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成華
(廣東醫學院社會科學部,廣東 東莞 523808,76982652@qq.com)
生殖倫理
生殖技術應用的倫理建設
黃成華
(廣東醫學院社會科學部,廣東 東莞 523808,76982652@qq.com)
生殖技術的使用面臨著許多道德困惑。生殖技術使用的道德訴求是真與善的統一,理性與秩序的統一。對生殖技術進行監管和評估,以規范生殖技術的使用。在生殖技術使用中要進行新型責任倫理建設。
生殖技術;倫理建設;責任倫理;道德訴求
傳統的自然生殖模式和家庭生育模式面臨日趨明顯的變異。人的生育行為經歷了自然生育、計劃生育、選擇生育等階段。輔助生殖技術發展到今天,人們甚至可以根據自己的標準和偏好來選擇后代。澳大利亞一項新技術通過探究男女基因,選擇性“制造”出數字胚胎,該新技術還能訂制嬰兒眼睛和皮膚顏色、身高等。[1]這就涉及到現代人有沒有權利把自己的審美標準強加給下一代?輔助生殖技術的發明和使用,擺脫了自然對人類生殖領域的控制,解決了過去僅靠自然生殖而難以解決的繁衍后代的問題。但是它又使人類的自然生殖過程被人為的割斷,從而引發婚姻、性、生殖、養育等各個環節的脫離,弱化對生命應有的敬畏意識,沖擊傳統的婚姻家庭觀念,挑戰生物進化及影響社會公正等社會倫理問題。
廣州一富商利用輔助生殖技術,一胎生了八個孩子,除了自己的妻子懷孕,還請了兩個代孕母親幫助懷孕,三個子宮采取“2+3+3”隊形。[2]這個案例中顯然存在著濫用輔助生殖技術的嫌疑。如何防范由代孕母親的出現而引起的社會秩序的混亂?代孕母親的身份一旦合法化,就無異于認可了子宮的商品地位。而如果禁止代孕母親,將會剝奪一些人做父母的權利。兩者之間,孰輕孰重?子宮商品化侵犯了婦女權利,女性的生殖尊嚴受到威脅和挑戰,女性子宮存在被工具化的危險傾向,有悖于人權改善和階層平等。一些婦女為了獲得更多利益而喪失了支配身體的自由權,有一種比較溫和的觀點,認為代孕母親不能以此為職業而收取高額的代孕費用,只能是幫助和同情那些身體有缺陷而不能懷孕的女性。總之,在當前法律法規尚不健全的情況下,代孕母親不應該得到社會的支持和法律的保障。對這些問題的思考離不開生殖倫理的指導,有必要加強研究生殖技術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通過道德規范對醫療行為進行調節。
技術使用不當,就會產生一系列問題。同時,人們對新技術的認知到接受有一個過程,尤其是某些技術運用時會對人們業已形成的道德觀念帶來沖擊,如果貿然使用,必然會激起社會的抗拒心理,甚至會使得本來有大好前途的技術從此蒙上陰影。為此,強調技術的合理使用就顯得尤為必要。
2.1 真與善的統一
如果說技術的規律性體現了對真的追求,那么技術的目的性則體現了對善的追求,技術既真也善才是人類的最終追求。技術上能夠做到的不一定可以做,“是”不等于“應該”,“應然”不等于“實然”。技術的真理性和價值性之間存在一定的張力。任何技術都具有兩面性,因此技術使用時要劃定自身的適用領域,趨利避害,揚長避短。真與善的脫節引發了技術發展的困境,使技術的使用蒙上了一層陰影。技術的真不一定帶來技術的善,但技術的善必然以技術的真為前提,缺乏科學支持的技術是偽技術。技術由真向善的轉化不是自然而然的,要把可能轉化為現實還要發揮倫理評估的作用,對“主體(醫療機構、醫務人員)——客體(醫療技術)——客體(患者)”進行評估,如技術的使用規范、技術的使用標準和范圍、技術適用對象的合理界定等。
2.2 理性與秩序的統一
技術的發展表明了人類理性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主體對客體的支配體系中,人類似乎感受到一種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幻覺。但真實情況是,理性的發展固然張揚了人的主體性,但也產生了唯理性主義,引發社會秩序的混亂,不斷產生各種匪夷所思的人際沖突。生殖技術的快速發展始終在挑戰著“人是什么”這個永恒的哲學命題,使得人對自身的認同出現了裂痕甚至危機。在體外授精中,需要在體外同時培植出多個受精卵,但只有部分受精卵有機會移植到女性的身體中發育成人。那么那些剩余的健康的受精卵該被如何處置?他們有沒有權利發育成人?這些同時培植成功的受精卵為什么在發育成人這個問題上權利不平等?“技術合理性其實就是指在技術統治的社會中,以理性為支撐的科學技術的占統治地位的思維方式的絕對權威,這樣便忽視了理性的有限性,壓抑了非理性的沖動,缺乏一種形而上學的關懷,沒有呈現出合理性中人文主義傾向及價值論立場。并且,由于人們對于這種帶有缺陷的理解的根深蒂固的認同,致使技術精英的思維方式和論證邏輯的權威逐步擴大,增強了對技術弱者的理性與愿望的壓制,技術合理性造就的社會結構構成一種實質不平等的‘天命’秩序。”