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枯竭型城市產業轉型戰略定位探討—以江西省萍鄉市為例

■ 吳良平 副教授 余 鑫 副教授（、江西財經大學MBA學院南昌 330077、南昌航空大學國際教育學院 南昌 330063）

資源枯竭型城市轉型已經成為全球性關注的重大命題和國家經濟社會科學發展的重要戰略。首先，健康發展的城市是經濟快速增長、社會和諧的內在需要，其次，城市化進程導致的資源短缺、生態環境惡化、嚴重的環境污染、生態失衡等問題和矛盾日益顯現，剛性的資源環境約束使得城市進一步發展面臨巨大困難。

據統計，我國有近60座城市屬于資源枯竭型城市，產業結構失衡、貧困和失業人口規模巨大、社會矛盾突出等問題日益嚴重。江西省萍鄉市2008年成為全國首批資源枯竭型城市轉型試點地級市，目前正面臨著資源型主導產業衰退、經濟全面下滑、失業職工人數眾多、生活水平下降、生態破壞衰退、環境污染嚴重等十分嚴峻的難題。

文獻回顧

由于西方國家工業化走在中國前列，對資源的開采導致資源枯竭而引起的問題以及對這些問題的研究也早于中國，因此對枯竭型資源城市產業轉型的研究自然走在我國的前面。如加拿大、德國、美國、澳大利亞、挪威等國家。其中“成果和理論貢獻在資源型城市研究領域中最為突出的是加拿大學者”（焦華富，2000）。

20世紀30年代，最早開始研究資源枯竭型城市相關理論的加拿大學者Innis（1931）指出：“市場運作中一系列長期存在的缺陷，使資源依賴型經濟不能針對國際經濟中相關信息的變化進行調整，從而形成長期的不均衡和對資源的依賴性”。而Hayter等（1990）進一步指出：“一旦某個區域專業化生產某個大宗資源型產品，那么這個區域將難以將其生產轉向其他領域”，這樣的結果“使該區域非常容易受到資源型產品價格高度波動的沖擊，導致該區域的經濟特別容易陷入危機”。

Molloy &Bradbury（1983）指出：在資源型城市，特別是邊遠的資源型城鎮實現產業多元化的困難較多：第一，絕大多數資源型城市不具備產業多元化發展的良好自然環境條件。比如，煤炭業對當地地貌的破壞使得其發展制造業缺乏便捷的運輸或瀕臨主要市場的條件。第二，采礦工人技能專業性強，要培訓使其適應其它產業的周期較長、費用較高，很難適用于其他行業。而O’Faireheallaigh（1992）指出，資源型城市把握產業轉型的時機有很大的困難。轉型的機會大多出現在礦業危機發生的同時，“實施早了社會不接受，實施晚了資源型城市已經解體則沒有意義，但是由于市場對資源型產品需求與礦產品價格的劇烈波動性，這個時機難以把握”。Rodwin（1994）指出，由于在產業轉型過程中通常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并需要出臺相關政策支持，所以轉型過程往往十分艱難。Neil等（1992）的研究發現：相當多的資源型城市不具備產業轉型的有利人文環境。員工長期依賴于資源公司，沒有自我發展的主動性，而企業家的培育土壤更是缺乏。

Faireheallaigh（1992）通過研究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兩個資源型城市的案例，說明資源型城市的產業轉型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但同時他又指出，許多偏遠地區的資源型城市在實現產業轉型時將遇到很大的困難。為了順利實現產業轉型，應該采取一些措施。第一，“資源開采業的停止必須是要按預先規劃進行的，留有充足的時間為當地探索和發展替代產業”。第二，“資源型城市須長期處于獨立于礦業公司的地方政府治理之下”，這一條件是非常重要的。

我國關于資源型城市轉型相關理論的研究最早出現在1978年，如李文彥（1978）、魏心鎮（1981年）等人先后就我國資源型城市的工業結構及特征發表了相關論文。20世紀90年代初，國內學者劉洪等（1992）、樊杰（2001）、胡玉才等（2005）以及劉云剛（2011）分析了資源型城市產業結構調整的必要性，提出資源型城市產業經濟發展重點和產業結構轉換的一般規律，進而總結出選擇接續產業的一般原則。

