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的中國式創業

程桔華

走進陳衛的辦公室，一幅“海空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字畫映入眼簾。這是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原秘書長王永干先生在2012年博電新年聯歡會上贈予陳衛的發展寄語。這句博大精深的話也昭示著陳衛率領下的北京博電新力電氣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博電）歷經十余年的發展歷程，已在“智能電力檢測技術領域”擁有屬于自己的一份天空。如今，博電已成為國內服務于電力檢測技術領域最大而全的企業，產品覆蓋智能電網發電、輸電、變電、配電，全面而高效服務于智能電網建設。

這些成績的取得，與陳衛當年的一個決定密切相關。1998年，35歲的陳衛做出了人生中的一個重大抉擇，他丟掉機械部機電研究所高級工程師的鐵飯碗，下海成立了一家只有7個人的民營小公司——北京博電新元電力系統保護與測試技術有限公司。在外人看來，這一決定不可思議，但是陳衛本人卻興奮無比，因為在此前的一年多時間里，他率領幾個熱血青年日夜奮戰，不斷攻克技術難關，成功研制出了國內第一臺3×60A、4×120V微機型三相繼電保護測試儀PS180，并在中國國際電力電工展上大放異彩。這臺測試儀的誕生標志著國內三相繼電保護測試儀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而陳衛也成為當之無愧的“時代先鋒”！

“當初選擇下海的確遭到很多阻力，主要是來自家庭和上級老領導的勸說。但是我覺得創業并不是要放棄自己的專業，也不是要挖走原來單位的業務給自己賺錢，而是用一種更具挑戰性的方式讓自己所掌握的技術在其他行業里發揮作用。”記者了解到，在陳衛20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高級工程師了，是機械部系統最年輕的高級工程師之一。在領導眼里，陳衛的前途一片光明。但改革的大潮和新技術的飛速發展，讓他毅然決定要到市場的海洋里一試身手，做改革開放的弄潮兒！

技高一籌的青蔥歲月

陳衛敢于下海一試身手的重要原因，與他的成長經歷有關。陳衛從小就喜歡科學知識，小學時代就看完了《十萬個為什么》等科學書籍，上中學時就常在物理和化學實驗室做實驗，大學三年級就在實驗室承擔老師的科研工作了，這在那個年代還是非常少見的。如此的學習經歷培養了陳衛超強的學習能力和動手能力。參加工作后，在科研活動中，陳衛獨辟蹊徑的解決方案總能贏得廣泛贊許。1992年，陳衛在一個會議期間，為一個外資企業做的技術方案和示范電路讓這家企業眼前一亮，這家公司甘愿以一萬元的月薪請他去工作。

陳衛記得，1992年他的工資不到300元，對方竟然開出了月薪1萬元人民幣！這個巨大的誘惑讓陳衛好幾天都睡不著覺。那個年代，萬元戶就是富翁的代名詞！陳衛記得，當時北京亞運村的商品房才800元一平方米。但是陳衛還是沒有動心。于是對方又開出了更加誘人的條件：再送一套房子，但前提是要干滿十年。

“干嗎給別人打工啊？你那么能干，精力又充沛，帶著大家一起干就行了！”有朋友這樣勸說陳衛。這番話著實讓陳衛萌生了創業的念頭。

那個年代，國家提倡科研院所和大專院校的知識分子到社會上做星期天工程師。在不斷接觸社會的過程中，陳衛發現，技術上前進一小步，對滿足市場需求的貢獻卻是一大步。幾年下來，陳衛在做星期天工程師中不知不覺積累了一些社會經驗和金錢。這也為他最后出來創業奠定了基礎。

苦辣酸甜的創業滋味

陳衛創業的直接動力，源自電力部機械局一位領導提出的一個需求。陳衛記得，當時那位領導談到，電網建設中的一個關鍵設備叫繼電保護，它的正常與否關系到電網的安全穩定。繼電保護裝置的投運和檢修非常復雜，目前的檢測設備自動化程度很低，調試檢修一次需要停電一兩天，甚至更長時間。更大的麻煩是，檢測設備在停電檢修時經常損壞，不能完成工作，還會造成很大的損失。這對當時的電力建設和電力系統的運行穩定都造成了很大影響。電力部也采用過進口產品，單臺價格常常超過百萬，全英文界面，而且也經常損壞，返回國外維修一次要三個月時間，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

