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經驗及對我國的啟示

◎ 趙子航（中國建設銀行天津市分行河西支行，天津300074）

國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經驗及對我國的啟示

◎ 趙子航（中國建設銀行天津市分行河西支行，天津300074）

利率市場化是指將利率決定權交給市場，由市場主體自行決定利率的過程。利率市場化改革是一個系統工程，包括利率決定、利率傳導、 利率結構和利率管理市場化的過程。利率市場化是金融體制改革的重要內容，也是要素市場改革的核心之一，作為資金的價格信號，利率在總量上影響著一國的儲蓄、投資以及貨幣供給和需求，在結構上影響著資源配置效率、金融機構轉型、產業調整和國民收入再分配，對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發展至關重要。

上世紀90年代初，我國開始按照“先外幣，后本幣；先貸款，后存款；先長期、大額，后短期、小額”的思路，逐步推行利率市場化政策。目前，我國已放開了銀行業同業拆借利率、債券市場利率以及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的管制。隨著利率市場化改革的不斷推進，對金融業乃至經濟發展都產生了深遠影響。本文重點分析了美、英、德、中國香港和中國臺灣等主要國家和地區的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總結改革經驗，為我國進一步開展利率市場化改革提供啟示。

1 國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背景

20世紀70年代以后，世界經濟、金融形勢發生很大變化，高通貨膨脹和金融危機并存，為應對這些變化，美、英等國陸續開始放松管制，實施利率市場化改革。

20世紀60年代中后期，美國通脹率不斷提高，負利率情況嚴重，大批資金流入非銀行金融機構，金融脫媒現象嚴重，促使美國于70年代起開始進行利率市場化改革。1973年，英國經濟承受了高通貨膨脹、經濟衰退及英鎊貶值的壓力，使其對利率水平的控制力不從心，國際資本市場的發展也給英國帶來壓力，在內外雙重因素的作用下，英國開始了“一步到位”式的利率市場化改革。20世紀70年代后期，日本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低速穩定增長，利率管制和分工限制導致銀行經營狀況惡化，國內金融市場管制使得其在海外市場金融貿易摩擦升級，隨后爆發了惡性通貨膨脹，內外壓力迫使日本利率市場化改革勢在必行。同期，中國臺灣也為平衡國際收支和穩定資本市場，緩解“低增長、高通脹”的壓力，開始放松利率管制，實行利率市場化改革。

2 國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類型

由于國情不同，各國實施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進程、措施、效果也不盡相同。綜合來看，主要采取漸進式改革和激進式改革兩種模式。

漸進式改革是循序漸進、分步驟地推進，改革歷程時間較長（一般會經歷10-30年），但成功幾率較大。而激進式改革是一步到位、一蹴而就的改革，改革歷程時間較短（兩年內放開所有管制），負面影響較大。

實施漸進式改革的國家主要有美國、日本、法國等。其中，法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經歷了大約30年，美國、日本分別用了16-17年。英國和德國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比較短暫，但由于沒有立即放棄對利率的管制，實質上也屬于漸進式改革的范疇。實施激進式改革的主要有阿根廷、智利、烏拉圭等國家，其改革的背景基本都是在國內經濟衰退、金融市場欠發達以及缺乏監管的情況下強行推進、“一步到位”的改革，最終導致改革失敗。

3 國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經驗啟示

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開展利率市場化改革的實踐經驗可歸納為四個方面。

3.1 推動機構調整經營模式，提高金融資本盈利能力

利率市場化改革給金融機構經營環境帶來了巨大變化，貨幣市場基金和各類債券的興起對傳統依賴利差生存的商業銀行產生巨大沖擊，各國均出現了大量的中小型銀行甚至大型銀行經營困難、破產倒閉的情況。

美國為推動金融機構加快調整經營模式，1987-1989年，先后出臺《銀行公平競爭法》、《金融機構改革、復興和強化法案》等一系列法令，取消分業限制，支持銀行業從單純的存款貸款業務模式拓展到證券、信托及保險業務等綜合化經營模式。美國銀行業非利息收入占比從改革初期的9.5%上升到后期的21%左右，資產利潤率從1.3%上升到1.67%，銀行盈利能力進一步增強。

