賺錢行業。但為了夢想,在南洋打拼,邵逸夫抱著邵氏出品的電影膠片,經常奔走于各大戲院,跑遍了東南業的窮鄉僻壤,才為邵氏沖出了一片天地。這也就是他英文名Run Run Shaw的由來——所謂“Run Run”,即跑腿的意思。“邵跑跑”的一生,真的是跑來跑去。內地改革開放后,邵逸夫到處去考察。據說邵逸夫對慈善投資極為認真謹慎,絕不道聽途說,一定要實地去看。
僅以河南來為例,邵逸夫也與之結下了不解之情,他的足跡遍布河南各個角落。據不完全統計,邵逸夫在河南以下學校建有逸夫樓:鄭州大學、河南大學、河南師范大學、洛陽師范學院、安陽師范學院、南陽師院、周口師院、鄭州九中、鄭州四十四中、鄭州二十六中、社旗縣一初中、新縣逸夫小學、信陽市平橋區第一小學、河南省實驗中學、原陽縣實驗中學和鄭州市四十七中等學校。統計顯示,自1991年以來,河南省先后21次接受邵氏捐款,安排建設項目325個,累計接受捐款17390萬港元。其中,大學項目15個,接受捐款6300萬港元;中師項目1個,接受捐款100萬港元;中小學項目309個,接受捐款10990萬港元。
正如他所說:“國家振興靠人才,人才培養靠教育,培養人才是民族根本利益的要求。”邵逸夫視教育為立國之本,為此,多年來他盡心盡責,不遺余力,在古今中外捐資助學史上,邵逸夫當之無愧可稱為第一人。
表達邵逸夫中華情結和中國心的捐贈獲得了最好的社會效益,邵逸夫基金教育是當前海內外人士通過中國教育部實施時間最長、捐款金額最大、建設項目最多的捐贈項目,在中國大陸有數以千萬計的大、中、小學生從中受益。近些年來,邵逸夫基金教育重點支持了中國中西部教育設施的建設,由此在中國人心目中樹立了“千萬不要忘記”的恩典形象。這無疑是邵逸夫的一生完成的最為輝煌的業績。
毫無疑問,邵逸夫是個巨大成功的商人。造就這種成功的因素有很多:精明,勤奮,規矩,遠見……但就像電影學者石川所說:在他所有的成功里,都牢固地盤旋著傳統的中華文化根基。
邵逸夫的巨大成功贏得了世人的認可。1977年,英國女王冊封他為爵士,成為香港娛樂圈獲此殊榮的第一人。1990年,中國科學院紫金山天文臺為表彰邵逸夫對中國科學敎育事業的貢獻,將中國發現的2899號行星命名為“邵逸夫星”。1991年,美國舊金山市將每年的9月8日定為“邵逸夫日”。
1月7日早上8時許,邵逸夫爵士被發現昏迷在西貢嘉澍路清水灣大廈住所內,救護車到場將昏迷的邵逸夫送院搶救,可惜搶救無效。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驚聞邵逸夫先生逝世,國人一片唏噓,深感哀痛。邵逸夫先生生前,雖然在事業上享負盛名、蜚聲海內外,但其僅僅是一位民間企業家,但他的離世卻得到了各方面的同聲悼惜,包括國家領導人的肯定與推崇。習近平唁電稱“一生熱愛國家,關心民祉,慷慨捐贈,惠及多方,其愛國之情、其愛國之志,人們將銘記在心。”
邵逸夫走了,他的事跡仍然在祖國的神州大地上回蕩,他的名字依然在中國人民的心中回想。邵逸夫先生一生熱衷慈善,對中國的教育事業更是“情有獨鐘”。一條微博說,在百度地圖上輸入“逸夫樓”四個字,跳出的結果密密麻麻,遍布神州大地。由此可見,邵逸夫對中國教育事業奉獻之一斑。邵逸夫的“中國心”深深地感染了全球各地的華人,人們深情的懷念訴諸筆端:“雖然邵逸夫先生走了,但他留給世人的精神財富足夠我們享用一生。”
邵逸夫用80余年打造起一個價值超過200億港元的影視王國。可以說,在香港乃至中國的文化史上,邵逸夫注定是一個即使再過百年都不可被忽略的標桿性人物。他的賺錢方式浸透了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法則,而他的花錢方式透視出社會主義共同富裕的價值。
一位學者在談論中國農村時問道:“改革開放之初,香港不少商人都回到養育自己的農村投資,幫助故鄉發展經濟,可是后來內地從農村走出來的富人,為什么不回去農村呢?這真是個值得深究的有趣的問題。”1980年代,內地東南西北,似乎到處都是港商的身影,尤其是嶺南和華東地區。邵逸夫,連同包玉剛、霍英東、李嘉誠等等,以及他們的同一代香港商人,確實表現出獨特的“大中華”情節。他們從殖民地“英屬香港”出發,北上,用大筆大筆的財產證明自己的“中國人”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抒發自己的中國情。
當我們在緬懷邵逸夫,贊嘆他的時候,換個角度看,也證明邵逸夫的離世,隨之而去的,是邵逸夫所代表的那個時代。據《中國國際移民報告(2012)》顯示,中國大陸多數富人的移民原因是為了子女教育。他們關注的還僅僅是“自己”的孩子。這與邵先生的做法恰恰背道而馳。
邵逸夫在同稱簡樸勤奮的華人富豪之中,更是以 “道德楷模”居于翹楚。貴為影壇大亨,不少女性都希望成為邵逸夫身邊的女人,而邵逸夫亦一直沒有掩飾他的風流性格。早年接受名嘴黃霑訪問時,邵逸夫更留下一句名言:“我風流而不下流,我like to風流,but never下流。”自言風流不下流的六叔,人到老年一旦出場皆是美女相伴。2006年初出席新春活動的時候,邵逸夫大贊穿著低V裙子的港姐亞軍陸詩韻皮膚白皙。近年最令人記憶猶新的,是曹眾1993年成功取代該屆港姐冠軍莫可欣,攙扶邵逸夫出席TVB臺慶。至于為何邵逸夫老板對她特別好,曹眾說她也不明白,唯一可解釋的就是邵老板說上海話,而她也說上海話,交談起來比較容易吧。
邵逸夫曾說,“一名企業家的最高境界就是成為慈善家。”去世之前立下遺囑,按照平民百姓的規格舉辦葬禮,邵逸夫并沒有當中國最大的“土豪”,將個人積累的財富“東藏西藏”,而是主要地用于在大中華地區進行的公益和慈善事業。邵逸夫兩個兒子在TVB悼念特輯中出現,懷念父親并稱“以他為榮”。在香港,他幾乎是唯一可以被左中右以及男女老少都敬重的富豪。確實,多少年之后,當今天這些熱衷于財產紛爭的大富豪們都淹沒于歷史的塵埃中時,以邵逸夫的名字命名的那些建筑將永遠會是一座座慈善事業的紀念碑。
如今邵先生去世了,國人在哀悼這位做出不平凡事跡的老人的同時,也在暗自發問:誰來做下一個邵逸夫,為我們建造逸夫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