如何提高檢修設備的可靠性和自動化程度？這是困擾當時電力系統的一個難題。

“ 你能否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你如果能做好，應該能替代進口設備，而且會有一個不錯的市場前景。”

陳衛經過認真分析，給領導回話說：“我能做好。”

1998年5月8日，陳衛在長安街禮士路的地藏庵一號華北電科院的門口租了一間大約30平方米的小房間，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湊了30萬元又借了20萬元，開始了創業之旅。這群有著多年技術積累的年輕工程師懷揣夢想，立志要做出一個讓業界驚嘆的繼電保護測試儀。但是30平方米的小空間對于繼電保護測試儀的研制來說根本不夠。陳衛干脆把儀器的研制工作延續到自己家里，一個結實的茶幾就是組裝調試的工作臺。

陳衛分析，繼電保護測試儀之所以技術難度大是因為涉及多種技術的融合，它涉及數字電路、模擬電路、功率電子、電磁兼容設計、熱設計、可靠性設計、計算機軟件、機械結構、電力系統繼電保護等多個專業領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盡管當時公司的起步資金只有50萬元，但是陳衛卻花了十多萬元購買了一臺當時國際上最先進的Lecory高級四通道數字存儲示波器和一臺八通道邏輯分析儀。當時這種高級示波器對中國還是禁運的，整個北京市一共只有五臺，大部分是軍工企業在用，很多國家級研究院所和重點實驗室都還沒有。

配備了一流的研發設備，下一步就是攻克關鍵技術。對繼電保護測試儀來說，可靠性至關重要。早在1984年，中國計劃大規模興建核電站，為此國家相關單位抽調技術人員到清華大學接受可靠性專業培訓，專門請法國專家給中國的工程師做可靠性技術培訓。陳衛有機會成為國內第一批接受可靠性技術系統培訓的人才之一。

正是由于運用了可靠性技術，陳衛團隊研制出來的繼電保護測試儀可靠耐用，還能避免很多人為損壞。而且技術指標也遠遠超出當時國內外設備能模擬30安培故障電流的水平，博電的產品能模擬 60安培三相故障電流，并且體積只是原有同類設備的1/3。再加上軟件都是中文版，用起來要比進口設備的英文版方便很多。博電設備只賣14-18萬元一臺，價格遠遠低于進口設備。

盡管產品有諸多優勢，但用戶根本不信任一家只有7個人組成的民營企業“篡”出來的產品。銷售一時成了攔路虎。怎么辦？免費給用戶提供樣機試用，成了陳衛無奈的抉擇。那一年，博電一共做了50臺樣機，不但分文也沒有入賬，就連籌借的200萬元也全部花光。

資金斷鏈把陳衛急壞了，好幾個月都發不出工資，后來實在熬不下去了，他想到把公司賣掉。陳衛回憶，一位浙江老板帶了一個浙江大學畢業的博士過來洽談，出價300萬元，要買走60%的股份。結果那位博士說的一句話把陳衛激怒了。

“如果你不賣，我們只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把你這個東西做出來。”

當時陳衛就說：“那你們回去自己做吧！”

后來的事實是，那家企業一直也沒做出來。

就在彈盡糧絕的1999年底，博電接到一些用戶打來的電話，說設備試用之后覺得很不錯，通知公司去結款！這些電話就像是一把把火炬，在冬天里重新點燃了陳衛的激情！陳衛記得特別清楚，年底的一個月就有15臺設備回款到位，一共210萬元！到第二年一季度，50臺樣機的回款全部到位，一共700萬元。博電一下子如魚得水，活過來了。

永不放棄的創新理念

高度重視研發，不斷滿足日益增長的電力測試需求是博電立足市場的關鍵。

在繼電保護測試技術領域，早在2001年，博電自主研發的P系列三相繼電保護測試儀通過了由楊奇遜、沈國榮院士等相關專家的鑒定會，鑒定結論為“國內領先，國際先進水平”。2007年，依托國家電網公司科技項目，博電研制成功1000kV繼電保護測試儀。博電是行業標準和國家標準《繼電保護微機型試驗裝置技術條件》起草單位。從此，博電奠定了其在繼電保護測試技術領域的領導者地位。