張米爾等（2005）、王青云（2008）以及于立等（2012）等指出：我國資源型城市的轉型障礙，這些障礙包括，區位障礙、人才障礙、產業障礙、環境障礙、體質障礙、產權障礙以及財力障礙等，要成功實現產業轉型和升級，必須要克服這些障礙。

目前，大部分西方國家資源型城市已經完成產業轉型，相關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轉型中的路徑選擇、資金分配、動力機制以及資源產權改革機制等方面。與國外相比，我國國內在這方面的研究還顯得很不足，而這些研究往往涉及到資源型城市產業結構轉型和產業結構升級的成功與否。所以，如何學習借鑒西方現有的主要研究成果并結合我國實際實現資源型城市產業轉型就顯得尤為重要。

資源枯竭型城市產業轉型方向選擇

如何緩解或解決資源枯竭型城市日益嚴重的經濟發展、環境保護及社會穩定等一系列問題，需要轉變其以資源開發為主的產業結構，逐步減少經濟對資源產業的依賴。因此，資源枯竭型城市如何選擇主導產業成為首先要解決的問題。主導產業學說的創始者之一羅斯托認為，資源型城市前后相繼的主導產業之間有很強的相關性，只有當前的主導產業完成其使命后，新的主導產業才會逐漸成長起來。

資源枯竭型城市轉型的關鍵問題是如何選擇接續產業及替代產業。資源枯竭型城市的經濟轉型可以根據對礦產資源的依賴程度及生產要素密集類型分為5個產業方向：勞動替代產業。由資源采掘產業轉向服務業、紡織業、建筑業等勞動密集型產業；資本接續產業。加大對資源采掘業的資本投入，并逐步增加伴生資源的投入；資本替代產業。以資本密集型產業代替資源產業，如機械、電子產業；技術接續產業。通過引入高新技術，深化資源開采與加工業，提高資源利用率與附加值；技術替代產業。以新材料、電子、軟件開發、生物工程等為特征的技術密集型產業。

資源枯竭型城市產業評估

（一）產業評估方法和評估模型

優勢產業是指在一個地區具有一定的經濟規模，能夠發揮地區資源優勢，費用相對低而利潤效益高，能夠與其他地區的同一產業部門相抗衡，市場運行良好，能夠對區域的經濟起到較強拉動作用的產業。我們可以通過區位熵來辨別優勢產業。區位熵方法可以確認在國家、區域的專業化程度較高的行業，也能間接反映區域間產業經濟發展的比較優勢。區位熵LQ的公式為：

式中：qij為j地區i產業的產值；qj為j區域所有產業的產值；qi為上一級區域i產業的總產值；q為上一級區域所有產業的產值。若LQ>1，則表明該產業在該區域中專業化程度較高，具有一定的比較優勢，具有較強的競爭力；若LQ=1，表明該產業為自給性產業部門；若LQ<1，表明該產業專業化程度較低，競爭能力較弱。

（二）接續替代產業指標體系構建和權重計算

根據萍鄉市產業的具體情況及數據的獲取，本文采用了層次分析模型對待選產業進行評價選擇，從目標層—準則層—措施層構建多層次指標體系，見表1。相關數據來自歷年《江西統計年鑒》和《萍鄉統計年鑒》等。運用相關層次分析法，結合實地調研，經過系統科學的賦值，應用SPASS15.0 數理統計分析軟件，對數據進行相應的整理和處理，并經過一致性檢驗，計算求得各指標權重Wi。

