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華,蔣新苗
(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6)
WTO視角下金磚國家農業國內支持政策探析
何燕華,蔣新苗
(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6)
作為WTO成員國,金磚五國的農業國內支持在類型和水平上各有特色。在多哈提案下,金磚五國所應承擔的削減義務被分為兩個群體。未來的金磚國家想要實質性參與WTO框架下的全球農業治理,革新多邊貿易規則,提升和穩固自身實力,應正視各自農業利益的分歧,加強內部實質性的溝通和有效合作;在二十國集團內加強與其他成員的合作;完善內部農業治理,調整農業經濟結構和轉變發展方式。
金磚國家;農業國內支持;合作路徑
過去十多年以來,以金磚國家①根據高盛首席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Jim O'Neil)2001年的報告,將未來全球經濟增長最快的四個新興經濟體: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稱為“金磚國家”(BRICs)。Jim O'Neill.Building Better Global E-conomic BRICs.Goldman Sachs:Global Economics Paper No:66,2001-11-30.為首的新興經濟體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據世界銀行統計,2011年,金磚四國GDP總量占全球19%,是2001年8%的兩倍還多。[1](p67-71)2010年12月,隨著南非的正式加入,“金磚四國”成為“金磚國家”(BRICS)。作為發展中國家,農業在金磚國家的地位非常重要,其農業政策不僅影響著其國內市場和糧食安全,同時對全球農產品市場和糧食安全影響深遠。在多哈回合中,農業國內支持議題幾度阻礙了整個談判進程。同為WTO成員國,在WTO農業全球治理框架下,金磚國家合作機制在農業合作上面臨著挑戰,其在農業問題上的態度影響著未來WTO全球農業治理的走向。
金磚五國分布在亞洲、歐洲、非洲、南美洲,均為人口大國。據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2012年,在全球214個統計在內的經濟體中,中國人口數量排名第一、印度第二、巴西第五、俄羅斯第九、南非第二十五。中國和印度農業人口比重較大,分別占到了49.5%和68.8%。巴西農業人口比重在五個國家中最低,只有15.0%。南非、俄羅斯分別為38.0%和26.3%。在GDP總量上,中國排名第二、巴西第七、俄羅斯第八、印度第十,南非第二十六。五國的經濟增長率相當不平衡,2012年中國GDP增長率達到7.8%,而同時期,俄羅斯為3.4%、印度為3.2%、南非為2.5%,巴西僅為0.9%。在人均GDP水平上,2012年五個國家中只有俄羅斯和巴西超過一萬美元,位居世界第43位和第55位,印度和中國分別位居世界第134位和81位,南非居第67位。由此可見,五個國家差距較為明顯。
農業總產值在各個國家GDP總量中所占的比重也較不平衡,2011年,印度和中國的比重分別達到18%和10%,而巴西只有5%、俄羅斯為4%、南非僅2.4%。在農產品國際貿易方面,巴西是農產品出口大國,2012年巴西食品和農產品出口占到了總出口量的35.6%,并且十多年來一直保持這個水平。其他四個國家中,中國和俄羅斯的食品及農產品對外依賴度較強,2011年,兩個國家進口量分別占當年商品進口總量的9.1%和13.0%,而出口量僅占當年商品出口總量的4.0%,印度和南非的食品及農產品出口大于進口,2011年出口比重分別為11.0%和10.0%,進口比重分別為6.0%和7.0%。