[3]于是,對理性的各種批判之聲不絕于耳,這似乎顯得合乎邏輯。對技術理性的反思有利于促使技術沿著正常的健康的軌道向前發展。但有些人在批判理性時,卻犯了矯枉過正的錯誤,走向非理性主義。作為理性表現形式之一的技術,其使用并不一定帶來社會的井然有序,所以對技術的發展及其使用不能聽之任之、放任自流。雖然供體人工授精有助于患不孕不育癥的夫妻實現擁有一個小孩的愿望,但如果夫妻任一方對于供體人工授精出生的小孩還不能坦然接受的話,貿然使用定會差強人意,引發悲劇;或者雖然夫妻雙方能夠接受,但是周圍的親戚朋友還不能接受,也會使接受供體人工授精的夫妻備受困擾。同時,非理性主義對理性的批判也不能保證理性與秩序的統一。反思和批判理性不是要消解理性,而是要重構理性。
當前,道德領域正在進行著各種倫理規范的分化和重組。舊的道德規范已經逐漸失效,新的道德規范尚未形成,行業內部缺乏價值認同。這些道德上的認同問題不解決,勢必會帶來醫療實踐的困惑,引發醫患沖突。簡單地重復過去傳承下來的關于實踐的倫理是不夠的,因為實踐已經發生變化。任何只是依靠現成的概念、理論和原則來解釋當今人類活動的努力,都無疑暴露出其局限性和對技術的歧視性。[4]我們不應畏懼甚至抗拒醫療新技術的發展,而是要制定出相應的道德規范來引導技術的發展,在技術使用中做到趨利避害,防微杜漸。這種新型生殖道德的確立并不是對傳統生殖道德的全盤否定,而是結合時代的精神,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生殖道德的發展與時代之間發生著亦步亦趨式的變化。
3.1 對生殖技術進行監管
政府主管部門應加強對醫療技術的監管。醫療技術的專業性、技術性和排他性特點比較強。病人幾乎完全依賴醫生,選擇余地比較有限。信息不對稱使得誘導醫療消費成為可能。而職業道德的欠缺、政府監管的不到位會誘導醫療消費既缺乏內在良心機制的約束,也缺乏外在的監管。
實現醫患雙方信息對稱比較困難,隨著新生殖技術的使用,這種不對稱有加大的趨勢。由于醫務人員的素質參差不齊,所以,僅憑道德教化、單靠醫務人員的自律是遠遠不夠的,重要的是加強制度建設,從制度層面抑制醫務人員的不合規行為,形成對違背良知的事不敢做、不能做、不愿做的醫療氛圍。2001年,原衛生部發布了《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明確禁止實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術。2009年,原衛生部頒布了《醫療技術臨床應用管理辦法》,2013年,國家衛計委再次明確表態,將繼續嚴格執行相關法律法規,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專項整治行動,嚴厲打擊代孕等違法違規實施的輔助生殖技術的行為。這正是朝制度化、法治化方向努力的結果,為醫療技術的管理提供強有力的政策支持,使醫療技術進入可治理狀態。這本身就是政府強化監管職能的表現。
3.2 對生殖技術進行評估
要重視對醫療技術的經濟性、安全性、有效性、社會適應性等的綜合性評估,抑制醫療動機之外的其他動機,使醫療技術沿著醫療最優化的行業準則和社會期望的方向發展。只重視經濟性而忽視其他方面,尤其是對某些技術未進行安全有效的驗證,這有違技術的倫理本質。技術只有在醫患良性互動中,克服技術的經濟沖動,才能確保自身的本真價值。除了要全面監管外,也要使倫理標準具有可操作性。加強對醫療技術的審核,明確醫療技術的管理主體,重視醫療技術的監管,把握醫療技術使用的度,為醫療技術的發展提供制度化和組織化的保障。《醫療技術臨床應用管理辦法》構建了醫療技術運用前、運用中、運用后的政府監督方式,建立起了預防醫療技術不規范使用的長效機制,實現了醫療技術評估的程序化、規范化、模式化、制度化。在政策的制定和實施中要充分考慮和尊重民意,構建政策決策前、決策中,決策后的民主參與和監督機制。醫療技術評估時應遵循公開、透明、坦誠等原則,不回避問題。啟動醫療技術的評估程序,包括準備階段、實施階段、結論形成階段。建立評估委員會,定期召開評估會,向社會發布評估報告,滿足民眾的知情權。
技術的威力越來越大,影響力越來越強,同時技術的不確定性也越來越大,從而對倫理學提出了更大的挑戰。“這些倫理問題并非是由于科技發展本身所致的,主要是源于對科技的不恰當運用,倫理并不能成為人類放棄或者限制科技發展的理由。”所以,有必要拓展新的醫學倫理理論,通過釋疑解惑,為新醫療技術的使用提供倫理正當性和道義合理性的論證。代孕技術的發展催生了新型責任倫理。要以技術發展為契機,以責任為本位,強化責任倫理,提高生育主體的責任,對自身的生育行為進行倫理關照,同時深化責任的內涵。技術的規范使用,人人有責。責任意識既是開展自我教育的邏輯起點,也是社會教育的作用點。個體首先要追求自我生命的保全,由此延伸責任的內涵和外延,由對個人負責發展到對集體、對民族、對國家乃至對全人類的負責。大家聯手共同規范技術的發展,約束技術的使用范圍和發展走向,加大責任倫理建設力度,為醫療技術的健康發展提供穩定而持久的內驅力。“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結合,必將在發展科學技術的同時發展新的人類倫理準則。”[5]