英國在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期間，同步實行了取消分業經營限制、廢除對銀行的貸款限額管理等一系列配套改革措施，推動商業銀行開拓經營消費信貸、單位信托、住房抵押貸款等新的業務。比如勞埃德銀行集團、巴克萊銀行集團以及匯豐、渣打等跨國銀行集團紛紛收購和兼并證券公司，提供包括證券、信貸、理財在內的綜合性金融服務。通過改革，英國銀行業競爭力得到增強，銀行業資產總額從1980年的1174億英鎊增加到2000年的14050億英鎊。

日本廢除了對設立金融控股公司的禁令，通過出臺《金融控股公司整備法》、《金融控股公司創設特例法》等法律文件，促進金融業改革重組，金融機構之間的相互滲透程度以及資本跨界流動性都有所增強，資源得到有效配置。

3.2 促進金融機構業務創新，發展多元化金融產品

利率市場化后，許多國家利率都出現了劇烈波動，造成巨額資本損失，并進一步增加了資金回報率的不確定性。各國積極采取一系列應對措施，加快推進金融創新，降低利率風險。

美國先后推出浮動利率債券、零息債券、歐洲美元期貨期權等金融創新產品。日本則推出遠期利率協議、利率期貨、利率期權、利率互換和互換期權等金融衍生品，以規避利率風險。韓國兩次修改期貨交易法，明確股指期貨等金融衍生品的交易規則,促進金融衍生品市場布局合理化，為積極發展股指期貨、期權產品等新型產品提供了良好的基礎。

我國香港大力實施產品差異化戰略，根據投資回報率調整資產結構、產品比例，并進行交叉銷售，全面提升商業銀行競爭力。我國臺灣通過完善金融資產證券化及不動產證券化法制保障，鼓勵企業推進貸款債權、房貸債權及現金債權等金融產品創新，促進金融產品更加多元化、靈活化。

3.3 逐步完善資本市場體系，增強金融系統穩定性

各國通過建立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不斷豐富金融業態，壯大金融主體，優化金融結構，促進金融系統運行穩定。

美國建立了以紐約證券交易所為代表的中央證券市場、以納斯達克為代表的創業板市場以及地方性柜臺交易市場，通過構建結構合理、發達的證券市場，使美國銀行非息收入快速增長，有效彌補了利差縮窄對銀行盈利的沖擊。

日本大力發展貨幣市場和債券市場，專門推出存款利率不受臨時利率調整法限制的大額可轉讓定期存單業務，經過近6年的發展，這項業務已成為貨幣市場的主要交易工具，存單金額從開始時的5126億日元持續增加到突破萬億日元。之后，日本又大力發展短期國債，使債券市場迅速發展，基于債券市場形成的收益率曲線成為銀行存貸款定價基準。

法國專門成立了短期共同基金公司和短期開放式單位信托等新型金融機構，兩種金融機構的股份具有高流動性特點，資金可以隨時提取。這兩種金融機構功能基本相同，收集到的股金（性質相當于銀行存款）專門投資于各種短期證券，為客戶提供明顯高于銀行存款利息的收益。豐厚的資金回報率使基金市場和信托市場迅速發展，成為法國資本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

3.4 加強金融市場風險防范，規避系統性金融風險

利率由行政管制走向市場化的同時，也將面臨各種各樣的風險和波動，一些國家通過構建高效完善的金融風險管理體系，為順利實施利率市場化改革提供了保障。

美國在利率市場化改革初期，曾出現金融機構競爭加劇、盈利困難、瀕臨倒閉等現象，通過剝離危機銀行的不良資產以及為危機銀行注入資本金等方式，加強對市場份額較大的金融機構進行救助。專門成立重組信托公司，采用存款與部分資產打包出售、資產拍賣、抵押貸款證券化等不同方式，對危機銀行資產進行分類組合，有效避免了系統性風險發生。同時，頒布實施了《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完善法》，賦予存款保險機構更大權力，不斷完善存款保險制度，對增強儲戶信心、維護金融穩定、減輕利率市場化直接沖擊發揮了積極作用。

英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比較激進，在尚未建立存款保險制度的情況下，于1971年一步到位廢止了利率協定，之后出現了市場利率急劇上升、英鎊嚴重貶值的情況，許多銀行面臨破產危機。為此，英國政府采用英格蘭銀行與票據交換所會員銀行合作方式，提供1億英鎊的救濟性融資，以挽救銀行危機。1982年，英國正式出臺存款保險制度，在保護存款人利益的同時，使得金融危機防范工作更加制度化、常態化。