作為新興經濟體,金磚五國經濟規模巨大,幾近成為近二十年來世界增長的主要動力,并將是進一步帶動全球經濟全面復蘇的生力軍。但是,內部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特點也是顯而易見的。農業在金磚國家經濟發展中的地位顯著,但相對于各個國家而言,其作用各不相同。巴西三分之一的出口商品依賴農業,其農業現代化水平較高;而對印度、南非和中國而言,農業人口基數較大,基本上還處在生計型農業階段;俄羅斯的農業一直以來相對落后,雖然是國家重要的基礎產業,但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不高。金磚國家內部農業地位的差異比較大,反映在各個國家農業政策的制定上,自然也會目標各異。
WTO框架下的農業國內支持規定較為復雜。根據《農業協定》相關規定,農業國內支持指“一國(或地區)政府或公共機構以農業和農民為資助對象所提供的不以出口為目的的各種財政支出,包括扭曲貿易的支持措施和不扭曲或扭曲作用很小支持措施”,①包括但不限于《農業協定》序言第4段、第3條、第四部分,以及附件2、附件3和附件4。前者通常以“黃箱支持、藍箱支持、發展性支持和微量支持”表示,后者通常以“綠箱支持”表示,可免予削減。黃箱支持需作出削減承諾,綠箱支持、藍箱支持、發展性支持和微量支持則可免予削減?!秴f定》要求各成員以1986年—1988年為基期,計算綜合支持總量(Total AMS),在這個基準上,分期削減,到實施期末,達到綜合支持總量最終約束水平。金磚國家中,巴西提供了黃箱支持,因而有綜合支持總量的削減承諾。而中國、印度和南非在1986年—1988年間,像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一樣對農業都是處于負支持狀態,屬零綜合支持量,因此在減讓表中沒有作出綜合支持總量的承諾,不能提供黃箱支持。為了給予成員一定的靈活性,《協定》規定政府可以提供黃箱范圍內不超過農產品生產總值一定比例的國內支持,不計入當期綜合支持總量中,也不需要削減,被稱為“微量允許”(de minimis),其標準是發達成員5%,發展中成員10%。金磚各國承諾水平各異,巴西、印度和南非為10%,中國為8.5%,俄羅斯為5%。
可見,金磚國家加入的進程影響著他們在WTO框架下適用農業國內支持具體規則上的待遇。同時,各個國家在農業國內支持的類型和支持水平上各有特色。

表1 金磚國家農業發展數據
(一)巴西。
巴西農業人口可分為商業型農戶和家庭型農戶兩種。目前,巴西農業支持政策的兩大支柱為適用于所有農戶的“農村信貸”項目,主要是提供優惠利率,及針對特定產品的“收入支持”項目,對有些商品,如食用豆類、小麥、玉米、大米、大豆,面向商業型農戶。此外還有近些年才開始實施的“農村保險”項目、中等規模農業生產者支持項目,以及低碳農業項目。[2](p4)
2013年5月巴西提交的通告顯示,2006年—2007年,農業國內支持綜合支持量為3.4億美元;2007年—2008年為5.2億美元;2008年—2009年為2.9億美元;2009年—2010年為2.7億美元。在通告所覆蓋的年份里,巴西綜合支持量遠低于其承諾的約束水平(9.1億美元),并從2008年以來呈下降趨勢。
巴西“綠箱支持”水平方面,國內糧食援助為主要的支持類型,其品種主要為大米。此外還有“擴展和咨詢服務支持”、“基礎設施服務”、“農業組織”等幾種類型。從可得到的數據表明:綠箱水平在2007年到2009年間分別為23.45億美元、32.97億美元、35.79億美元,整體呈增加的趨勢。
在符合特定產品價格支持的綜合支持量方面,通過政府收購價格機制支持幅度最大的為小麥或棉花,1998年以來,其支持量經常超過巴西10%微量允許的范圍。另外還有一系列其他產品的支持,但沒超過微量允許水平。同時,巴西還利用WTO對發展中國家的特殊差別待遇,使用“產品信貸”、“投資信貸”、“輸入補帖”等財政支出項目支持農業。[3](p113)
根據OECD的測算,2010年到2012年間,巴西農業支持總量占GDP的0.55%,而OECD國家平均為0.88%,“生產者支持等值”(Producer Support Equivalent,PSE)約占生產者收入總值的5%,遠低于OECD國家平均19%的支持量。目前超過四分之三(78%)的生產者支持主要來源于政府提供最低價格保證的價格支持機制和通過信貸補貼的輸入補貼兩種措施,且其幅度將會繼續上升。[4](p4)總的來說,雖然巴西農業國內支持水平不高,但巴西利用了WTO框架下的政策空間,對特定產品的支持比較集中,也反映了巴西作為全球農產品出口國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優勢。