在放大器測試技術領域，博電于2001年研制出我國首臺與RTDS仿真系統配套的專用放大器，并在中國電力科學研究院仿真中心實現應用，填補國內空白，有力替代進口產品，為實時數字仿真在中國電力系統的廣泛應用做出了貢獻。2007年，博電數字仿真專用放大器成為加拿大RTDS在技術文件中唯一推薦的亞洲國家產品。博電定制放大器產品已成功完成±800kV向～上特高壓直流工程整站極控仿真調試，國內首座全數字化智能變電站“延安750kV智能變電站”系統級實時數字仿真測試等國家重點工程仿真測試。

當發展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成為國家一項重大的國策時，博電將研發的觸角伸向特高壓測試技術領域。向家壩～上海±800千伏特高壓直流輸電示范工程是國內首條特高壓直流輸電示范項目，對直流換流站的測試設備在國內是一個空白。國家電網公司作為項目承擔單位將研制直流換流站測試設備的重任委以一國家級科研院所，并投入大量研發資金予以支持。當博電獲悉這個需求后，也默默投入研發資金，組織研發力量和一線調試單位四川省電科院合作，結合現場調試的實際，完成了高精度大電流試驗裝置、電力濾波器測試儀、換流閥低壓加壓試驗記錄分析儀、選項合閘測試儀等系列特高壓直流換流站測試設備的研制。此次“技術較量”的結果是，兩家都做出來的大電流測試設備，博電的研發時間整整短了一年。此外，相比另一家加載在一輛依維柯車的測試設備，博電的設備是體積小重量輕、兩個人即可方便移動的便攜式設備。懸殊的設備體積和重量，讓工程現場的專家質疑起這兩家的設備能否完成同一個工作？當“依維柯測試卡車”在許多測試點都無法進入時，博電的便攜式移動測試設備圓滿完成了全部測試點的測試任務，為工程順利投運排除安全隱患發揮關鍵作用，且博電測試設備的高精度、便捷性以及系列化得到了工程各方的高度認可。

±800千伏向～上直流工程是世界上首個電壓等級最高、輸送容量最大、技術水平最先進的直流輸電工程，博電測試設備在該工程上的優異表現讓其名聲大噪。隨之而來的是，國家電網公司和南方電網公司的直流輸電系統都要求配備博電的系列測試設備。一些跨國電力企業也為其特高壓直流工程以單臺十幾萬美元的價格從中國進口博電測試設備。作為一家中國土生土長的高科技民營企業，博電的電力測試產品在國內外重點工程項目中發揮的關鍵作用為“中國創造”樹立了一張閃亮的名片。

除了追求單一產品的領先優勢，博電還十分注重測試技術的系統解決方案研究，相繼提出了智能變電站測試解決方案、特高壓直流換流站測試解決方案、試驗室測試解決方案等系列化產品解決思路，為我國電力系統二次設備的研發、試驗、生產、現場驗收、運行檢修等過程提供全方位的產品及服務。近幾年，國家電網公司、南方電網公司、中電聯等單位組織的全國性技術比武活動多次指定博電測試產品作為參賽選手唯一指定比賽用機。

2013年，博電推出同步相量測量裝置（PMU）測試儀填補國內技術空白。美國著名廠商Fluke也出了一款PMU測試設備，但體積龐大，價格昂貴，至今國內還沒有使用。而博電的PMU測試設備體積如同二臺筆記本電腦那么大，功能齊全，已經被國網電科院和多個省級電科院采用。另外，博電今年推出的PNS610智能變電站高級測試分析工具，也被業界譽為體積最小，功能最強，待機時間最長的革命性產品。

每年，博電都會推出行業史無前例的創新產品，引發業內廠商爭相模仿。陳衛認為，在發展中國家，模仿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這也許是一些企業的賺錢捷徑，模仿的產品也能滿足低價采購的社會需求。但是，如果模仿者大量出現，就會拖垮那些創新型企業，沒有了創新型企業他們又去模仿誰呢？

“創新之路固然艱辛，但這是我們企業的價值所在，博電必須堅持創新。我堅信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創新型企業才會有更好的未來！”陳衛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