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雄,吳靖晗
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研究
——基于增權理論視角
劉 雄,吳靖晗
增權是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取得突破的重要前提,僅將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作為一個經濟和技術過程而不是政治過程,是當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在實踐中不能取得真正進步的原因。本文對西方增權理論以及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研究成果進行了介紹和分析,提出高校教師個人增權先于完善參與學校管理制度和模式的觀點。
高校教師;學校管理;增權理論
教師作為高校辦學的主體,是高校建設和發展的決定性因素。他們擁有較高的學術知識,參與高校管理具有深遠意義。正如前哈佛大學校長德里克·博克所說:“教師就應該廣泛控制學術活動。由于他們最清楚高深學問內容,因此他們最有資格決定應該開設哪些科目以及如何講授。此外,教師還應該決定誰最有資格學習高深學問、誰已經掌握了知識并該獲得學位。更顯而易見的是,教師比其他人更清楚地知道誰最有資格成為教授。最重要的是,他們必須是他們的學術自由是否受到侵犯的公證人。”[1]
管理是組織、使用各種資源,實現預定目標的過程。“在管理過程中,人、財、物、時間和信息諸要素中,最終起決定作用的是人”[2]。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的參與式管理為激發學校管理中人的因素提供了理論基礎。參與式管理以組織內的信息共享、最低層面的自我導向、員工廣泛參與組織的各種決策和實踐活動為特征,就是要調動學校中人的力量,多元參與,共同決策,提高管理效能,促進學校發展。教師作為學校教育教學活動的主體,參與學校管理活動,是學校管理體制變革的需求,既有豐富的理念基礎,也有重要的實踐價值。[3]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
(1)對于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意義。積極方面: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有助于彌補高校管理者實踐、學識、能力等方面的不足,使其獲得更加豐富、有效的信息,從而增強決策的科學性;教師參與管理的過程也是對管理措施加以理解和認同的過程,因而可以提高貫徹落實管理措施的自覺性;教師參與管理有助于激發其參與學校事務的熱情和責任心、增強關心學校建設和發展的使命感,最終為學校組織目標的達成貢獻力量;教師參與管理,不僅能增進教師與行政人員之間的了解,而且還能營造相互諒解、相互支持、相互配合的心理氛圍,增強彼此之間的信任感;教師參與管理有助于營造民主氛圍,有助于鑒別其他教師的學術業績、監督行政人員的管理績效。教師參與高校管理也可能存在四個方面的負面影響:延緩決策速度,增加決策成本;在參與管理的過程中,教師個人有可能屈服于行政人員或群體的壓力而放棄自己的觀點或采取折中的辦法;在參與管理的過程中,教師不可避免地會帶有個人傾向甚至會維護個人或少數人員的利益;教師參與高校管理勢必會減少其時間與精力在教學、科研等方面的投入。
(2)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存在的問題主要有:教職工代表大會難以發揮作用,教育法律法規對于教師參與教職工代表大會的資格和程序也沒有明確規定,張意忠2005年組織開展的一項全國性的調查顯示,高校學術委員會與各專業委員會所發揮的作用不太明顯。在764位被調查者中,有523位認為作用不明顯或很不明顯,占68.5%;[4]學校科層組織模式的“負面效應”;校長民主管理意識不強,放不下權力,或者管理能力有限;教師參與管理意識淡薄,管理水平不高等因素。
(3)在改善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具體措施方面:主要可以從健全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組織形式,積極營造民主開放的氛圍,改革教職工代表大會,建立完善的信息溝通系統。明確校長負責和教師參與的權責劃分,要轉變校長觀念,充分認識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價值。引導教師學習思考,提高教師參與意識、管理能力。
增權理論(Empowerment Theory),又譯為充權、賦權、激發權能理論,盛行于20世紀80年代以后。[5]1976年,美國學者巴巴拉·所羅門(Barbara Solomon)出版了名為《黑人增權:被壓迫社區的社會工作(Black Empowerment:Social Work in Oppressed Communities)》的先驅著作,從種族的議題率先提出了“增強權能(Empowerment)”這個概念[6]。此后,關注增權理論的研究者和實踐者甚眾。增權理論起初是為社會工作而提出的,其關注的重點是提高弱勢群體的權力和社會參與,而現在,增權理論成為了社會學、教育學、政治學、社區心理學、社會工作學等學科的新興核心概念,又成為精神健康、公共衛生、人文服務等實踐領域的熱門話語。