(二)印度。
自印度獨立以來,糧食自給自足就成為其農業政策的首要目標。由于印度是世界上貧困人口和營養不良人口最多的國家,因此,有效地控制糧食價格是農業政策中的首要議題,近幾年來快速增長的國內支持項目便是這一目標的體現。
印度農業國內支持政策中,以最低價格支持和投入補貼為兩大支柱。最低價格支持針對的是部分主要農產品,如谷類、豆類、油籽類及一些商業農作物,同時大量使用關稅和關稅配額來保護國內農業。投入補貼適合于一般農業生產者,屬于非特定產品支持,由化肥支持、電力支持、灌溉支持、信貸支持及少量的種子、保險補貼組成。
根據印度提交的通告,①印度提交到WTO的最新通告時間為2011年6月,關于農業國內支持情況報告年份為1998年—2004年。參見:WTO:G/AG/N/IND/7,2011-6-9.其綠箱支持水平在1995年到2003年之間,從21.96億美元增加到了58.53億美元,分別占當年國內農業生產總值的3% 和7%。由于印度在WTO成立后將80%的化肥補貼、水電補貼轉移到基于《農業協定》第6條第2款對發展中國家“特殊與差別待遇”項目下,所以,該項目支持水平增長最快,1995年為2.54億美元,到2003年達到了90.26億美元,分別占當年國內農業生產總值的0.3%和10.8%,而相應的非特定產品的綜合支持量從1995年占農業生產總值的7.5%降到2005年的1%,擴大了微量允許的政策空間。特定產品綜合支持量方面,2005年以前均是負數,這是由于印度以1986年到1988年的農產品價格作為外部參考價格,而以后的政府最低支持價格在特定產品上均低于這段時間的水平。[5](p8)
(三)中國。
發展農村經濟是中國第十二個五年計劃的核心目標之一。2006年農業稅的廢除,標志著中國農業政策開始向補貼農業轉變。中國農業支持政策目標是漸進式的:集中力量解決當前農業發展的突出矛盾和關鍵問題,即保障糧食安全和提高農民收入;同時,兼顧長遠和最終目標,即實現農業的可持續發展。[6](p6)近十年來,中國已逐步形成了與入世承諾和WTO規則保持一致的農業支持政策體系。
根據中國向WTO提交的通告①中國最近一次向WTO提交的關于農業國內支持的通告時間為2011年10月,其數據統計年份為2005年到2008年。參見:WTO:G/AG/N/CHN/21.https://docs.wto.org/.2011-10-13.來看,中國綠箱支持水平逐年增加,從1999年的1843億元人民幣到2008年的5930億元,2008年占當年農業總產值的11%,且基礎設施比重最大,達53%。非特定產品的黃箱支持從2002年占農業產值的0.01%到2008年占農業產值的1.49%,距8.5%的水平還有足夠的可利用空間。特定產品黃箱支持主要用于小麥、水稻、玉米、大豆、棉花、油菜籽和生豬等7種產品,2008年,除小麥支持為負值外,其他6種產品支持水平分別占該產品年產值的1%、1%、1%、3%、1% 和0%。
根據OECD的測算,2010年-2012年,隨著GDP的強勁增長,中國對農業的總支持增加到了GDP的2.3%,大大高于OECD國家0.88%的平均水平。2010年-2012年PSE水平為15%,越來越接近經合組織19%的平均水平。[7](p10)
雖然中國政府對農業的投入在整體上不斷增加,但總體水平不高。相對于中國龐大的農業人口來說,人均支持水平低。中國特定產品和非特定產品支持水平離WTO承諾上限還有較大空間,且沒有藍箱支持。今后隨著經濟的增長和綜合國力的提升,農業支持力度將進一步加大。
(四)南非。
南非實施農業支持的歷史相對較早。1937年南非頒布的《市場法案》明確提出針對商業農場生產的食糖、葡萄酒等產品實行價格支持,這標志著南非農業支持政策的開始。隨后經過了近60年的發展,特別是1996年《市場法案》取代了1937年頒布的法案后,南非的農業支持政策發生了較大調整,支持對象由商業農場為主轉向以家庭農場為主。[8](p158)目前,南非農業政策目標為追求農業部門的統一和繁榮,支持農業可持續發展和農村發展。[9](p203)
