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臨床新用

● 王善海 王伯晶 于瀟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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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臨床新用

● 王善海1*王伯晶2于瀟濤2

傷寒論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臨床運用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出自《傷寒論》第107條，由柴胡、黃芩、龍骨、牡蠣、人參、桂枝、茯苓、半夏、大黃、鉛丹、生姜、大棗組成，因鉛丹有毒，今已不用，多以珍珠母代之。主要治療邪犯少陽，樞機不利，表里三焦為病。特別是少陽邪郁而出現神志癥狀為突出者。近年來，筆者運用本方加減治療神經系統多種疾病，取得非常好的效果，現介紹如下。

1 間腦癲癇案

范某，女，19歲，1996年4月13日初診。主訴：發作性頭痛3年。開始每年發作3～4次，每次發作無明顯誘因，比較有規律，并伴有面紅潮熱，手足心出汗，腹痛等癥狀。在家自服止痛片、快胃片、元胡止痛片等治療無效。曾去某地醫院就診，被診為“神經性頭痛”，而給予“鎮腦寧”、“西比靈”等治療無效。又因發作腹痛，到其他醫院就診，被診為“胃炎”，給予解痙止痛之劑等治療，效果亦不佳。近年來，頭痛發作越來越頻繁，每月發作3～4次，每次發作除上述癥狀外，還伴有嘔吐，每次發作約15～20分鐘，過后則癥狀若失。患者其他情況尚可，飲食、睡眠、二便尚調。既往無其他病史，月經正常。在他人介紹下，找余診治。余認為該患者是典型的“間腦癲癇”。因少陽樞機不利，郁熱挾痰上擾所致。給予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加減治之。處方：柴胡12g，黃芩10g，半夏15g，桂枝15g，生白芍30g,黨參30g，炙甘草6g，生龍骨30g，生牡蠣30g，珍珠母30g，郁金10g，菖蒲10g，茯苓24g，膽南星10g，雙鉤12g，生姜7片，大棗7枚。水煎服，每日1劑，分2次服，共7劑。

二診：患者服藥后，病未發作。藥中病機，繼用上方治療1個月后，并未再發，鞏固治療2周后停藥。隨訪15年，患者健康，未再發病。

按患者青年女性，規律性的發作性的頭痛3年，伴面色潮紅發熱、手足心出汗、腹痛等，理化檢查無異常，是典型的“間腦癲癇”。本病極易被誤診。余接診該患者后，詳細詢問病史，忽憶余在北京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臨床進修時，跟隨名老中醫周紹華老師門診，曾接診了一位來自上海的老太太，癥狀和這個女孩一樣，當時老太太在上海幾乎跑遍了所有的大醫院，就是治不了她的病，最后坐飛機來北京找周老治好了，當時周老告訴我們，這就是西醫所說的“間腦癲癇”。給老太太開的就是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余如法炮制，稍有增減，即收到了效如桴鼓的效果。經方之效誠不欺也。

2 更年期綜合征案

王某，女，52歲，2008年8月17日初診。主訴：急躁易怒、心煩出汗2年。患者于2年前開始出現急躁易怒，伴心煩出汗，月經時來時斷。特別在經期，喜怒無常，時而痛哭流涕，時而破涕而歡。伴面紅目赤，心煩出汗。出汗時，呈陣發性，以面部為著，重時順面部流淌，一急躁就出現，癥狀時輕時重。曾去地區人民醫院就診，被診為：“更年期綜合癥”而給予“更年康”等治療，療效不顯。近幾個月來，陣發性出汗加重，稍一活動或心情急躁后，即汗出如洗，故來就診。患者飲食尚可，二便尚調，睡眠欠佳。查：患者老年女性，神志清，面色潮紅，頭面汗出如流。頭顱五官端正，心肺無異常，腹軟，肝脾未及，四肢正常。舌質淡苔薄黃，脈沉細弦。中醫診為“經斷前后諸癥之汗證”。實乃少陽樞機不利，陰不斂陽，營衛開合失度所致。治以和解少陽，調和營衛，滋陰斂汗。給予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加減。處方：柴胡12g，黃芩12g，半夏15g，人參10g，桂枝15g，白芍30g，炙甘草6g，煅龍骨30g，煅牡蠣30g，珍珠母30g，百合30g，烏梅30g，山萸肉15g，五味子10g，金櫻子15g，芡實30g，五倍子15g，炒棗仁30g，夜交藤30g。水煎400ml,分2次服，每日1劑，共7劑。

