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永康
作家莫言獲得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其著作一時洛陽紙貴,莫言的童年瑣事、大小癖好……也都被發掘、被熱議。
1963年,莫言讀到小學五年級就輟學了,之前他作文寫得好,語文課上,老師經常表揚他。將近50年后的今天,莫言小學時的作文本出現在了《文匯報》上,當時普通無比的本子現在成了珍貴的史料:封面上是太陽的萬丈光芒,上方“大作文”三字,下面是三個共讀一本書的孩子,后面擺著一個書柜。下面則是校名、姓名。作文本上用的還是莫言的本名“管謨業”。
我們無從知道,這個作文本是莫言自己留下的,還是由老師保管著。但可以想象,童年留下的這個“大作文”,當是莫言珍貴的財富,也是研究新科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寶貴材料。
美國詩人惠特曼有一首詩這樣寫:
有一個孩子每天向前走去,
他看見最初的東西,他就變成那東西,
那東西就變成了他的一部分……
的確,這些作文,不拘文字稚嫩老成,篇幅也不論長短,毫無疑問,都是“莫言”的一部分,任誰都繞不過去。
無獨有偶,我師從賈志敏老師時,也看到過這樣的“大作文”。
那是給全校學生的一次習作講座。賈老師教作文鼎鼎有名,方法一套又一套,互動中,學生自是聽得投入。在講到作文的價值時,他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幾張發黃的稿紙,讀了起來,習作描述一個四年級學生與圖書交上朋友的故事。洋洋千言,文筆流暢,有聲有色。讀后,學生掌聲四起,賈老師把作文投影在大屏幕上,臺下的孩子霎時呆住了,啊,這是四年級學生寫的嗎:藍黑的鋼筆字,工整,漂亮,流暢……
賈老師笑著告訴孩子們,這是他曾經教過的一個學生,這篇大作文寫于1980年。如今,這個叫秦穎源的學生已成了建筑學專家,在美國讀完博士后,成了中美文化交流的使者。他把中國古典建筑的精華推介給美國,又把美國的好東西帶回中國。他每年都會給賈老師拜年,感謝賈老師當年的教育,讓他養成了讀寫好習慣,一生都在受用。
說著,賈老師又變戲法地從包里掏出了更多的發黃的稿紙,告訴孩子們,這都是幾十年前自己教過的小學生的習作,無一例外地工整、美觀,文從句順,即使今天的老師看到,也難免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感。
臺下鴉雀無聲,顯然,孩子們在深深的震撼里得到了無聲的教育。
后來,賈老師還帶來過五個上個世紀常用的咖啡色封皮的《工作筆記》本,是五個小學生的讀書記錄、作文等。賈老師說,這5個學生,現在都在浦東任校長。
那一刻,我也被深深地教育了。
如果說莫言的大作文本留著可能是“無心插柳”,那么,賈老師顯然屬于“有意栽花”、用心為之了。而這些當時的“大作文”,既見證了孩子們的認真與刻苦,更成了絕好的教育資源。
語文教育,是應該留點東西下來的。就像長江源自唐古拉山脈一樣,每個孩子的啟蒙階段,都有特別值得記憶的東西。“大作文”無疑是其中的一泓清流,記錄著孩子語言發展最初的露水與鮮花,當歲月之河奔騰不息,這些東西會日漸閃光、日益芬芳。
學生的大作文,不只是作文,還是作品;
學生的大作文,不只是作文,還是眼淚與歡笑;
學生的大作文,不只是作文,更是學習做人的記錄。
給每個孩子留下他們的“大作文”吧,因為每個童年不會重復,更不能重來!
(作者系全國知名教師,本刊封二“教育人物”曾予以介紹。地址:上海市松江區教師進修學院)
責編:周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