南非政府通過廢除價格控制,對進出口進行數量限制,大幅減少了政府對農產品市場的干預,進口關稅是國內農產品價格支持的唯一措施。南非最近一次向WTO提交通告的時間是2012年12月,通告年份為2010年,據此通告,從2001年南非廢除特定產品的綜合支持量到2010年,在WTO框架下的農業國內支持主要體現在綠箱支持上,且逐年增加,2010年達129.3億蘭德(南非幣),是2001年的四倍之多。綠箱支持集中在一般服務、國內糧食援助、自然災害補貼、區域援助項目上。政府一般服務支持在綠箱支持中比重最大,一般服務由以下部分組成:信息和知識管理、技術和咨詢援助及監管服務、培訓及能力建設服務、營銷和商業發展服務、農業基礎設施和生產投入支持、金融援助。南非還建立起了針對農村地區小型農業生產者、小型農業企業和新興農民的“小額信貸計劃”。
南非農業國內支持水平相對較低,根據OECD測算,2010年到2012年間,PSE水平為3%,在GDP中的比重僅為0.2%。[4](p15)與OECD國家平均水平相比,差距很大,在WTO框架下的政策空間也很大。
(五)俄羅斯。
在俄羅斯加入WTO談判的承諾中,對農業的綜合支持量為2012年和2013年均為90億美元,以后逐年減少,到2018年減至44億美元并維持這個水平。按發達國家標準,俄羅斯的微量允許承諾為5%。另外,從加入之日起到2017年12月31日,對特定產品的支持不能超過當年非特定產品支持的30%。[11](p18)該規定阻止了俄羅斯將非特定產品的支持轉向特定產品支持,也反映了多哈談判農業中限制特定產品支持的意圖。
“國家農業發展多年計劃”是俄羅斯農業支持政策的主要框架,目前執行的是“2013年—2020年農業發展計劃”,該計劃大部分延續了2013年結束的“2008年—2012年農業發展計劃”,將實現農產品自給自足作為首要目標,包括促進農村可持續發展、提高農民生活水平。根據OECD提供的數據,2010年—2012年,俄羅斯的農業支持水平有所下降,三年中,平均占GDP的1.1%。PSE水平分別為22%、15%和13%,對生產者的支持60%由市場價格支持組成,而市場價格支持在WTO框架下屬于特定產品綜合支持范圍。超過農業支持總量的五分之四來源于各種投入補貼和投資補貼等措施用于對生產者的補貼,其他的用于政府一般服務。
2012年8月俄羅斯加入了WTO,新的計劃體現了國內政策與WTO規則的接軌,增加了一系列新的農業政策目標,如農產品市場基礎設施建設、改進國家對農業的治理、改善動植物衛生體系和農業環境保護。但總的來說,還是著眼于刺激農業生產、增產和確保自給自足,其農業支持政策主要集中在五個方面:一是“信貸優惠補貼”,占整個支出的四分之一;二是“主要經濟區域聯合援助計劃”,占整個支出的17%;三是“地區農作物生產商支付”,該項支出是加入WTO后一項新的支持計劃,占整個支出的11%;另外一項新的支持計劃是“每公升牛奶支付”,占整個支出的5%;五是針對農業災害而提供的“保費補貼”,占3%。另外還有43%的支出主要以投資的形式用于農村發展和農地改良。[4](p23)雖然目前還不太明確更具體的支持政策將在何時通過,但可以肯定的是該政策必將受制于俄羅斯在WTO框架下的承諾。
總的來說,在WTO中,金磚國家不管是在農業支持廣度和支持水平上都是低于發達國家的。但由于近十年經濟的飛速發展,其農業國內支持水平總體上是上升的。在綠箱支持上,中國和印度的支持水平隨著國內農業產值的連年增長而增加,而巴西和南非只在近幾年在綠箱支持方面才表現出上升趨勢。在結構上較多使用的是“政府的一般服務”措施,對生產者的“直接支付”措施使用得較少。在投入補貼和投資補貼類型上,印度利用WTO對發展中國家特殊與優惠政策歸入“發展計劃”這一規則,支持水平相對較高,而巴西的信貸計劃使近幾年來對非特定產品綜合支持量水平提升,中國在入世談判中放棄了發展中國家應享有的特殊與優惠政策,其非特定產品綜合支持水平主要由投入補貼構成。俄羅斯新的農業發展計劃表明,為了符合WTO承諾,部分非特定產品綜合支持項目將會轉向綠箱支持項目,為特定產品的綜合支持留出政策空間。而南非近幾年一直停留在綠箱支持措施上。