具體計算方法：采用產業的接續力綜合得分后采用線性加權和函數，計算公式為：

其中，fi為各級指標值，wi為各級權重。

（三）萍鄉市優勢產業評價

由表2得知，萍鄉市的第一、三產業部門在全省或全國都不具備產業優勢，其中省內區位熵大于1的都集中在第二產業部門中。

萍鄉在江西省有比較優勢的第二產業行業中有采礦業、冶金、機械、陶瓷、花炮、建材以及化工，而陶瓷和花炮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具有一定的優勢。工業陶瓷占全國70%的市場，并出口到歐美和東南亞。煙花鞭炮為全國五大中心之一，占全國市場的20%，排名全國第三，并出口海外。煤炭產量占全省的50%左右，而水泥占全省的20%。采礦業的優勢程度最高，這與萍鄉是煤炭資源型城市的角色是相符合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可再生的煤炭礦產資源會日益枯竭，最終會使采礦業依靠資源而獲得的優勢喪失殆盡。所以，從可持續的長遠利益出發，萍鄉市未來的接續替代產業還是應該選擇其它產業作為發展的重點。

另外，針對萍鄉市目前的一、三產業部門的門類，由其區位熵可看到，兩者的發展均具有一定潛在優勢。在第一產業中，農業和農產品加工業相對其他門類的專業化程度比較高。所以，萍鄉市應該提升農業和農產品加工業的科技含量，發展現代農業，推進標準化生產，培育一批名特優農業產品，同時也可為農副食品加工業提供優質的原料，為打造贛西和湘東食品工業高地打好基礎。在第三產業門類中，旅游業具有較大的比較優勢，可大力發展煤炭城市獨特的城市山水游、歷史古跡游、農業特色游和紅色文化游等，而物流倉儲業和房地產業也有一定的潛力。

萍鄉市接續替代產業的選擇

依據上述構建的指標體系層次模型，本文對萍鄉市各產業門類發展實力進行評價，得到各產業門類的綜合得分及排名（見表3）。可以看出，萍鄉市經濟轉型的接續替代產業前10名只有旅游業位居第10名，其它均為第二產業，沒有第一、三產業門類，綜合前述對萍鄉市產業的現狀分析，可以說明萍鄉市產業結構單一的問題較為嚴重，產業結構性矛盾比較突出。因此，在發展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外，也要注重一、三產業的接續發展，從而促使經濟協調發展。

表1 萍鄉市接續替代產業選擇評價指標體系層次結構及權重表

表2 2012年萍鄉市各行業比較優勢分析表

表3 2012年萍鄉市接續產業得分及排名

第一產業接續替代產業的選擇。萍鄉應該著重發展現代生態農業，擴大農產品深加工，建設綠色有機食品生產基地。鼓勵龍頭企業發展，積極培育和建立農民經濟合作體，采取合伙制、股份制等形式，推動龍頭企業與農戶建立穩固的利益聯結機制，大力扶持一批銷售收入超千萬元的龍頭企業，如萍鄉市明鑫農場、安源春蕾農副產品發展有限公司以及江西省銀河杜仲開發有限公司等。大力建設贛西無公害蔬菜生產基地、蘆溪花卉苗木基地、湘東區良種葡萄種植基地以及上栗縣油茶基地等。這類綠色食品附加值高，可以增加收入，推動當地經濟發展。

第二產業接續替代產業的選擇。如表3所述，在萍鄉的接續產業中，陶瓷、冶金、煙花爆竹、建材、機械和醫藥食品居于前六位，因此萍鄉的第二接續產業應該大力發展這六大產業。陶瓷產業位居接續產業的首位，萍鄉可以以湘東區工業陶瓷為核心，將該產業發展成為“中國工業陶瓷之都”，以高鋁質瓷球、生物陶瓷、泡沫陶瓷等產品為核心，重新構建產業結構。并利用蘆溪在電瓷產業領域的優勢，將其打造成“電瓷之鄉”。發揮在煙花爆竹領域的優勢，拓展產業鏈條，以上栗縣為核心建立煙花行業產業帶，與科研院所合作，研制新原料、開發新產品。將該縣建成著名的“紅花炮之都”。萍鄉冶金業歷史悠久，基礎較好。可以以萍鄉鋁業作為龍頭企業，大力開發鋁型材、鋁輪轂等高附加值產品，形成鋁產業鏈以及產業集聚規模效應。水泥玻璃是萍鄉第二產業中有競爭優勢的產業，重點支持大公司和企業集團等，引導企業采用新型干法技術實施改造成為現代化水泥粉磨企業。萍鄉機械產業涉及客車、農用車、礦山機械和軸承等，產品齊全、品質優良，具有很強的發展優勢。可以以安源客車為核心企業，大力發展中高檔旅游客車、公交客車以及農用車；同時發展汽車零部件制造。萍鄉的化工產業具有比較優勢，主要以煤化工、無機化工為主。豐富的煤炭資源和萍鋼等周邊鋼鐵企業對焦炭的較大需求為萍鄉煤化工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以煤炭為原料，通過焦化處理，分別生產焦化煤氣和粗苯等，再對這些初級產品進行深加工，生產純苯、瀝青和輪胎等化工系列產品，形成較完整的煤化工產業鏈。萍鄉現有醫藥企業近200家，產業涵蓋中成藥、西藥以及醫療器械等，擁有良好的基礎和發展優勢：進一步加強心正藥業為龍頭的中成藥產業，提升其品牌優勢，占領更大的市場份額。西藥發展方面，大地制藥獲得了美國默克公司的專利產品，成功占領市場，因此西藥產業要和國際巨頭合作，走“仿創結合”的發展道路。