4 我國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簡析

我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開始于上世紀90年代初，當時利率在我國宏觀調控中的作用已經得到廣泛認可，但利率調節的靈敏程度受到很大限制。為更好地發揮利率的杠桿作用，滿足加入WTO與國際接軌的要求，我國開始推行利率市場化改革。1996年6月1日，人民銀行放開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的舉動，被視為利率市場化改革的突破口。1997年6月我國建立了銀行間債券，同步放開回購利率和現券交易價格。1999年10月,國債發行也開始采用市場招標形式，從而實現了銀行間市場利率、國債和政策性金融債發行利率的市場化。2013年7月，我國取消了金融機構貸款利率0.7倍的下限，由金融機構根據商業原則自主確定貸款利率水平，至此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管制全面放開。2013年12月，人民銀行制定并發布了《同業存單管理暫行辦法》，同業存單利率作為具有存款性質的市場化利率，為下一步存款利率市場化改革提供了參照。

經過20年的漸進式改革，我國現已實現了貨幣市場和債券市場的利率市場化，放開了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的管制，為進一步推進改革奠定了良好基礎。

5 我國繼續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的建議

結合我國當前經濟社會發展實際，在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不斷加快的背景下，充分吸收其他國家和地區利率市場化改革的經驗教訓，重點加強利率風險監控，培育開發利率金融衍生品，創新金融機構業務模式，增強綜合服務能力，以更好地穩步邁進利率市場化改革的深水區，提升經濟社會發展水平。

5.1 建立存款保險機制，加強利率風險監控

一是控制好利率市場化改革帶來的利率風險，建立存款保險制度，設立專門的存款保險機構，各類有存貸款業務的金融機構作為投保人按一定存款比例向其繳納保險費，作為存款保險準備金。二是加大風險監管力度，搭建利率封建監管指標體系，對金融風險特別是利率風險進行獨立的評估。三是豐富風險監管工具，運用利率遠期、 利率期權和利率調期等金融衍生工具化解利率風險。四是不斷提高監管技術水平，建立利率風險預警系統和利率風險識別機制，不斷提高對利率變化分析預測的敏銳性和準確性。

5.2 培育利率金融衍生品，完善資本市場體系

一是大力發展資本市場，學習借鑒發達國家地區的先進經驗，培育衍生品市場主體，積極探索利率期貨等與利率有關的金融衍生品市場，進一步完善利率風險對沖機制。二是大力引進和設立新型要素市場交易機構，增加交易品種，形成多層次的資本市場體系。三是利用利率市場化后資金使用成本降低的有力條件，進一步完善政府債券管理體制，加快整合優化政府融資平臺，控制政府債務風險。四是拓展金融服務手段，加快發展場外交易市場，探索建立金融綜合交易平臺，鼓勵支持中小企業通過中小板、創業板、新三板等資本市場多渠道融資。

5.3 創新機構業務模式，拓展企業盈利空間

一是加快創新金融機構業務模式，開拓業務領域，發展承兌、資金證明等中間業務，深入發展資產金融，進一步發展互聯網金融，拓展盈利空間。二是充分發揮港口優勢，發展離岸金融、航運金融、產業金融、貿易金融，發展非居民存貸款、國際結算、外匯擔保等離岸業務，發展港口融資、船舶抵押貸款、船舶融資租賃、船舶出口買方信貸、資金結算等航運金融服務。三是創新消費金融產品，大力發展汽車、家電、裝修、醫療保健等領域的消費金融業務，建立消費金融公司，發展非金融機構支付產業。四是進一步拓寬中小企業抵（質）押物范圍，研究開發適應中小企業特點的金融產品，推動企業利用資本市場進行融資和并購重組。

5.4 完善配套服務體系，提升綜合服務能力

一是加快完善利率市場化配套服務體系，加強針對利率市場化的公共信息服務，發展利率市場化專題研究、咨詢等服務外包。二是發展金融專業服務，發展與金融相關的會計審計、法律服務、資產評估等專業服務機構規范發展，鼓勵發展金融數據處理、金融軟件開發、客戶服務等服務外包，鼓勵有條件的金融專業服務機構向規模化、國際化發展。三是積極發展金融中介服務，如發展投資咨詢、資信服務、資金和保險經紀等多元化業務，營造金融創新的良好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