增權(empowerment),是由權力(power)、無權(powerlessness)、去權(disempowerment)以及增權(empowering)等核心概念建構起來的,其中,權力或權能(power)是增權理論的基礎概念。《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指出,權力是指“一個行為者或機構影響其他行為者或機構的態度和行為的能力”。在增權研究領域,權力還可指“權力關系中的各方爭奪或獲取某種競爭性資源的現有的或潛在的能力[7]。無權則是和權能相對的。無權是一種狀態,首先表現為權能的缺失,即個人或團體不能平等地享有權利,其次表現為無權感,如心理上的無力感、無助感、缺乏“個人效能感(sense of self-efficacy)”[8]。去權則是指社會中的某些社群權力被剝奪。無權是去權的結果,去權乃無權之原因。無權往往導致弱勢群體淪為“烙印群體(Stigmatized Groups)”,使他們認為自己缺乏足夠的力量和權力去改變他們自己的生活。這種自我貶低經常內化并整合進個人自我發展的過程之中,形成一種無權感(Parsons et al,1994)[9]。要扭轉這種無權的態勢,使弱勢群體變得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以參與、分享、控制會對他們的生活造成影響的生活事件,增權就顯得十分重要。“增權”是整個增權理論體系及其工作實踐中最為核心的概念,它是指通過外部的干預和幫助而增強個人的能力和對權利的認識,以減少或消除無權感的過程,其終目的是指向獲取權力的社會行動及其導致的社會改變的結果(Zimmerman,1990)[10]。
增權既是一種目標,也是一種途徑,從理論上來說,增權的模式應是多樣化的,但在實踐的過程中,增權模式的選擇往往受多方面要素的制約。[11]一般認為,增權是通過個體、組織和社會3個層面共同實現的。個人層面上的增權旨在提高個體增權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強調個人在增權過程中的決定作用,其假設前提是權力存在于案主之中,而不是案主之外,增權并非賦予案主以權力,而是挖掘或激發案主的潛能。當個人通過增權獲得更好的自我感覺、自我價值及自我發展能力之時,也就意味著他有了更多的處理人際關系和社會事務的知識、技巧、資源和機會。因此,增權的關鍵在于個體的主體性和主動性。如果個體沒有增權意識不想改變現狀,任何人的幫助都是無能為力的;組織層面的增權強調使個人可以有更多的影響他人能力的技術的發展,其過程包括集體決策和共享領導權;社會層面上的增權強調外部力量的推動可以有助于弱勢群體成員消除社會交往的障礙,改變他們的社會環境,擴大他們的可能性和潛能的范圍,使能力和技巧得到更充分的培養,進而獲得更多控制他們生活的資源和手段。與之相對應的增權分別是個人增權(personal empowerment)、行政性增權(empowerment through administration)和政策性增權(empowering through policy)3種形式。
關于增權的手段,國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信息增權”和“教育增權”兩個方面。增權研究者普遍贊同行為經濟學的觀點,認為由于信息不對稱,弱勢群體在進行選擇的時候常常不能做出理性的、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其利益可能因為信息不對稱而受到損害,因此,信息增權是弱勢群體的有效保護手段。但是,信息供給增權也存在較大局限性,如弱勢群體中的絕大部分在理解和處理信息上的能力有限;信息供給可能只對地方精英有利;當權者的技巧會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信息增權的作用等因素的存在,弱勢個人或群體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力量往往在社會的主流權力結構中被邊緣化、被剝削、被歧視或被排擠了。因而還需要通過教育進行批判性增權,使他們發現“內在權力(inner power)”的能力,進而采取行動來改變現實。[12]然而,僅僅通過教育,或通過提供充分的信息、知識和忠告,弱勢者就能做出理性判斷和理性決策嗎?顯然,這種方式過于籠統,并且效果有限。即使弱勢群體獲得了對稱的信息,但是社會政策、政治制度、主流社會文化等都有可能導致他們去權,使其陷入無權的狀態,他們還是不得不“理性”地做出“不理性”決策。
高校教師是一個高知識群體,他們更注重較高層次的愛和歸屬的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實現需要,而且,較高層次的需要往往占主導地位。他們具有較強的獨立自主性,追求學術自由,反對壓抑個性,并具有較強的成就動機。
盡管學界對于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意義、現狀、影響因素以及改善策略等方面進行了較為詳盡的研究,但效果并不理想,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積極性、效果等方面沒有得到本質的改善,絕大多數研究者主要從改善外部制度、提高教師參與學校管理意識及能力等方面入手,很少從根本上認識到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本身的性質,從增權理論的角度來看,過于著重外部增權,在這種思想指導下制定的措施,往往形式大于實質。