多哈農業談判的重要目標之一便是實質性地削減給生產和貿易帶來扭曲的農業國內支持。目前,這一談判的最新成果體現在《2008年多哈農業模式草案》(WTO:TN/AG/W/4/Rev.4)中,該草案對給貿易造成扭曲的國內農業支持作出了嚴格的規定,同時也影響成員國將來農業政策的制定。草案對扭曲貿易的國內總支持(Overall Trade-distorting Domestic Support,OTDS)、綜合支持總量、微量允許和“藍箱”分別以分層削減的模式予以約束,對特定農產品的綜合支持總量進行封頂,對“綠箱”標準進行審議和澄清。那些在過去給予最大國內支持量的成員國,相應地要承擔更多的削減承諾。因此,相對高農業補貼的發達成員國如美國、歐盟、日本等來說,多哈提案對金磚國家的影響要小得多。據測算,新提案實施后,發展中國家在OTDS承諾水平上整體上比發達國家高,且隨著農業產值的提高,發展中國家的“微量支持”水平在其承諾范圍內將有更大的空間。[10](p211)
對金磚國家來說,印度、中國和南非將不受新草案OTDS削減要求的影響,但其特定產品支持水平必須保持在“微量允許”承諾范圍內。由于這三個國家在過去沒有提供特定產品的“黃箱”支持,因此,相對于巴西和俄羅斯以及發達國家來說,其特定產品的綜合支持量較少。而中國入世談判時已放棄基于《農業協定》第6條第2款下針對發展中國家的“特殊與優惠待遇”以及低于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微量支持水平,使中國有很大可能在“綠箱”結構下和“新藍箱”條款下尋求擴充空間。俄羅斯早些年沒有較多的特定產品綜合支持量,其在OTDS范圍內的特定產品綜合支持將受到限制,長遠來看,俄羅斯可能會像一些發達國家一樣,在微量允許范圍內大幅度提高非特定產品AMS水平,某些特定產品AMS支持水平將超過微量允許范圍。巴西的OTDS削減承諾為37%,最終約束水平為83億美元,最終綜合支持總量削減30%,微量允許水平削減至6.7%。盡管這樣,巴西在非特定產品與特定產品支持上依然有足夠的空間,但支持總量受制于削減承諾,因此在特定產品支持措施方面需謹慎。
由此,在多哈提案下,金磚五國所應承擔的削減義務被分為兩個群體,一個群體為巴西和俄羅斯,這兩個國家在基期內提供了特定產品“黃箱”支持,新提案下的特定產品綜合支持水平將高于其他三個國家,但受最終OTDS水平的限制。而對中國、印度和南非三個國家來說,特定產品的綜合支持水平將會小于巴西和俄羅斯,且無需承擔最終OTDS削減義務。
金磚國家未來想要實質性地改變WTO多邊貿易體制下由發達國家造成的由來已久的農產品貿易扭曲,革新多邊貿易規則,提升和穩固自身實力,提高集體參與WTO框架下全球農業治理的話語權,應該從多方面著手,擴大和深化合作方式,選擇正確有效的合作路徑。
(一)正視各自農業利益的分歧,加強內部實質性的溝通和有效的合作。農業對金磚國家來說具有共同的發展目標和經濟功能,農業合作在金磚國家合作框架里是個重要的議題。迄今為止,金磚國家已召開了三次農業部長會議,①召開金磚國家農業部長會議是2009年俄羅斯葉卡捷琳堡“金磚四國”峰會達成的共識之一。首屆金磚國家農業部長會議于2010年3月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舉行,第二屆于2011年10月在四川成都召開,第三屆于2013年10月在南非比勒陀利亞召開。共同商討了五國在農業和農村地區發展領域的合作機制、應對世界糧食安全和氣候變化問題,②參見新華網:金磚國家農業部長共商糧食安全.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10/29/ c_117923787.htm,2013-11-2.為金磚國家農業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2013年3月26日在南非德班舉行的金磚國家第三次經貿部長會議上,加強在世貿組織多哈回合以及涉及貿易投資問題的其他多邊場合的協調③參見《金磚國家貿易投資合作框架》(2013年3月26日通過)第一條第一款。已成為共識。但在WTO全球農業治理框架下,金磚國家尚沒有共同發出一致的聲音。在2013年12月召開的第九屆部長級會議上,金磚國家甚至沒有發表共同聲明,也沒有針對農業談判議題提出議案。因此,金磚國家應該正視各自農業利益的分歧,整合各自的立場與訴求,創新合作思維,破解內部合作上深層次的障礙,加強富有前瞻性的制度設計,在WTO框架下形成制度性的合作機制。
