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峰 (安徽省樅陽縣黃梅戲藝術研究中心 246700)
《皮秀英四告》原是淮海戲的傳統保留劇目,20世紀80年代,由安慶市黃梅戲老劇作家張亞非先生改編,安慶地區黃梅戲劇團演出。進入新世紀,著名黃梅戲演員吳瓊主演過《皮秀英》,并攝制成碟。
當我接受皮秀英這一角色時,即被這一古代奇特女子因告狀而產生的奇特戲劇性情節所打動。我反復研讀劇本,努力接近角色的舞臺形象,并希望深入到她的內心世界。下面就將我在塑造皮秀英這一形象時的體會分析如下:
皮氏在劇中歸行青衣,但卻脫離了傳統青衣固有的“肅、婉、靜”形象模式,全劇無處不表現出她的大膽潑辣、聰慧機靈、能言善辯、善良崇德、嫉惡如仇的優良品質。她出身寒微(兄長是閣老家打更的),嫁到家道中落的李家,并隨夫識字達理。雖夫君李賢明離家十年,她卻窮不矢志,堅守厚德真操。面對官宦勾結給小叔子泡制地冤案,她義憤填膺,義無反顧,堅持告狀到底,哪怕生命危在旦夕也在所不惜。最終演繹了一個連環“四告”的神奇故事,不禁令人拍案叫絕,從而使人性的真、善、美集中體現在舞臺上一個全新的具有時代感的女性身上。
皮氏在劇中第一次出場,她所應對的每一著棋,無不流露出她的機警果敢之美,給人印象十分深刻。其一:“如何能進入縣衙”?她以狀告小叔子李賢貴為名,行救贖小叔子之實,縣令高興地請她進入后花廳。其二:為了追溯案情的原委,她一連追問李賢貴四個為什么:“為什么真親至戚不相認?為什么翁婿反目在公堂?為什么岳父贈銀你不要?……為什么財寶不在身邊藏?”此言一出,縣令戈自明和閣老黃彥忠恍然大悟:她明明是在追問我們嘛,這是來幫倒忙的嫂子!其三:由于縣令口誤“箱子”,立即被皮氏逮個正著,認定此箱必定是閣老行賄的證據——冤案大白于天下。
一個下層女性的皮秀英,從未出過遠門,性格決定了她執意進京告狀,求其兄皮盾陪她赴京乃是必然。未料皮盾即是殺人劫財的兇手,致使案情峰回路轉。月黑風高,二人路經白馬山前,皮盾兇相畢露,將案底向皮氏和盤托出,此番進京,皮盾必是死路一條。說時遲,那時快,取出繩索。“拿命來吧!”二人激烈搏斗,皮氏被套,摔下深淵。幸虧大難不死,害親妹無果,皮氏撿得一條性命。“告狀”一節矢志不渝,“為伸冤去告狀哪顧死生。”同時也堅定了她尋夫的決心。
是啊,多少次想到京城走一趟,究竟我家李官人怎么了?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在京城她首遇高官王轎,即死認一條道走到黑,“我就是死纏著你了”!當街三次擋道,攔轎拜告,你不應狀也得應。李賢明本職不予理民間訴狀,硬是被逼無奈,皮氏說得好:“鄉下籠小蒸不了饅頭,鄉下磨小挨不了麥子,鄉下官小伸不了大冤枉。……我笑王爺雖有清正之名,無有愛民之意。”李賢明畢竟從貧民走出,“一句話打動我心竅,民女言辭利如刀”。隨之中軍言道“前來王府告狀,進來是死的,出來才算是活的。”皮秀英大義凜然:“只要伸冤,死有何懼?”
劇情的發展,順理成章的進入到皮秀英欲告四宗大狀情節:一告黃彥忠強行悔婚,賄賂縣令;二告戈自明貪贓枉法,誣陷良民;三告皮盾殺人越貨,兇殘滅親。歷經了不平凡的三告以后,皮氏心中已有十分的把握,面前的王爺就是她失散十年的丈夫。她急中生智,來了個四告丈夫李賢明:“我不告天,比作告天,不告君,比作告君,告天字加頭,王字加點,二字一拼,王爺你要三思。”此言惹得李王爺一笑:我家媳婦還是那脾氣,也還是那么智慧,你識的那幾個臭字還不是我教的嗎?
該劇“四告”這場戲賦予皮秀英的唱腔就達一百多句,其中單是四告就是四十二句,雙膝跪地而唱。曲作者劉天進老師以黃梅戲固有的“平詞”板腔體的各種曲式進行布局和詮釋,給予它以強度的情感宣泄,且慢中漸快,柔里透剛。有敘述,有哀怨,有斥責,有憤慨,逐字如玉珠擊石,逐句乃鞭辟入里。細數全劇,皮氏有二百四十多句唱段,還有極具皮氏個性的多種形式的道白,再加上表演、身段,無疑對演員的唱、念、做、舞是極大地挑戰。演職員(含樂隊)演來須傾盡全力,觀眾看后也大呼過癮。通過對皮秀英這一典型形象的再創造,也對我立足于戲曲舞臺的視野得以進一步開拓,在表演藝術的心里層次和外部技術上,都邁上了一個新的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