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黔東南苗族銀飾的文化內涵

黃小成 （凱里學院藝術學院 556011）

苗族是一個偏愛“銀”的民族，苗族銀飾是苗族服飾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飾工藝精湛，歷史悠久，與刺繡，蠟染，挑花并稱苗族傳統四大工藝。黔東南苗族銀飾不但裝飾性極強，更與苗族的歷史、文化、民族精神和民族信仰有著極大的聯系和深厚的淵源，有著深厚的文化內涵。

一、民族歷史的記載

在苗族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苗族人民創造了獨具特色的苗族銀飾文化，它記載了苗族的民族歷史。

黔東南的苗族是一個遷徙的民族，有著沉重的民族歷史。傳說苗族的祖先蚩尤在與炎帝和黃帝多次的戰斗失利之后，他領導的九黎部落開始向南遷徙，由此拉開了苗族遷徙的序幕。由于戰亂和對生存要求，苗族最初定居在黃河下有和長江中下游一帶，之后一路向著西南方向遷徙，于晚清時候大部分定居在貴州云南一代，并基本穩定下來。苗族是一個古難的民族，它沒有自己的民族文字，所以對于民族歷史沒辦法以文字的形式記載和流傳，但這種歷史在苗族的銀飾里得到了銘記。我們在黔東南苗族銀飾里，經常可以看到一些單獨的馬匹或人物騎在馬上的圖案，這正是苗族人民對于祖先經歷的戰亂和不斷遷徙歷史的生動記載，“在歷史漫長的遷徙和征戰歷程中，即使是在已經定居多年的苗族生活中依然刻下不可磨滅的烙印，他們依然銘記著祖先遷徙和征戰的千難萬險，回憶著遷徙途中的風物，崇拜著祖先的勇敢頑強。”其次，黔東南苗族婦女和兒童所用銀飾中經常出現一些牡丹花、獅子等在黔東南地區不存在的物象圖案，這正是在苗族先民遷徙的歷史過程中，曾經在中原地區生活過，他們吸取了當地的一些自然文化元素，并應用于銀飾圖案中，是苗族人民幾千年的風雨歷史足跡體現。再次，黔東南苗族銀飾里，另外一種極其常見的飾物就是銀鈴鐺，它附著于銀頭飾或者服飾上，在行走過程中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也是苗族在群體性遷徙過程中，人們可以通過鈴鐺的聲音判斷遠近，不至于相互失去聯系的一種聯絡方式的延續。

二、民族信仰的傳承

在黔東南，苗族人民認為自己的祖先是楓樹和蝴蝶媽媽，他們認為楓樹的心里孕育出了蝴蝶媽媽，蝴蝶媽媽與水泡游方生下了十二個蛋，這些蛋經過鵲宇鳥的孵化，生出了水牛以及人類的祖先姜央等。基于這個民族信仰，黔東南苗族人民世代崇拜楓樹、蝴蝶、鵲宇鳥和水牛，這種崇拜不但存在與苗族人的思想里，也體現在苗族銀飾的形制和圖案里。在黔東南苗族銀飾里，我們能看到大量的三角形楓葉紋，這種楓葉紋也是苗族銀飾中的典型圖案，而且常常是連接另外圖案的銜接和中介造型。蝴蝶媽媽的紋樣則在女性銀飾的胸飾、頭飾、服飾銀片上出現極多，比如雷山苗族銀帽上裝飾的很多蝴蝶形單體銀片、凱里苗族女性佩戴的蝴蝶圖案的發簪、衣服銀片上的蝴蝶鈴鐺吊等等。而水牛角和鵲宇鳥也被應用和刻畫在他們的銀飾工藝中，如西江苗族女性頭飾的銀角，就是仿照水牛角的形態鑄造，雷山的銀替當中，飾有數只銀雀，其羽毛紋理清晰可見， 中間的一只形態逼真，周圍還有一圈小鵲圍繞，神情可愛。

黔東南苗族銀飾中還蘊涵著平等的民族觀念。苗族銀飾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沒有受到其他民族等級觀念的影響，在明清時候，人們其他民族的首飾都有一定等級的規定，而苗族在銀飾的佩戴上無等級區分，不是在苗族中的地位如何，只要在一個地區生活，人人都可以佩戴一樣的銀飾。如黃平的盛狀銀頭飾，極其雍容華貴，但它不是貴婦專有，普通人家姑娘出家同樣可以佩戴。這也體現了古代苗族社會傳承下來的原始平等的民族精神。

三、財富的象征

現在黔東南苗族所用的銀飾多用存世的銀元冶煉、打造而成。在元明清時期，隨著統治者對苗族地區政治、經濟的開發，苗族與外界的交流日益頻繁。在清代初期，白銀作為主要貨幣流通進入黔東南，在清朝中后期，外國鑄造的銀幣也大量流入，在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鑄造的銀元和國民政府鑄造的銀元同時成為流通貨幣，這就使得黔東南苗族有大量的白銀貨幣積累，這個也就苗族人民用白銀制作服飾提供了物質基礎。一個人擁有的白銀越多，也就表示他越富裕。人們為了顯示自己的生存能力和富有，就自然的借銀飾的展示美來展現自己的財富。清代的《龍山縣志》 記載：“苗族……其婦女項掛銀圈數個，兩耳并貫耳環，以多夸富。”清徐家干《苗疆見聞錄》記道:“喜飾銀器，其項圈之重，或竟多至百兩。炫富爭妍，自成風氣。”如今我們仍然能看到，在一些重要的集體活動中，苗族女性會在身上佩戴自己所擁有的全部銀飾，展現自己的財富。黔東南苗族習俗中，父母十分重視女兒的嫁妝，尤其是長女的嫁妝。女兒出嫁時著帶銀飾的數量就成了父母財富榮耀和地位的象征，正因如此，很多父母早在女兒剛一出生就開始為其積攢銀料了。在這種價值取向的刺激下，苗族銀飾蓬勃發展、空前繁榮，成為了推動苗族文化歷史前進的動力之一。

四、美好愿望的寄托

銀是貴金屬，在苗族看來，它也是光明的象征，佩戴銀飾有著驅邪避災、保護健康的作用。苗族最早的銀飾藝術萌生于巫術活動之中，銀飾被用來作為巫術活動的器具，人們之所以喜歡隨身佩戴銀飾品，正式因為他們相信銀飾不僅能促進傷口愈合、凈化水質、防腐保鮮，還能安五臟、定心神、除邪氣。在一些兒童佩戴的銀飾上，我們能看到各種吉祥圖案的銀帽飾、長命鎖等，以祈求兒童順利健康地成長。

總之，黔東南苗族的銀飾不是一般簡單的飾品，它體現著當地苗族的歷史和文化習俗，銀飾上的動物植物紋樣也反映了苗族的民族信仰，折射著苗族原始古樸的文化思想，它既是藝術品，又超越了藝術品的功能，它極具個性，它是苗族人民在長期的生產生活過程中不斷賦予各種自然因素以文化元素形成的結果，它帶給我們的不僅是美的享受，更有著深厚的文化內涵，是苗族人民歷史的寫照，是穿在身上的詩史書。

[1]胡南.《貴州黔東南地區苗族銀飾藝術研究》[J].中國優秀碩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

[2]王榮菊，王克松，《苗族銀飾源流考》[J].黔南民族師范學院學報，2009

[3]谷錦霞，陶輝.《苗族銀飾及其美學價值》[J].武漢科技學院學報，2006

[4]張永發.《中國苗族服飾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