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

花月夜

當火辣辣的日頭升得老高時，知了就狠勁地叫了起來，唯恐別人不知道這是三伏天。

老莫戴著草帽從瓜地這頭丈量到瓜地那頭，用手一扎兩扎地量著西瓜，他的心里美滋滋的。前段時間孫子給他電話說一放假就回來吃爺爺種的大西瓜。

瓜棚邊的路上有人用自編的曲兒說：“老婆是傭人，兒子是旁人；媳婦是外人，孫子是先人哩！”老莫一聽就笑了，心想這曲兒編得好，孫兒就是先人啊！

手機嘰哩哇啦地叫了起來，老莫用沾滿泥巴的大手掀起蓋子，就聽見兒子在那頭喊：“爸，小輝回來了沒？”老莫一愣問：“沒啊，他不在你那兒嗎？我孫子咋了？”

兒子支支吾吾地說了聲沒事就掛了。老莫的心陡然緊張了起來，他連顛帶跑地回到家里，只見老婆正做著晌午飯，吧嗒吧嗒地煽著風箱。

老莫的心卡在了喉嚨眼上，可他又不敢聲張，只是一間房一間房地找，老婆在灶間喊：“找什么吶？跟丟了魂似的在角角落落搜騰著！”

老莫又給兒子打電話，可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給媳婦打電話，號碼是空號。小輝到底是咋了？該不會是？他聽說外面丟小孩的事情常有發生，哎！老天爺保佑我的孫子平平安安，他心里默默地念著，在供著的菩薩面前上了兩柱香。

孫子，我的乖孫子！老莫不覺掉下兩行眼淚。

手機又嘰哩哇啦地叫了起來，“爸，小輝找到了，您不要操心了！”老莫忙問怎么回事。兒子說，小輝放了暑假后，就嚷著回去吃爺爺種的大西瓜，可爸爸媽媽給他的暑期排得滿滿地，什么數學輔導班，音樂輔導班，體育輔導班，小輝今天早上瞞著父母一個人偷偷去了汽車站，可是卻坐錯了車，他的數學老師見小輝沒去上課，就把電話打給了小輝的媽媽，現在小輝在警察叔叔的帶領下已經回來了。

“爸，你把西瓜帶來吧，讓我們美美地吃您種的西瓜，”兒子最后說。老莫合上電話后，嘴里浪里各浪地唱了起來。老婆在灶間喊：“面熟了，你吃干面吶？還是吃湯面？”老莫說：“干面！給我放勺臊子！”

吃過飯，老莫早早地就去了瓜地，他又從地這頭走到地那頭，用手一扎兩扎著地挑了兩個熟透了的大西瓜，他要把這兩個西瓜帶給孫子去。

到了兒子的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都沒人開，老莫又給兒子打電話，接通后聽見兒子在那頭說：“哦！我忘了給您說，媳婦說她弟弟明天要結婚，今天必須帶著小輝先過去，我現在正在路上開車吶，先掛了，”兒子不等他說話就掛了電話。

老莫坐在樓梯上嘆著氣，老莫又想起那曲兒：老婆是傭人，兒子是旁人；媳婦是外人，孫子是先人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