二診：患者服上方7劑后，癥狀大減，睡眠已佳。上方減炒棗仁、夜交藤，繼用7劑后，諸癥均消。隨訪7年，病未復發。

按更年期綜合癥是老年女性常見的一種疾病，多數患者經過一個階段后都能自愈，少數患者則出現嚴重的癥狀，影響正常生活。本例患者病程已2年，以出汗為突出癥狀，呈陣發性，伴有急躁易怒，面熱潮紅等，每因心情急躁或活動后，即汗出如洗。符合少陽樞機不利，營衛不和，陰不斂陽之病機。故給予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加減治療，以疏少陽之樞機，調和營衛，加滋陰斂汗之品，以酸甘化陰以充汗源而斂陽止汗。方藥對證，切中病機，故收效甚捷。

3 頸部外傷、漏汗不止案

許某，男，43歲，2009年2月19日初診。主訴：全身出汗不止5天。患者1周前因車禍傷及頸部，經做磁共振示：腦干輕度挫傷。給予脫水、消腫，腦細胞活化劑、活血化瘀藥等治療。病情好轉，但出現全身出汗，給予阿托品等治療，癥狀無明顯改善，反而出現漏汗不止之狀態。癥見：全身出汗如洗，用毛巾擦拭后即滲出如泉，兩人輪流擦拭毛巾如水沾。病情萬分危急，遂邀部分西醫內科專家會診，用盡各種西醫治療方案，病情仍不見好轉。院領導急邀余會診，余查病人壯年男性，體質尚好，頸部用頸托固定，坐臥于床，上身赤露，汗出淋漓，語言低微難續，面色晄白，神情恐慌，四、五天不能入睡，飲食尚可，大便干，小便短少不利而難，舌質淡苔薄白，脈沉細數。中醫診為漏汗證，屬大汗亡陽之證。實乃外傷氣血阻滯，少陽樞機不利，營衛不和，陰不斂陽，陽隨津(汗)脫。急以和解少陽，回陽救逆為治。予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加減。處方：柴胡10g，黃芩10g，半夏12g，人參15g，桂枝15g，白芍30g，炙甘草10g，煅龍骨30g，煅牡蠣30g，珍珠母30g，山萸肉30g，烏梅30g，熟附子15g，五味子10g。水煎400ml,分2次服，每6小時服1次，每日2劑。患者服1劑后，汗出大減，已不用毛巾輪流擦拭，脫險；服5劑后，汗出而止，神情如常。

按頸部外傷，很容易損及下丘腦及腦干的汗腺調節、分泌中樞，出現汗出不止之癥，西醫用阿托品阻斷劑無效，證明非一般的功能失調，而是由于外傷損傷丘腦下部及腦干，出現了器質性的病變，局部出現了充血、水腫，壓迫了丘腦下部及腦干的汗腺調節、分泌中樞核，出現異常興奮所致。中醫則認為此乃“漏汗證”，是“陽隨津脫”之危侯。《傷寒論》第20條：“太陽病，發汗，遂漏汗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雖然本條和本案的病因有所不同，但最后出現“大汗亡陽”的病機是一樣的。因此，在治療上，必須借鑒本條的治療原則，故在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和解少陽樞機不利的同時，加附子以回陽救逆；添山萸肉、烏梅、五味子以斂汗固脫。藥證相合，故收效甚速。

4 頑固性失眠案

蔡母，78歲，退休干部。2010年5月12日初診。寐差3年，加重4個月。患者自前年夏天出現失眠，入睡困難。開始服用“安定”2片還能勉強入睡。近4個月來，病情逐漸加重，服“安定”4片后也不能入睡，時徹夜不眠，入睡非常困難，伴胃脘難受，心悸氣短，神疲懶言。食欲不振，面色萎黃。時口苦，形體逐漸消瘦。在家改用“佳樂定”6片自服，效果不顯，勉強入睡1個多小時即醒，醒后難以再睡。曾用中藥治療，其效不顯，病人十分痛苦，精神壓力很大，對生活失去信心，往有“慢性胃炎”二十余年。在他人的介紹下邀余診治。查病人除上述癥狀外，還有精神萎靡，厭食，舌質談，苔薄白，脈細弱無力。中醫屬“不寐”。辨證為氣血虧虛，少陽樞機不利，脾胃、營衛不和，陰陽不調所致。治當和解少陽，調脾胃、和營衛，佐以益氣養血安神為法。擬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加減。處方：柴胡10g，黃芩10g，半夏12g，人參15g，桂枝15g，白芍30g，炙甘草10g，煅龍骨30g，煅牡蠣30g，珍珠母30g，百合30g，炒棗仁30g，夜交藤30g，當歸15g，郁金12g，節菖蒲10g，炒白術15g，炒枳殼12g，神曲30g，五靈脂10g，炒萊菔子13g。水煎400ml，分2次服，每日1劑，共7劑。