“權力是自己創造的,而不是別人給予的”[12]。要保障個人權力的獲得,還必須將“權力”的范圍擴展到“個人權利”,即增權還應擴展到對個人權利,包括經濟權利、社會權利以及政治權利的增進和保護。因為可靠而界定清晰的個人權利才是真正有效行使權力的基礎。沒有對個人權利的制度保障,僅有個人的識別能力或自我保護能力是遠遠不夠的。只有穩定的個人權利得到足夠保護,政治和行政方面的自行其是才會受到某種程度的制約和限制。唯有在每個個體都平等擁有并且認識到自己擁有受到保護的可爭取自己利益的權利,而且每個個體都有行動的能力來捍衛個人權利以后,才可能對所有的強制性權力或一切排他性權力都施以嚴格的限制。西方高校一直注重教師參與學校管理,一直有“教授治校”“教授治學”的傳統,之所以在西方高校能順利實踐這一理念,其根本原因還在于對個人權利的保護和界定。
近年來,隨著高校管理體制、尤其是高校內部管理體制改革的深化,我國部分高校開始積極推行教授委員會。2000年5月,東北師范大學在學院和系一級成立教授委員會,學院(系)實行教授委員會決策基礎上的院長(系主任)負責制,開始實踐“黨委領導,行政負責,教授治學”的管理體制。2004年,復旦大學管理學院成立了教授委員會。同年,江蘇省首個教授委員會在蘇州大學材料工程學院成立。目前,國內東北師范大學、復旦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蘇州大學、廈門大學、上海財經大學等幾十所高校在此方面進行了積極的探索。這不能不說是進步,但從另一方面也說明普通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從我國高校教師自身來說,已經基本具備了參與學校管理的能力和意識,渴望自主的意識也使得參與學校管理的愿望非常強烈,而高校也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來促進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提高參與效果,但是,目前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效果卻遠不如預想的那么好,其根源還在于沒有意識到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本身就是一個政治過程,是組成高校管理主體各要素之間對學校管理權力的分配過程,這種權力分配的前提是對于教師個體權力的認同和保護,缺少這一前提帶來的后果就是,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變成了形式,結果是高校教師對于參與學校管理的熱情缺失以及主人翁意識的缺失。
在“官本位”影響仍然深遠的我國高校管理中,要徹底改善教師參與學校管理,靠管理權力下放、制度保障等來實現這一目的并不現實,只有優先個人增權,繼之以制度增權,才能從根本上發揮高校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優勢,讓教師真正成為高校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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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馮麗櫻
Survey on School Management Participancy of Higher School Teachers——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Empowerment Theory
LIUXiong,WUJing-han/SichuanScience&EngineeringUniversity
Empowerment is the important precondition for the breakthrough of the higher school teachers participating school management. Just taking the management participancy of the higher school teacher as a technical and political process instead of a political one is the real reason why the management participancy of the higher school teachers can not make real progress in practice. A view that the individual empowerment of the higher school teachers should precede the perfection of the participancy institution and model is put forward after reviewing and analyzing of the studies on western empowerment theory and the management participancy of the higher school teachers.
higher school teachers; school management; empowerment theory
2013-05-06
劉雄,四川理工學院人文學院講師,高等教育學碩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基本理論及高等教育管理研究(Leo2225186@163.com)。
G471
A
2095-6576(2014)02-009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