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真六次東渡

“鑒真盲目，浮桴東海，晁衡負籍，埋骨盛唐，……文化交流有耿光。”這是郭沫若歌頌中日友誼的幾句詞。鑒真在日本和晁衡在中國，為增進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所作出的貢獻，一直為人民所傳頌。今年，日本唐招提寺第八十一代和尚森本孝順長老，將要親自護送這個寺院開山堂里珍供的干漆夾絆大尊鑒真坐像來中國探親，以紀念這位名僧，增進兩國友誼。鑒真不僅為發展中日友誼作出了貢獻，他不顧個人安危，下定決心，六次東渡的事跡，在航海史上，也是值得大書特書的。

鑒真，俗姓淳于，揚州人，生于唐朝垂拱四年（公元六八八年）。十四歲在揚州大云寺出家，后游學長安、洛陽等地，二十六歲已成為一個精通佛教律宗學說的有名和尚，回到了揚州。五十五歲的時候，鑒真主持揚州大明寺（遺址今平山堂）。這個時期，中日交流很頻繁，日本派過幾次遣唐使前來中國。唐玄宗開元二十年（公元七三二年），第九次遣唐使中有普照、榮睿兩個和尚，日本要求他們從中國請回一位高僧去傳法。他們在中國住了幾年，聽說鑒真是一位著名高僧，于天寶元年（公元七四二年）從長安來到揚州，向鑒真提出了出訪日本的請求。鑒真向弟子們說：“現在日本派人專程來邀請，你們有愿意去的嗎？”沒有人回答。只有一個弟子說：“我聽說日本是一個遙遠的國家，到那里要渡過浩渺的滄海，一百個人難得有一個能過得去……”鑒真見到弟子們對東渡有些畏難，就說：“為了傳法，浩渺滄海何足為懼，顧惜自己的生命是不應該的。你們不去，那就我去吧！”在鑒真的帶動下，終于有二十一個弟子愿同鑒真一起東渡。

唐天寶二年（公元七四三年）春天，鑒真他們造好了船只，做好了東渡的準備。但是由于隨行的僧人如海向政府誣告說有的隨行人員圖謀不軌，結果船只、糧食都被沒收，第一次東渡還未出海就失敗了。

這一年的十二月，他們開始了第二次東渡。這次除了僧人之外，還有畫師、繡師、修文、鐫碑等工匠一百八十五人。他們帶有大量物資，駕船從揚州開航，經大運河進入長江。到了浪勾浦（今江蘇南通附近），船只被大浪撞破，經過搶修之后繼續前進。但航行到浙江衢州附近海面，船只又不幸觸礁，人們逃到一個荒島上，忍渴挨餓，幾經折磨，最后總算獲救，到了明州（今浙江寧波）。第二次東渡又失敗了。

鑒真在浙東沿海籌備第三次東渡的時候，又被當地僧人誣告，未能成行。海洋的險阻、人事的困難，并沒有動搖鑒真東渡的決心，他又準備第四次東渡了。但是，不幸又被中國當時的地方政府截回揚州。

天寶七年（公元七四八年），日僧榮睿和普照又來到揚州，與鑒真計劃再一次東渡日本。他們在新河（今揚州市南）再次建造船只，采辦物品，做好與海洋斗爭的準備。這次與鑒真同行的有僧俗十四人，水手八人，其他人員三十五人。

船從新河開船，沿長江，進入大海。當航行到越州的小島三塔山時，風向改變，無法前進，滯留那里達一個月之久。轉為順風后，繼續航行，不幸到了署風山，又是逆風，不得不再次停船待風。

十月十六日，順風又起，起錨開航。這一天航船經過了“蛇海”，只見那各種各樣的蛇，在海面游來游去，最大的長一丈多;過了“蛇海”又到了“飛魚海”，銀白的一尺多長的魚群在航船附近飛翔;接著到了“鳥海”，成群結隊的海鳥在航船周圍飛舞，毫不怕人。