第三產業接續替代產業的選擇。第三產業的發展是經濟社會發展現代化程度的一個重要指標，表3顯示，萍鄉市第三產業中的旅游業、物流業以及房地產也可作為接續替代產業。萍鄉應充分利用其天然旅游資源和紅色旅游優勢，將武功山、義龍洞、中國工人運動的策源地安源、秋收起義景區等進行整合開發，鼓勵建立旅游資源開發聯合體，提升旅游業整體競爭力。利用萍鄉位于贛西與長株潭城市群的區位優勢，以區域物流為重點，發展商貿業，將萍鄉建設成為湘贛交界區域物資集散、物流網絡中心及農副產品交易中心。

結論與建議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資源枯竭型城市面臨的轉型壓力越來越突出，對于許多和萍鄉一樣面臨困境的城市，如何克服困難實現轉型，本文提出如下若干建議：

第一，各級政府、資源型城市的人員以及企業家應該從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戰略高度來看待資源型城市產業轉型問題。中央政府應該制定與促進東部沿海發展一樣的優惠政策來促進中西部資源型城市產業的轉型。產業轉型的最大難點是人員的“轉型”，因此資源型城市的勞動者應該主動接受培訓以適應新的產業結構的需要。企業家要發揮創新和承擔風險的作用與責任。中央政府和各級地方政府應給予財政支持，如加大轉移支付力度，投資興建大型基礎設施等，使這些城市擺脫衰退陷阱，重新走上發展之路。

第二，要科學地選擇替代產業和接續產業。這是決定資源枯竭型城市產業轉型是否成功的關鍵。接續產業和替代選擇的正確將會拉動經濟發展、產生擴散效應，增加就業，促進社會和諧發展。

第三，改進并完善資源型城市的投資環境，積極吸引外部投資到擬轉型的產業，是快速實現產業轉型的另一條捷徑。外部投資在帶來資金的同時，還帶來更先進的技術、管理和觀念，同樣有利于資源型城市加快轉型。許多資源型城市存在著位置偏遠、污染嚴重等劣勢，但同時也意味著擁有充足的動力供應、寬松的土地及豐富的勞動力，對外部投資無疑會產生較大的吸引力。與此同時，資源型城市應著力投資軟件環境，如廉潔的政府形象、良好的經營氛圍、高素質的教育、較高的社會道德水準等，都是決定投資軟環境優劣的重要因素。

第四，結合我國資源型城市實際情況，借鑒國外資源型城市轉型經驗，開展新科技、新能源等方面的國際化合作。西方國家資源城市轉型時間較早，有很多成功的范例，如以煤炭開采生產而聞名的法國洛林地區，曾經以鋼鐵和煤炭生產為主產業的德國魯爾地區，都實現了成功地轉型。盡管其國情與我國有較大差異，但在面臨的問題和困境方面，基本上沒有太大區別。因此，我國資源枯竭型城市可以尋求與上述城市建立友好合作關系，學習其轉型經驗，引進其先進技術，開展政府間、企業間全方位合作，盡快實現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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