二診：服上藥2劑后，即能入睡四、五個小時；服完7劑后，能入睡6小時，已不用安眠藥，諸癥亦輕。為鞏固療效囑再服7劑，諸癥消失。隨訪病人至今非常健康。

按本案頑固性失眠，時間長，服中西藥物不效，靠服安眠藥入睡都很困難。余查看病人后，忽憶《醫學心悟》中云：“有胃不和則臥不安者”。就非常符合本案之病機。必須從胃論治方能取效。本例屬少陽樞機不利，脾胃、營衛不和，陰陽不調所致。久則耗氣傷血，導致氣血虧虛。陰不斂陽，則入睡易醒；陽不入陰，則入睡極難。故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疏少陽，調脾胃，和營衛；百合、炒棗仁、夜交藤、當歸、郁金節菖蒲養血安神；炒白術、炒枳殼、參靈散、神曲健脾理氣。諸藥合用，脾胃健則臥安，營衛調則陰陽和。故三年的頑疾，治療二周而愈。

5 結語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在臨床上應用是十分廣泛的，筆者僅是拋磚引玉。繼承和挖掘經方的臨床應用潛力，治療更多的疑難病例，造福于人類，才是我們中醫臨床工作者努力的方向。

中醫故事

浮小麥與王懷隱的故事

宋代太平興國年間，京城名醫王懷隱，有一天雨后放晴，便到后院查看晾曬的中藥材，發現新購進一堆小麥，便問伙計：“這些又瘦又空的蛀小麥，何人送來？”伙計回答：“是城南張大戶送來的。”他正欲說什么，忽見來了一位急癥病人，那病人的丈夫對王懷隱懇求說：“王先生，我娘子近來不知何故，常常發怒，有時哭笑無常，整日心神不寧，有時甚至還傷人毀物，真有點怕人，今請先生施恩，為她除病驅邪!”王懷隱切了切那婦人的脈，又問了幾句病情，捋須笑道：“不必驚恐，此乃婦女臟躁癥也。”言畢，信手開了一方，上書：甘草、小麥、大棗三味藥，意用漢末醫圣張仲景《金匱要略》中的良方“甘麥大棗湯”，治療婦女更年期出現的精神與心理方面的癥狀。那漢子持藥扶病婦臨行時，又補充一句病情：“先生，我差點忘了，她還常常夜間出汗，汗液常濕透衣衫呢。”王懷隱點頭答道：“嗯，知道了，先治好臟躁癥再說吧。”

五日后，那婦人偕丈夫樂滋滋地來拜謝王懷隱，感激地說：“先生救苦救難的大德，我們夫婦終生難忘。真是藥到病除，不愧為杏林名醫呀!”王懷隱關切地問：“今天再來治盜汗癥？”那婦人笑道：“不必了，已一并痊愈了。”王懷隱暗自思忖，難道甘麥大棗湯也有止盜汗的作用？后來，他有意以此方又治了幾個盜汗癥病人，由于是用的成熟飽滿的小麥，結果均不見效，他大惑不解，于是查閱唐代藥王孫思邈的《千金要方》，想尋求答案。正當這時，店堂小伙計與張大戶的爭吵聲驚動了王懷隱。伙計手握一把張大戶送來的小麥說：“這樣的小麥我怎能收？你別以為做藥就可以將就些，這癟麥子你拿回去吧!”王懷隱聽罷，憶起上次那婦人所用的小麥就是張大戶送來的癟麥子，于是即忙上前道：“張老兄，你這麥子是……”未等先生說完，張大戶便紅著臉訴出了實情：“這是漂浮在水面上的麥子，我舍不得丟棄，我估計治病用大概可以吧，因此送來了。”王懷隱聽罷，從中似乎悟出了什么，便吩咐伙計：“暫且收下吧，另放一處，并注明‘浮小麥’三個字。”

后來，王懷隱用浮小麥試治盜汗、虛汗癥，果然治一個好一個，便逐漸認識到浮小麥的功效。太平興國三年，他與同道好友王祜、鄭奇、陳昭遇潛心研究張仲景的醫著，合編成《太平圣惠方》一方，并將浮小麥的功效記入該書。從此，“浮小麥”一藥便流行于世，并為歷代醫家治用至今。

王善海，男，副主任醫師。正式發表論文十余篇。主要從事脾胃病、心腦血管疾病及內科疑難雜病的治療。

1.山東省安丘市人民醫院(262100)；2.山東省棗莊市市中區人民醫院(277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