在飽覽了這奇異的海上風光之后，又遇到了大風，“風急波峻，水黑如墨。沸浪一過，如上高山;怒濤再至，似入深谷”。滿船的人在排山倒海似的大浪里顛來簸去，再加上“舟上無水，嚼米喉干，咽不入，吐不出。飲咸水，腹即脹”，真是困難重重。但鑒真毫不氣餒，安慰大家說：“為了東渡日本，這點艱苦有什么可怕！”

這天中午，濃云密布，下了大雨，船上拿出各種容器盛滿雨水，飽飲一頓，算是解決了一點燃眉之急，大家又煥發了精神。

就這樣，忍受艱苦漂流了十四天，結果不是到了日本，而是到了南海的一個小島。休息之后，又航行了三天，到了海南島南端的振州（今崖縣南）。鑒真等在海南島住了一年，后來取道廣西、廣東、江西返回揚州。經過海行艱難、旅途困苦，日本僧人榮睿死于端州（今廣東肇慶市）。鑒真因長途跋涉、暑熱煎熬，以致視力一天天減弱，最后終于雙目失明了。

天寶十年（公元七五一年），日本派的第十次遣唐使來到中國。過了兩年，天寶十二年（公元七五三年）十一月，日本僧人又來找鑒真。從第一次會面到這時，中日兩國僧人已經有十年的友誼了。這時，經受了五次航海挫折、雙目失明，年已六十五歲的鑒真又在進行第六次跨海東渡了。十一月十六日，他們乘坐四條回國的日本遣唐使船從黃泗浦（今江蘇沙洲縣附近）開航了。

航船沖開千層浪，風吹浪打只等閑。二十日半夜前后，鑒真、普照乘坐的第三船，只用了四天時間就到達了日本的阿兒奈波島（今沖繩島）。第二天傍晚，第一船和第二船也先后到達了。但等了十幾天，仍不見第四船的蹤影。十二月六日，海上刮起了南風，三條船又繼續航行了。開船不久，第一船觸礁遇難。第二、三兩只船忍痛舍棄第一只船，繞過礁石，揚帆繼續前進。十二月初九，鑒真所乘的第二船，到達了益救島（今屋久島）。在這里停留一段時間后，繼續開航，不巧又遭到了狂風暴雨的襲擊，歷經風暴的鑒真鼓勵大家同風浪搏斗，十二月二十日下午，航船終于停靠在秋妻屋浦（今日本九州南部）。鑒真第一次踏上了日本的本土，他十多年來的宿愿，幾經周折，終于實現了。

鑒真在日本，從秋妻屋浦，經太宰府、難汲到了奈良，沿途受到了各地人民熱烈的歡迎、友好的接待。在日本，鑒真親自參與規劃興建的唐招提寺，氣勢雄偉，結構精巧，成為中日友好歷史的見證。鑒真不僅把佛教的律宗傳入日本，而且對日本的建筑、雕塑、醫學也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他雖然雙目失明，卻憑記憶校勘佛教經典，憑嗅覺鑒定藥物，醫治疑難病癥。

在日本，鑒真度過了生命的最后十年，于公元七六三年逝世，葬于奈良唐招提寺。日本著名學者淡海三船（七二一—七八四年）寫出了《大唐和尚東征傳》，介紹鑒真的事跡。日本現代著名作家井上靖，于一九五八年根據鑒真的事跡寫了歷史小說《天平之甍》，受到歡迎。一九七九年，日本又把《天平之甍》拍成電影，以紀念這位為中日友誼建立豐碑的和尚。

中國的揚州市法凈寺修建了“鑒真紀念堂”，而在日本唐招提寺，一直把鑒真的干漆坐像放在寺里，作為日本的“國寶”。如今鑒真坐像回“娘家”，又迎來中日友誼史上的新篇章。

（插 圖：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