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送來的蜂

李興典

（四川雅安市縣前街136號）

呼洋一個星期得到三群蜂，說是鬼送來的。

呼洋的叔叔無后，叔嬸四十歲就去世了，叔叔為她操辦了后事。但8年后，叔叔也病重，彌留時，把呼洋叫到床邊道：“侄兒子，你叔叔這一生快完了，叔死后，托你找人把叔叔的尸骨安埋，棺材是備好的，葬地就靠著你嬸，兩個棺材并攏，叫合葬。參加安葬的人要飲食，我還存有100多斤糧，菜園里也還有蔬菜，找個廚工煮給他們吃。事情辦完后，叔叔所遺房產家俱都歸你。至于每年的祭奠，也不用。墳壩刺草長深了，抽得出空鏟幾鋤，若是沒空，也就免了。”呼洋聽著叔叔的交待，語言低沉，鼻子一酸，也就掉下淚。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說：“叔叔，我不但要把你交付的事辦好，而且每年還要……。”話沒說完，就聽到叔叔喉嚨里的落氣聲，調頭連呼喊無回應。于是呼洋叫來父親，喊攏周圍的人，按照叔叔臨終吩囑，追悼兩天，于第三天下葬，時間是3年前農歷二月十四。

呼洋這人確實不錯，對父母孝道，對叔輩亦然，每年農歷二月十四，都要到墳地為叔叔嬸嬸掃墓，鏟除墳壩的雜草，點香燭、燒紙錢，以表祭奠。

2010年鏟墳壩時，發現砌墳石的縫隙里飛出一些蜜蜂，越飛越多，那些蜂甚至從墳石縫里擠出，飛向天空盤旋。呼洋想，鄰居家養有蜂，我曾去那里玩，遇上過分蜂，鄰居還求我幫助共同用泥沙打，用水潑，眼下不就是那分蜂場景嗎？這里沒有水，他就用泥沙撲打，這些蜂竟在墳外的一棵樹上結團。呼洋很快去鄰居家借了收蜂器，靠在樹枝上，用小樹枝慢慢地擾動蜂，它們乖乖地爬到收蜂器里。再拿一塊舊布蒙住收蜂器給鄰居送去。鄰居說，提遠點，我不要墳里出的蜂，那是鬼蜂，你送我就是送不吉利。

呼洋想了想說：“向你借一個蜂桶吧”，那鄰居說：“別談借，借了就要還，粘了鬼氣，我就有災難臨頭。我送你一個蜂桶了事，不借不還，與鬼蜂無牽連。”

呼洋把蜂桶取回清潔，再把收蜂器置入，輕輕抖動蜂，它們就老實地進入蜂桶安居。呼洋自我安慰：好鬼又要關照自家人，叔叔顯靈驗。呼洋關好蜂桶蓋，留好進出的巢門，故用泥糞填塞桶蓋間的縫隙，再回到叔叔墓前收拾其他事。到墳前觀看，墳石縫還有蜜蜂進出，而且蜂腳上還有閃光的東西，赤橙黃白，各色各樣。呼洋想，這座墳已12年了，叔嬸早去年8年，叔叔也已去世4年了，怎么蜜蜂和叔輩爭墳地，作侄兒的，實不忍心。呼洋定要探個究竟，蜂在哪個部位筑巢？墳是用石和泥填的，哪有筑巢空間？呼洋連續幾天去墳地探秘，同時一是除墳壩刺草，二是填塞墳石的空隙。

第四天上午10點多，又有很多蜜蜂沖出墳，照樣布滿上空，呼洋仍用泥土撲打，蜜蜂還是結團于墳外的那棵樹上，只是結團部位比上一次稍高。呼洋也照前次的操作方法來處理，蜂桶是用叔叔生前的衣箱代替。

不過，蜜蜂筑巢什么部位是謎團，呼洋仍然解不開。哎，我找不到謎底，也要找個線索。呼洋下了決心，干脆端個小木凳坐在墳前觀察，坐了3個白天，就是到墳地的第7天上午11點，墳里又涌出一股蜜蜂。蜜蜂出墳后，又在上空盤旋，呼洋吼道：“鬼蜂鬼蜂呀，做給我看吧，我仍要用泥土打你。”這回蜂在稍遠地方的石巖下結團。呼洋又找來收蜂器放在巖石上，露出五比二的懸空，然后站在巖石下用樹枝擾動蜜蜂，也順利地收到這群蜂。提回住地，把木質水桶倒置穩當，噴些鹽水，再把蜂放入桶中安定后，呼洋再找木板鋸桶蓋，遺憾的是，這次的蜂數比前兩次少很多……。

“慣事無人論，奇事四方行”，村子里的人知道呼洋一星期收到墳里出來的3群蜂，議論開了。村里的長壽者說，都是些胡言亂語，要弄明白道理，應找個高明的先生看。結果，呼陽找了個先生，那先生在墳地故弄玄虛一陣道：“此地很氣派，地穴是個三陽泰。”呼洋問：“怎樣解釋？”那先生說：“深奧的你們不懂，淺顯地說，三陽泰就像三個臺階，三個臺階都安泰。”呼洋出言，我的族上出不了那么大的官，我只問墳里為啥會飛出幾群蜂。那位先生結巴一陣后說：地勢浩大，鬼都害怕，那是鬼送來的蜂，來討好你們。呼洋認為多半是騙術，就說：“先生，你走吧，麻煩你了，我送你四程。”先生說：“不談麻煩，我們是有嘗服務，我要收取費用”。“收多少”，呼洋問。先生答：“像你這樣的佳地，收費一千元。”呼洋哭笑不得的想：先生是自己去請的，再貴也拿。

一年后，地方政府號召珍惜土地，愛護家園，動員平墳作地，增加耕地數。平到呼洋叔叔墳時，侄兒當然要去收理深埋，見到棺材，里邊還有蜂，是嬸嬸棺材腐壞了一個洞，蜜蜂就到棺材蓋里營巢。看到蜂巢還吊在蓋上。呼洋說：“謎團解開了，這不是鬼送來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