真與善、理性與秩序等的統一,離不開倫理評估作用的發揮。通過評估,確立起技術使用前的控制性政策,預防為主。在技術使用前就對其可能會引起的危害做大膽的預測,發展起新的預防性責任,小心求證,大膽預設,精心設防。舊的責任模式是聚合性的,是事后的被動性、懲罰性責任;新的責任模式是發散性的,是事前的主動性、預防性責任。有時災難發生了,也不是靠追究責任就能彌補損失的。在此情況下,盡早確立起新的責任倫理理念,就顯得彌足珍貴。“在技術時代,借助技術中介,人類的力量空前增長,各種行為由于相互聯系,耦合成為社會化的集體行動,其效果在空間上波及整個地球,在時間上可以影響到遙遠的未來。所以,行為者、行為以及行為后果已與以往近距離范圍內的所作所為有了本質的區別,從而把‘責任’推到了倫理理論的中心。”[6]技術實踐活動蘊藏著難以預知和控制的風險,在這些不確定的風險面前,人們更應該承擔起必要的責任,對自身的活動及其后果稟持高度認真負責的態度,從而推動風險的有效治理,以盡可能地減少風險帶來的不良后果。政府要加大對生殖技術的立法和執法力度,使對生殖技術的監督和評估日常化、制度化,杜絕運動式執法和選擇性執法;醫療機構、社會團體和民間組織要自覺配合政府的行動,積極地進行醫療技術治理參與;公民個人要在滿足自身生殖權利的同時,兼顧社會的可持續發展。“‘責任倫理學’則突破了傳統倫理學的局限,具體表現在:①它是指向未來的倫理學。關注的不僅僅只是當下的行為,更將目光投射到未來的社會、未來的人類身上。②它是整體性的倫理學,認為包括其他物種在內的整個自然生態圈都有生存的權利,倫理對象不僅僅是此時此地的人,還要包括自然以及未來的人。③它是關注風險的倫理學。”[7]
[1]卡婭梅朵.澳洲擬推“訂制嬰兒”可“選擇”未來孩子外型[EB/OL].http://www.qh.xinhuanet. com/2014-04/29/c-1110456928.htm,2014-04-29.
[2]王樂羊.廣州一富商借助“試管嬰兒技術”一次產下8胞胎[EB/OL].http://health.sohu.com/ 20111219/n329456564,shtm l,2014-05-29.
[3]曾鷹.技術文化意義的合理性研究[D].太原:山西大學,2009:149.
[4]龔群.道德烏托邦的重構——哈貝馬斯交往倫理思想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331.
[5]路甬祥.謹防對科技的不當使用[N].北京青年報,2008-12-16.
[6]李世新.談談工程倫理學[J].哲學研究,2003,(2):81-85.
[7]潘斌.風險社會與責任倫理[J].倫理學研究,2006,(3):15-19.
〔修回日期2014-09-27〕
〔編 輯 吉鵬程〕
The Ethical Building of the Reproductive Technologies
HUANG Chenghua
(Department of Social Science,Guangdong Medical University,Dongguan 523808,China,E-mail:76982652@qq.com)
There aremuchmoral baffleswhen using the reproductive technology.Themoral purpose of using the reproductive technology is the unity of the reality and the truth,the ration and the order.In order to provide the reproductive technology,it is necessary to supervise and assess to the reproductive technology.We should build the new responsible ethics when using the reproductive technology.
Reproductive Technology;Ethical Building;Responsibility Ethics;Moral Appeals
R-052
A
1001-8565(2014)05-0622-03
2014-09-16〕