(二)在二十國集團內加強與其他成員的合作。在WTO農業談判中,二十國集團是構建農產品談判模式的主要力量,WTO前總干事拉米將二十國集團比作一個合法代表發展中國家成員利益的貿易工會。[12](p118)金磚五國中,除新加入WTO的俄羅斯外,其他四國均是WTO二十國集團中舉足輕重的成員。2008年7月至12月農業談判的失敗表明,二十國集團在協調聯盟內部利益交換和嚴格紀律方面還應付出更多的努力。金磚國家作為二十國集團中最富代表性的新興經濟體,應與二十國集團內其他發展中國家加強建設性的接觸,更有效地設置議題,處理其成員的需求及實現各個成員間的利益交換。在農業議題上發出一致的聲音,使“綠箱”充分考慮到發展中成員的實際情況,使之為發展中成員有效利用,遏制發達國家高水平的國內支持,阻止發達國家將“黃箱”并入“綠箱”以規避削減義務以及創造新的關稅配額。通過WTO這個平臺,推動新興經濟體與發展中國家合作,以更深層次地推進全球農業治理的革新。
(三)完善內部農業治理,調整農業經濟結構和轉變發展方式。金磚國家的發展很大程度上仍是低水平的,金磚國家成員國仍處于中等收入國家水平,印度甚至尚未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幾乎所有金磚國家都面臨著可持續發展和貧富不均的挑戰。而當代的國際領導力和競爭力越來越體現為綜合實力或者軟硬力量結合的巧實力的較量,金磚國家完善國內治理、提升國內生活的品質將會有助于提升其國際領導力。[13](p150)金磚國家內部農業發展的極不平衡也是影響這個聯盟有效合作的障礙之一,因此,各個經濟體還應適時調整自己的農業經濟結構和轉變發展方式,充分利用WTO承諾中的政策空間,加強制度上的學習與創新,改善內部農業治理政策,充分發揮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作用,提高國民生活水平和綜合國力,這樣才能有能力在全球農業治理中進行有效地參與。
根據WTO第九屆部長級會議成果,在農業議題上,早在2005年香港部長級會議中確定的“2013年取消農產品貿易中所有形式的出口補貼與出口貿易中所有等效效果”的政策仍沒能得到實現,只在本次部長級會議上以“強大的政治聲明”出現,“確保(農產品)出口補貼和其他類似效果的措施很低”。[14]這不得不說是一大遺憾。同時也說明,農業地位的重要性決定了農業談判的復雜性,發展中國家要想根本改變過去六十多年來在農業貿易領域方面權力的不對稱任重而道遠。[15](p115)作為新興經濟體代表的金磚國家在農業治理上更應創新思路,擴大合作領域、深化合作途徑,推動農業全球治理向更合理公正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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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 京
D996.1
:A
:1003-8477(2014)10-0136-07
何燕華(1975—),女,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講師,國際法學博士研究生。蔣新苗(1964—),男,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長江學者”特聘教授。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我國應對多哈回合農業談判未決議題法律對策研究”(11YJC820035);湖南省社科基金項目“多哈回合農業談判與我國農產品市場法律制度的改革與完善研究”(2010YBA161);湖南省重點學科建設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